“苏寒……是你……真的是你。”
李施渡一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这是他曾经狠狠伤害过的人。
苏寒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施渡，漂亮的凤眸中带着凌厉。
“等你眼睛恢复之后，我们两清吧。”苏寒说。
他的声音干脆轻缓，轻缓到李施渡以为他在说一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两清……”李施渡尴尬的笑了笑，装傻，“这是什么意思？”
苏寒避而不答，“我和池野谈恋爱了，你情我愿那种。”
如果这是放在之前前途明朗，爱情幸福的李施渡身上，他或许只会觉得少了一个优秀的支持者，让他膨胀的自尊心失去了满足感，是无关紧要的事。
可放在现在的他，他却只觉得心空了一块。
这是之前王媛媛提出分手的时候他都没有的感觉。
这段时间日日夜夜不辞辛苦照料他，甚至明明知道他已经瞎了，没有退路的时候也不肯放弃他的人。在他以为生活无望，萌生死志的时候，成为他心中唯一的光和希望的人。
他和池野在一起了，你情我愿那种。
李施渡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泪痕，那些痕迹与丑陋的伤疤拼合在一起，让他的表情扭曲起来。
“……为什么？”李施渡茫然的看着苏寒，脸上的疤痕随着他的动作抽动，像是活过来一样可怖。
“你……你之前明明是被迫的啊……你明明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你不喜欢他，你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我的实习岗位。”
“而且他也根本不喜欢你啊，苏寒。你察觉不到吗？他对你做出的那些过分的事情，他对你身体的伤害。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把你当成一个真正的恋人，他只把你当成奴隶，当成一个供他发泄的娈宠——”
李施渡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甚至剧烈的咳嗽起来，一些散发着着腥臭的不知名液体被他呕吐到床单上。李施渡掐住自己的喉咙，长时间没有修剪的指甲深深插进肉中，血丝渗出来。
李施渡哭着干呕了很久。
“苏寒……他根本不爱你。”
李施渡说。
这个人是他的光啊。
苏寒没有听李施渡的这些废话，而是时时刻刻关注着1438提供的任务进度条。
百分之八十九，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九十一……
任务进度条堪堪停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点上，任苏寒怎么期盼都再不肯动一下。
苏寒心里暗骂一声，还是决定扔出一剂猛药。
“李施渡，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能得到这么好的治疗环境？住在vip单人病房，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定期检查，一日三餐都是上乘的，没有任何亏待你吧？”
“你以为这些，是凭借我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大学生能够做成的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泣血的控诉。
空气中充满令人作呕的味道，随着满室的寂静扩散开来。
李施渡浑身颤抖着，终于控制不住掩面痛哭。
又是为了他，又是为了他苏寒才和池野在一起。为什么……
为什么曾经有个这么深爱他的人他却不知珍惜，他却抱着王媛媛不撒手。前途算什么……财富权利又算什么……
他现在，只想要他的苏寒，他的光啊。
可他一个瞎子，终于是奢望了。
“苏寒……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病床上的男人痛哭出声。
随着这声肝肠寸断的道歉，苏寒头脑内闪过1438的提示音。
“任务进度百分百，[得到渣男的爱并让他后悔]任务已完成，是否选择脱离世界？”
苏寒发誓这是他听过最美妙的提示音。
他想也不想选了否。
开玩笑，他还要和池野大宝贝好好过日子呢。
至于李施渡这个人，无论以后是生是死，是痛苦或者是幸福，都与他无关了。
苏寒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伴随着旁边李施渡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准备抬脚离开病房，却在转身的一刹那愣住了。
门口，池野正直直的站在那里，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的望着苏寒。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双是惊讶和慌张，一双是漠然。
如果说其中是控诉，委屈和失望，或许苏寒不会这么心慌。可偏偏那双眼睛里就像是失了生机，空洞，茫然，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
池野甚至没有哭。
门外站着几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他们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池野挡在身前，一时间让他们进退两难。
“池野……”苏寒彻底慌了。
他想告诉池野，他刚刚那些话只是为了任务，是说给李施渡听的。没想到本来一动不动的池野，随着苏寒的开口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就好像多看一眼身后的人都会让他恶心。
“池野……池野——！！”
苏寒脊背发凉，他想要追出去，却突然被身后暴起的李施渡抓住了衣服。李施渡不要命的搂住苏寒的腰，两个人一起狠狠摔在地上。
“你他妈放手——！！”苏寒狠命拍打着李施渡的头，可对方就像失去了痛觉一样，反而用力越来越大。
“苏寒……你不用这么为了我付出。我想清楚了啊……你、你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我可以死……我怎么样都没关系了，你不要帮我了……”
苏寒趴在地上，透过门口那些医生腿之间的缝隙眼睁睁的看着池野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惊恐，仿佛有人将冰块填满全身，冷的发疼。
门口的那几个医生来帮忙拉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苏寒狠狠踹了一脚李施渡，终于挣脱了对方的桎梏。
他不顾医生的劝阻冲了出去。
电梯停用，他就爬楼梯。
跌跌撞撞，或是摔跤或是磕碰，十几层楼梯苏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下来的。
或许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可无论他再怎么快，等他到楼下，等他跑出医院，等他站在马路边上的时候，池野早已经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火辣的太阳下，苏寒衣衫不整的站在马路旁边，身上沾满了李施渡呕吐的秽物。
他看着面前川流不息的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