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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亡几个月的叶玉箐明显比之前憔悴苍老了许多,一双眸子不但狠毒,更是阴沉得可怕,早已没了当初娇纵金贵的形容。

    她冷冷扫视了周围一圈,勾唇冷冷笑道:“武家旧宅让他们意想不到,只怕这里更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地方!”

    正如长歌所说,失去辛苦得来的孩子,甚至是她所有的一切,还赔上母亲性命,家人前程的叶玉箐,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

    如此,她一直忍辱负重的蜇伏着,就是为了寻找机会致魏千珩与长歌于死地。

    武家旧宅被发现后,苍梧一时间没了藏身之气,叶玉箐却是想到了一个地方,将苍梧与庄氏带了过来。

    这里不是别处,却正是长歌以前扮成小黑奴时,与初心居住在泉水巷的家。

    原来,长歌生下女儿后重返王府那一次,因身边从甘露村带来的奶娘下人被叶玉箐勒令不许进府,长歌当时就让青鸾将她们带泉水巷暂住,当时被叶玉箐身边的丫鬟春枝听到了,回去后禀告给了她。

    叶玉箐那时想尽办法要整死长歌,自是不肯放过她一丝的行踪消息,当时就派了人去泉水巷调查了这间院子,却并没有查出其他的问题来,只得不甘心的搁下。

    却没想到,到了今日无处藏身之地时,叶玉箐突然想到了那个院子,心里灵光乍现,却是想到,那里既然是长歌的私宅,如今又无人居住,她们藏身到哪里,却是正好不过,还免得被人发现。

    因为,只怕魏千珩与长歌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会藏到了她的私宅里去……

    苍梧得知这里竟是长歌的私宅时,也很满意这个藏身之处。且泉水巷是京城的老巷,来往人口繁杂,三教九流的皆有,他们骤然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如此,三个逃亡之人在此住下,叶玉箐对一直瑟瑟发抖守在一边的庄氏冷喝道:“去,将卧房和屋子里都好好收拾了。”

    庄氏似乎很怕她,被她一喝,吓得头也不回的立刻跑去干活去了,将卧房收拾出来给叶玉箐住。

    苍梧住在她隔壁的厢房里,也是以前初心的房间,以便好时刻守着叶玉箐。

    庄氏则睡在院子里的杂物间里。

    房间刚一收拾出来,叶玉箐又唤庄琇莹烧来热水给她沐浴更衣。

    相比武家破旧的旧宅,这里的院子却是要舒适整洁得多,再加之身边又多了一个庄琇莹,叶玉箐完全将她当成丫鬟仆人使唤。所以到了这里后,叶玉箐骨子里的娇纵性子又出来了,使唤着庄氏伺候自己。

    可庄氏同样是名门贵女出身,在孟家更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向来只有她呼喝别人,何时被当成下人伺候过别人?

    然而,在疯人院里关了这么久,庄氏也变了。

    面对着苍梧与叶玉箐两个这么可怕的人,她识时务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乖乖的打来井水到厨房烧开,再端到房间里伺候叶玉箐沐浴。

    在伺候叶玉箐沐浴时,叶玉箐对她冷冷警告道:“你休要想着偷逃回庄府去。不然我让我阿爹非但不救你,还会将你和你的子女,连着你的母亲兄弟们一起都杀了,剥了皮倒挂在城门上,像做腌肉一样——你要试试看吗?”

    庄氏吓得扑嗵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哆嗦道:“娘娘饶命,我记挂着你们的恩情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逃走……我说过,为报答娘娘的恩情,我要伺候娘娘你一辈子的……”

    庄氏是太师之女,以前在宫宴和京城里的席面上,见过叶玉箐几次,自是知道她就是京城里早已盛传被劫匪杀害的前太子妃。

    而先前见到叶玉箐的那一刻,庄氏吓得魂魄都快飞了,还以为自己见鬼了,疯嚷着要苍梧送她回庄府去。

    直到叶玉箐狠狠连扇了她四个巴掌,打得她掉了两颗牙,她才惊觉眼前之人不是鬼,而是比厉鬼更可怕的人——一个心里的仇恨比她还深还可怕的疯狂女人。

    庄氏在疯人院关了几个月,早已关怕了,如今被人救出来,她简直感激涕零。再加之她从内心里恐惧着眼前这对父女,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是不敢乱跑的。并从这一刻起,为了保命,她老实的做着叶玉箐的丫鬟仆人,再不敢喊走,乖乖的听叶玉箐的话……

    听了她的话,叶玉箐冷戾一笑,又道:“你不要觉得你如今伺候我就委屈了,你要知道,你被那个贱人关进疯人院去后,没有人能救你,连你的娘家人都彻底将你放弃了。只有我帮你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让你重见天日——但我既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你。此生我最恨背叛我的人,你可记清楚了?”

    庄氏唯唯诺诺的应下,一边替她小心的梳理头发一边小心翼翼道:“娘娘,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娘娘赐教……”

    叶玉箐从铜镜里看着她忽闪的眼睛,冷冷笑道:“你是好奇我为什么救你对吗?”

    庄氏一惊,尔后连连点头,谄媚道:“娘娘冰雪聪明,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叶玉箐皮笑肉不笑道:“我救你,不过是因为我与你有相同的敌人,知道你心里的委屈和被陷害的痛苦,所以拉你一把,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说到报仇,庄琇莹的眸子里瞬间亮起了仇恨的怒火,想到关在疯人院生不如死的日子,咬牙切齿道:“余生我只做一件事,就是找孟长宁和孟清庭这对狗父女报仇雪恨!我一定要将这两个贱人碎尸万段!”

    看着庄琇莹恨意滔天的样子,叶玉箐很满意,凉凉道:“你放心,我与我阿爹会帮你一起复仇的,今日你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

    庄琇莹得令,只得收起怒火,告退下去了。

    她一走,苍梧就如幽灵般从门外进来,直直来到了叶玉箐的身边,关切的看着她道:“今日你可有被吓到了?”

    自从知道叶玉箐是自己的‘女儿’后,苍梧却是将她当成心肝一样珍宝着。

    想他一个人漂泊逃亡几十年,突然多了一个女儿,如何不让他珍视?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他竭尽一切的护着叶玉箐的周全,这才让她躲过朝廷的追捕,安然活到现在。

    苍梧更是为了她,心甘情愿的给叶贵妃卖命,她让他做什么,他都依言去办。

    甚至为了叶玉箐,他连酒楼布庄都去偷……

    面对‘父亲’的关爱,叶玉箐从来不觉得感激,反而厌恶之极,不自禁的将脸撇开,装做在拢耳边的头发,半敛眸子掩住眸光里的嫌恶之情。

    叶玉箐清楚自己并不是姑母与这个下贱男人所生的女儿,一切不过是她与姑母联手骗着这个蠢货给她们卖命罢了。

    苍梧虽然救了她性命,并且这段日子更是尽心的照顾着她,可叶玉箐打心底看不起他,只将他当做一个替她们卖命的棋子看待。

    当初在永春宫听粟姑姑说起姑母的计划时,叶玉箐就嫌弃反感不肯答应——从小自诩高人一等的她,如何忍受自己去唤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逃犯做父亲?

    可粟姑姑告诫她道,你不过唤他一声父亲,就能哄着他给你卖命,护你周全,还能帮你报仇雪恨,何乐不为?

    想到活活冻死在大牢里的儿子,还有被灌下鸠酒的母亲,叶玉箐终是咬牙答应了下来,也咬牙忍受着这段日子与这个下贱‘父亲’相依为命的日子,还得假装对他的关爱受之若饴的样子,与他扮演着父女情深的戏码。

    她告诫自己,等到自己报仇雪恨的那一天,她再甩掉这个‘父亲’,让他永远的闭嘴!

    思及此,叶玉箐咬牙按下心里的不适,抬头对苍梧笑道:“谢谢父亲关心。有父亲在身边护着我,我一点都不害怕的,只是……”

    说到这里,她眸光一暗,脸上的笑容也滞住,悲声道:“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魏千珩会如此绝情。我好歹与他夫妻一场,他为了让长氏那个贱人当上太子妃,硬生生的要将我和孩子逼死,如今更是追穷不舍,一定要将我置之死地才肯罢休……我自己死倒不可怕,反正贱命一条,倒是父亲你,若是因为我连累了你,我于心何忍?!”

    叶玉箐说得动容之极,还洒下了两滴眼泪,让苍梧深信不疑并心痛不已。

    他握紧拳头恨声道:“女儿放心,只要有为父在的一天,我绝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也一定会杀了他们为你报仇!”

    说到这里,苍梧想起方才离开的庄氏,迟疑道:“你为何不愿意直接杀了她?你母亲的意思是,将她直接杀了,再嫁祸到长氏身上,如何就可以让她背负上一个杀害官眷命的罪名了……”

    叶贵妃之前让粟姑姑来转告苍梧的意思,是让他找到庄氏时就将她杀掉,可叶玉箐却不让苍梧这么做,她让苍梧将庄氏带回来。

    叶玉箐知道他心里有疑惑,不由勾唇嘲讽一笑,反问道:“我自是愿意杀了她,问题是阿爹可有想好怎么将她栽脏到长氏身上去?”

    苍梧微微一愣,叶玉箐却是将他问住了。

    从年前到现在,他之所一直没有对庄氏下手,一是因为魏千珩的人将疯人院守得太紧,二则是因为,他还一直没有想到一个万全的法子,将庄氏的死成功嫁祸到长歌身上去。

    那怕现在火烧疯人院,将庄氏带了出来,他也只能是杀了庄氏,却还是没有想到用什么法子将庄氏的死栽到长歌的身上去。

    毕竟长歌天天呆在燕王府,且燕王府守卫森严,他进不去,她也不出来,根本就嫁祸不上。

    叶玉箐见他被自己问住,又道:“魏千珩既然能在疯人院设防,足出看出他已看穿了母亲与我们的计划。而阿爹又没有想好法子栽脏,如此贸然杀了庄氏又有何用?”

    “可庄氏实在是一枚不错的棋子。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利用庄氏的死将长氏那个贱人打入万丈深渊,我是不会白白浪费这颗棋子的!”

    苍梧见女儿有这般筹谋,很是欣慰,可又担心叶贵妃会责怪他们不按着她的意思行事,不由道:“你母亲只怕会怪我们行事不力。”

    叶玉箐眸光一沉,道:“母亲每日守在永春宫,哪里知道我们在外面的艰辛……如今魏千珩将我们盯得死死的,进出无路,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母亲又知道多少?所以日后的事,父亲与我商议即可。”

    叶玉箐明白叶贵妃的目的,她并不在意自己报仇与否,她在意的是太子之位和她的太后之尊。

    可叶玉箐与叶贵妃为同,她此生是注定不能再回归富贵荣华的。在世人眼里,她是已死之人。在叶家与皇家人眼里,她是背夫偷汉、要被赐死的逃犯。莫说回归荣华,就是再光明正在的出现在大家面前都不可能了。

    而这些日子以来,叶家人对她不理不问让她彻底凉了心。姑母救她也只是利用她来欺骗苍梧,所以姑母当上太后的尊荣与叶家的荣华都与她无关,她如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长歌与魏千珩为儿子和母亲报仇……

    苍梧哪里知道她心里的打算,只是觉得她说得有理,再加之对她宠爱有加,自是对她百依百顺,道:“好,为父以后都听你的安排。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叶玉箐沉吟想了想,笑道:“阿爹这两日去勾栏坊寻一个人吧,三月初八就要到了,我要向他买点好东西……”

    苍梧好奇道:“你准备怎么做?”

    叶玉箐眸光冰寒,曼声笑道:“母亲之前说让我们好好准备一份大礼送给端王,我当然是送他最喜欢的东西了。况且,我也厌倦了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是时候与他们做个了结了……”

    苍梧想到好不容易与女儿团聚,却一直委屈女儿跟着自己躲躲藏藏的见不得天日,心里顿时愧疚不已,咬牙道:“对,是时候与他们做一个了结了——等所有事情都了结后,我们带上你的母亲离开京城,天下之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地的。为父不会再让你们母女吃苦受委屈的……”

    面对‘父亲’的一片赤诚之心,叶玉箐勾唇嘲讽一笑,不置可否,只让苍梧尽快找到她所说之人……

    另一边,魏千珩本想同长歌说苍梧一行已盯上了端王的大婚,可看着她为了青鸾身上的毒心急如焚的样子,就不想再给她添烦忧,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他得知长歌又一天没有吃东西,立刻让心月端来饭菜,喂着长歌吃下半碗饭,再喝了一碗汤才肯罢休。

    长歌吃过东西后又去妹妹床边守着,而忙碌了两日两夜的魏千珩也终是受不住,去乐儿的房间陪着儿子睡下了。

    虽然疲累,可想着父皇的怒火,还有长歌青鸾的事,魏千珩却怎么也睡不着。

    乐儿骨碌碌的看着他,搂着他的脖子问道:“阿爹,我们什么时候回甘露村?”

    魏千珩反问他:“你想回去了么?”

    乐儿认真的点点头,“春天过去就是夏天了,我想回村里的池子里抓鱼了。今年我长高了,也长壮了,可以下水和水娃他们一起抓鱼了。”

    魏千珩见他说得一脸向往的样子,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京城里没有甘露村好玩?还是想念那里的小伙伴了?”

    乐儿想了想,小脸皱巴巴的拧紧,不悦道:“我不是贪玩,我是看到娘亲和姨母还有阿爹你们,回到这里后都不开心了。阿娘每天愁得饭都吃不下,阿爹忙得都不能陪我玩儿,而姨母更是得了怪病起不了床……你们都不笑了,以前在甘露村时,阿娘姨母每天都开心的笑着,阿爹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乐儿的话击中了魏千珩的心田,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儿子,脑子里却随着他的话,全是之前在甘露村短暂又快乐的日子。

    乐儿又认真道:“今日姨母醒来时,阿娘同她说,等她病好后,就带她去寻煜阿爹,姨母答应了。阿爹你随我们一起走吗?”

    魏千珩一怔,虽然猜到这话是长歌安慰青鸾的,可听在他的心里,还是特别不是滋味。

    当初,他一心想将她们母子寻回,原想将长歌和孩子带在身边一家人团聚共享天伦,可最后却如乐儿所说,重回京城后,她们过得一点都不快乐,几乎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烦恼与阴谋在等着他们。

    长歌更是受尽委屈和磨难,竟还比不上在甘露村的自在与舒心……

    心里五味杂陈,魏千珩看着儿子小小年纪却一脸忧愁的样子,苦涩笑道:“乐儿,你后悔跟阿爹回来吗?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乐儿有些犯困了,黑亮的眸子慢慢瞌下,搂着魏千珩的脖子迷蒙嘀咕道:“我喜欢阿爹,想跟阿爹在一起,可我不喜欢这里……阿娘也不喜欢,妹妹和姨母也不喜欢。我们都不喜欢……”

    话未说完,乐儿已经睡了过去,留下魏千珩怔在当场,心里百转千回,越发没了睡意,睁着眼睛到天亮……

    二天一大早,魏千珩起床,白夜守在外面,魏千珩出门一见他就问道:“可有消息了?”

    白夜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失落道:“还没有……”

    魏千珩心口一紧,对白夜吩咐道:“派人去城门口守着,若是发现他,立刻带他回来。”

    白夜应下,随他回主院更衣,忍不住担心道:“殿下,你年前就给鬼医写了信,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一直没有他的回信,会不会……会不会他没有收到殿下的信?不然怎么这么久不见他回信,更不见他回京城来?”

    原来,自年前青鸾入狱后,一直一蹶不振的颓废着,还怕被煜炎嫌弃,不准长歌将自己的事告诉给煜炎。

    长歌本就与煜炎联系得不多,再加上青鸾出事后,她担心焦虑,每日惶惶不可终日,同时也知道煜炎正是治腿的关键时期,不想让煜炎担心分心,所以没有再给煜炎写信。

    但魏千珩在看到青鸾灰心绝望、失去斗志的样子时,却是让白夜从沈致那里要了煜炎的地址,亲自给他写了信,将青鸾出事的事告诉了他,让他回来陪青鸾度过难关。

    魏千珩不相信煜炎会真的眼睁睁的看着青鸾遭难而不理不睬的。

    这也是魏千珩让魏镜渊再等等、不要急着同骊太夫人妥协的原因,他在等煜炎回来,只要他一回来,青鸾就会没事了。

    可是让魏千珩没想到的是,从小年后到现在,近两个月过去了,煜炎一点音讯都没有。

    魏千珩不禁着急起来——难道真的如白夜所说,煜炎没有收到自己的信?或是他收到了也不愿意回就京城来?

    想到这里,魏千珩心口滞窒难受起来。

    这两日看着长歌着急如焚的样子,他好几次想将他请煜炎回京的事情告诉她,好让她放心下来。

    可另一边,每次在开口前,他又担心着煜炎最后不会来,会让长歌白高兴一场,所以一直忍着将此事瞒下……

    如今看来,瞒下长歌是对的,煜炎似乎不会来了……

    看着自家主子蹙紧眉头一脸焦虑的样子,白夜咬牙道:“殿下,若是不行,属下到时就闯进骊国公府直接逼她们交出解药来。属下就不相信,剑架到她们脖子上,她们会不怕……”

    魏千珩声音也冷了下去,沉声道:“若真到了那一天,不用你出手,本宫会亲自登门去骊家要药的!而如今我们要做的是,是让父皇息怒,不要因为大牢一事怪罪长歌……”

    说罢,魏千珩换好衣裳,让白夜再去酒窟里取了两壶好酒,带进宫去向魏帝请罪去了。

    然后他前脚刚走,就另有小轿悄悄停在了燕王府侧门。不一会儿太后身边的良嬷嬷亲自领着长歌出府来,冷冷道:“侧妃娘娘请上轿吧。”

    长歌前脚刚送走魏千珩,后脚就被叫进宫里去,不用猜她也知道,定是自己昨日对杨书瑶发难,让她去太后那里告状去了。

    良嬷嬷亲自出宫传唤她,长歌岂敢不从,只得让心月她们好好照顾青鸾,跟着良嬷嬷上了小轿往宫里去了。

    一路上,长歌心里异常的平静,甚至是冷漠。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进宫凶多吉少,除去她对杨书瑶发难的事,还有她私自解禁足去大牢的事,甚至是她‘怂恿’魏千珩从刑部大牢里带走妹妹,那一件事都不会被轻饶。

    这多罪名同时落到她的头上,按理长歌应该忐忑害怕的,可自从妹妹出事后,她觉得这些磨难于她而言都不算事了,她的心在一次次的困苦中,已日益坚硬起来。如今只希望妹妹早日好起来……

    小轿进了宫门后没有停歇,也没有往慈宁宫去,竟径直去了乾清宫。

    长歌原以为她是要被带去慈宁宫受罚,却没想到良嬷嬷领着她从后门进入乾清宫,又从后门进到了大殿里的后隔间。

    长歌一进去,俨然见到太后在屏风后面端坐着。

    一大清早的,太后不在慈宁宫歇着,竟是独坐在乾清宫的后隔间里,实在让长歌诧然,心里终是不安起来……

    长歌被良嬷嬷引进了乾清宫大殿的后隔间里,却见到太后肃容端坐在那里,心里不由涌起强烈的不安来。

    她按下心里的慌乱,上前跪下给太后请安。

    刚要开口,太后却抬手止住她,朝着前面屏风冷冷呶呶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长歌跪在地上随着太后的示意朝着屏风那边看去,只见隔着屏风,看不到前面的情形,也听不到声响,不由让长歌心里一片迷惑。

    她不安的看着面前的太后,太后却严肃的端坐着,眸光冷冷的睥了她一眼,并没有让她起身,让她一直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跪着。

    初春的天气里,春寒料峭,连绵几场小雨,湿气很重,殿内虽然还烤着炭盆,可金砖地面上仍然冰寒,长歌跪了一会儿,直感觉寒气从膝盖往身体的四肢百骸里流蹿,让她止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太后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着眼里,见此,她拢了拢手里镏金八福暖炉,嫌恶的皱起了眉头,还是没有让长歌起来。

    长歌好奇太后将自己叫到这里来,又不让自己出声,心里不由忐忑之极。

    正在此时,前面传来了魏帝熟悉的威严声音。

    “起来吧,站起身好好回话。”

    魏帝声音一落,长歌听到魏千珩的声音响起,向魏帝谢恩起身。

    长歌一怔,这才恍悟前面的人竟是魏帝与魏千珩。

    而听魏帝话里的意思,魏千珩方才也被罚跪了,他比自己早进宫,却跪到了现在。

    心里一酸,长歌隐隐明白了太后的用意,咬牙打起精神听着前面的谈话。

    魏帝让魏千珩起身后,一句话就开口问他要如何处置长歌。

    他冷冷道:“长氏上次扰乱宫宴犯下大错,朕看着新年将至和两个孩子的份上,只是让你将她禁足在林夕院,却没想到她竟不知悔改,禁足期间公然出府,还到刑部闹事——此事你要如何处置?”

    魏帝的话清晰的传到屏风后面,长歌全身一颤,袖下的双手不由扣紧。

    魏千珩并不知道长歌已被太后召进宫了,此刻就在大殿后面的屏风后面跪着。

    他朝魏帝沉声道:“父皇明鉴,长氏此次擅自出禁,实乃她的胞妹在大牢里出现状况,身中奇毒,她一时情急才会出了林夕院看望妹妹,还请父皇看在她妹妹命在旦夕的危情之上,饶恕她这一次……”

    听了魏千珩的解释,魏帝凉凉一笑,不置可否,又沉声道:“听闻年前你将她禁足后,却时常歇在她的院子里,对她恩宠更胜从前?!看来太子竟是不知道何为禁足,还是太子明知故犯,为了一个小小侧妃,竟公然对朕与太后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