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湘菏在心中质问着自己,暗道:“一个刚认识才几个时辰,毫不相干的男子,为何会有心跳的感觉了?”
一定是错觉了。
在玉湘菏的脑海中,出现了从未有过这般的不知所措,她便会是乱了方寸,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从路恒生的身上起来,还趴在他的身上。
路恒生只感觉,一团柔软压在他的身上,那淡淡女儿幽香,不似酒香,更胜过藏封年久的酿酒,他已经醉了。
从鼻子里传入了经络,竟然是如此的迷离,仿佛又有一丝秋水,能看堪似柔情,打乱了他的心智。
“啪!”
“啪!”
枯枝从高耸的松柏上掉落下来,连同一颗松球,发出一声响动,才把二人惊醒了过来,路恒生忙要起身,但手刚吃力,又被上面的玉湘菏撞了下去。
额前,又是一次无意地蜻蜓点水。
一阵清风,从树杈间袭袭吹来,正好打在玉湘菏那蒙在面上的薄纱,薄纱突然随风缓缓滑落,露出一张绝美的脸。
那张脸,如花似玉,娇艳含春。
美的,胜过人间西施,天上嫦娥。
美的,令人心慌!
路恒生一愣,月光微薄,只是浅浅透过树杈,就这样,他模糊的看见了,让他魂牵梦绕的仙女。
仙女,不就是她吗?
难道,是眼花了。
确实是,路恒生想道:“小生就一个平民书生,身无长处,何以有缘,能得见仙女呢,定是幻想了。”
又想到,“莫不是心中念叨湘荷妹妹,早就得病了,遇见了玉儿姑娘,病情加重了?”
玉湘菏神色慌张,面生桃花,微微滚烫,赶忙爬起身来,转过面去,不让路恒生看到,又把薄纱重新系好,背着路恒生道:“那个,公子,你没有事吧,快些起来?”
她虽然是一个修炼之人,道行精深,但亦有七情六欲,该有的心中难舍难却,又毕竟是花季少女,突如其来地,令她竟心猿意马,手忙脚乱。
有了前车之鉴,玉湘菏自是不便去拉路恒生起来,而是站在一旁,把衣裳上沾的落叶拍掉,上前捡起斗篷。
路恒生尴尬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衣服上的落叶,断断续续地问道:“那个……,玉儿……姑娘,你没有事吧?”
玉湘菏不答,只把斗篷带上,垂下轻帘,把整个脸,都盖住了,过了好一会,二人竟同时答道:”我没事。”
这种心有灵犀般的情形,顿时又令二人一愣,再次沉入了尴尬的气氛。
二人浅浅一笑。
便这样沉默了许久,都站在山坡上不动不声,也不敢看对方,任由山风吹起衣裳,轻轻飘飞,枯枝落叶掉在面前。
突然,一道火光飘来,瞬间在二人的眼睛里划过,从不远处的弯曲山道上,传来一点火光,火光一闪一闪,在黑夜中,特别起眼。
火光越渐越近,看情形,只差几丈距离,便要到了熄灭火把的地方。
路恒生又是一惊,暗道:“夜已深沉,是谁,会在此刻上山。”
莫非是?
他最怕说出来这个字了,不说来,往往是不可见,但不说,心中极是害怕,那影像,便更加深入脑海。
路恒生不由地身子缩了一下,他自不做亏心之事,自然无愧天地,但今日遇见太多怪力乱神,从未见到过的神神怪怪,见那火光飘来,怎能不惧怕。
一边玉湘菏看他如此紧张,身体颤抖,往她靠近,心知他之所想,轻声跟他说道:“公子,来的是个人。”
路恒生“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既然是人,便不用怕了,还能借个火把,岂不好事。
还未等他看清楚来人,几步距离的玉湘菏,突然瞧瞧地起身过来,按他的肩膀,示意他蹲下。
路恒生不知所以,但自知她有修为在身,耳聪目明,异于常人,便晓得她既然不让自己现身出来,一道有她的道理。
便缓缓弯腰,轻声问道:“玉儿姑娘,怎么啦,是否有什么不对的。”
见玉湘菏轻按住了他,她那一支如玉的柔荑,搁着他的脸很近,只有一指之间的距离了,再往前半寸,便摸到他了。
路恒生哪还有什么害怕,心中一悸,此刻想的,哪里是来的什么人,而是刚才之举,会不会令她认为,他不过外表彬彬有礼,徒有虚表,实则是个登徒子,趁人之机得奸诈小人。
路恒生顿时一阵心慌,他与玉儿姑娘相识不久,又不是他的湘荷妹妹,但若是留下不好印象,岂不是日后难以相处了。
却听玉湘菏道:“莫出声,不知是谁,也许来着不善。”
路恒生听她如此说来,又赶忙收敛心神,不再胡思乱想。
玉湘菏是修习功法之人,一般方圆几丈之外,会动的东西,她均能有所洞彻察觉。
待见火把靠近,隐隐感觉到,来人气息内敛,矫而不作,脚下步履轻盈,如风随影,显然修为不低,颇有道行。
她顿时愕然,隐约觉得,来者之人很有可能,他的道行,与自己不相上下,不由地伸手拉着路恒生躲在那三颗千年矮内。
借着月光望去,只见一道灰色人影走近,停留在了刚才路恒生丢下火把的地方,借着人影手中举着的火把,隐隐看出,是一个身负长剑,年龄与路恒生不想上下的灰色少年。
只听灰衣少年举着火把,弯腰下去,在地上看了一会,又起身四下张望,然后喃喃自语道:“奇怪,明明听到有人的声音,像极了少爷,怎的一会就不见了,莫非,是我听错了么?”
说罢,他捡起地上路恒生丢下的,燃烧过的木条火把,又道:“是不是少爷,会去哪里了呢?”
他想,空山深夜,静默孤寂,还会有谁,在这个时辰,还留在山上,也只有可能是少爷了。
听管家刘吉说过,少爷吃过早饭,便已带上行李独自上山,说是复习,由此已经有一日了,此处离神女庙已经不远。
又在四周望了望,已经是深夜时分,空山孤立,万籁寂寥,树林里黑压压的一片,他也不好向白天一样,高声叫唤,若不是少爷,不是吓到他人了。
藏在山坡中的路恒生从树枝间探出头来,见是一个个灰色少年,不由心中一阵惊讶,来者竟是自家的书童顾直,忙对玉湘菏道:“玉儿姑娘,没事啦,那个是我家书童!”
说罢,便站起,朝着下面,对顾直喊道:“我在这呢。”
顾直听到声音,转身过来,举着火把看去,道:“少爷,原来你在这。”
说罢,便轻轻地纵身一跃,飘然落在路恒生身边,见路恒生一脸泥土,落叶残留在发髻间,看起来,样子十分狼狈,便问道:“少爷,您没有事吧。”
说罢,伸手去拿掉路恒生头上的一片落叶,又给他整理了凌乱的衣裳。
路恒生忙拍打了他的手一下,示意他自己来,又对玉湘荷尴尬的一笑,说道:“我能有什么事,你瞎什么操心!”
顾直被说的一脸无辜,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
三人站在山道,顾直拿过路恒生背上的背篓背上,站在他的身后。
路恒生看了他一眼,对身旁的玉湘菏笑着说道:“玉儿姑娘,这个便是跟你说的,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书童。”
顾直也不作声,只在一旁微微拱手行礼。
他从小便是这种性格,不苟言笑,沉默寡语,只喜欢跟在路恒生背后。
玉湘菏躬身作揖,点头回礼,借着火光望去,只见那书童,着实是不简单。
虽看似清瘦,没有肉感,皮肤黝黑,但却是双目精锐,天庭光亮,吐纳之间,中气充盈,显然功法造诣颇深。
不由地一阵暗叹,心道:“看这书生诚恳朴实,平平无奇,却未想到,他身边的书童,与自己年龄相仿,竟然会十分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