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娘一袭淡粉色的罗裙,分花拂柳地走了进来,翠娥,阿水都跟在后面,一人端着粥,一人提着菜,都是娇娘亲手做的。
阿水近身,道:“大姐,你醒了,睡了一觉,可觉得舒服些,这是我们夫人。”
妇人醒来时,见过阿水,刚见她进来,前面还有着个仙姿佚貌,衣着华丽的贵妇,听她这么说,忙叫玉湘荷放下手中汤碗,爬了起来,拉着玉湘荷跪下,无力道:“谢谢夫人关心,我已经好多了,救命之恩,玉满霞无以为报,只能给夫人磕头了。”
许娇娘忙上前扶起她来,道:“举手之劳,无需多礼,你身子弱,快起来,应多进些补品,身体方能回复的快些。”
阿水伸手将玉满霞扶起,许娇娘又牵起了玉湘荷,轻抚她的额头,轻声道:“便好!”
又问妇人道:“你叫玉满霞对吗,看你年龄,与我相仿,我应该虚长了你一两年,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姐姐便可。”
玉满霞受宠若惊,脸色微变,退在一旁道:“怎敢与夫人称姐妹,夫人乃是富贵名人,小妇不过是一个邋遢的乞丐,何德何能,承夫人这般抬爱。”
许娇娘拉着玉满霞坐下,她手虽然粗糙,但不生茧,手腕上还有一道深深白皙地印记,应该是长期佩戴首饰残留下来的。
昨晚没有细看,今日见了,才发现她螓首蛾眉,容貌清秀,生的风姿绰约,也是一个美人儿,道:“佛家常道,众生平等,你我相见,便是缘分,即有缘分,又何必拘泥,大家都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对了,我叫许娇娘,是恒生母亲。”
玉满霞并不惊奇,只是笑道:“夫人芳名遐迩,流传千里,刚到花山镇时,便听老百姓们传言,路府伉俪菩萨心肠,谦逊和善,夫人端庄秀丽,待人好客,于情于理,早该登门拜访,奈何世事无常,不尽人意,流落红尘,无颜相识,今日如此相逢,实属无奈,还望夫人海涵。”
许娇娘见玉满霞说话文质彬彬,行为举止得体大方,知书达理,也不是惊讶,道:“世事无常,造化使然,听妹妹如此言语,莫非有什么苦衷,不妨与姐姐说来,若能帮到你,我自会全力相助。”
玉满霞躬身,“满霞先行谢过,但……。”但又长叹了口气,仿佛心中沉闷了千斤,良久才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玉满霞咳嗽了两声,不断喘着粗气,举手之间虚浮无力,如尘埃飘絮一般。
许娇娘见她如此,忧心道:“妹妹快回床躺下,先养好身体,以后之事,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当自己家便是,姐姐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玉满霞微微扼首,苍白脸色带着一丝难却的笑容,轻声道:“既已如此,那便有劳姐姐了。”
许娇娘满心欢喜,“如此,便是了,用不着客气。”
她又转头对阿水道:“你好生照顾满霞妹妹,不得怠慢,吩咐厨房,多做一些增补的膳食与玉满妹妹吃,晚些时候,再让阿寿请刘神医到府里来给满霞妹妹瞧瞧。”
一旁阿水点头,躬身应道:“是,夫人。”
许娇娘走向玉湘荷,道:“湘菏,你娘亲需要静养,不能打扰她,这里有阿水姐姐便好,她会照顾好你娘亲的,你与恒生,顾直哥哥去庭院里玩,那里有甚多好看好玩的东西,可好?”
玉湘荷望了望玉满霞,见她微微点头,便“嗯了”一声。
许娇娘微笑道:“嗯,湘菏真乖,去吧。”又对路恒生道:“照顾好你湘菏妹妹。”
路恒生自然高兴,道:“知道了,娘亲。”他每天最愁的是没人陪他玩耍。
听许娇娘此话,便拉着玉湘荷,道:“湘菏妹妹,走吧,我带你去玩,院里了有秋千,是阿寿叔叔新做的,木架上盘着花藤,又好看,又好玩。”玉湘荷虽然极为乖巧懂事,小小年纪也算历经沧桑,但毕竟孩童心性,听说有好玩的,便也是乐不思蜀。
三个孩童,便如燕雀一般叽叽喳喳地相牵出了厢房,许娇娘瞧了一眼玉满霞,嘱咐她好生修养,与翠娥一起出去。
玉满霞望着许娇娘的背影许久,咳嗽了一声,轻声赞叹道:“多好的人,当真是人间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心头里的那份羡慕与敬佩,自是不如。
阿水端起桌子上的粥,走到床前,笑道:“夫人心善,待人处事,一向如此,即使是下人,待我等亦是如姐妹手足一般,是不分彼此的。”
玉满霞点了点头,道:“恐怕是世间唯一,天上也无。”
阿水道:“是了,满霞姐姐,你安心便好,来,喝点粥,是夫人亲自煮的,里面放了八种极其珍贵的善补药材。”
玉满霞感激道:“夫人真是有心了。”
院子里的大黄,见路恒生拉着玉湘荷,与顾直一起出来,垂着尾巴在草地里打转,支吾地朝玉湘荷瞧了又瞧,咧开了嘴,一副凶悍的模样。
玉湘荷见它那副模样,缩了一下身子,慌忙地躲在恒生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不敢上前。
大黄体型较一般家狗庞大,如藏地獒犬一般,若是生疏,害怕,玉湘荷一个小女孩,初次见着如此庞大的巨狗,尽管有路恒生在前,也惊慌不安。
路恒生拉着玉湘荷,喝道:“大黄,不可以这般没有礼貌,这是湘菏妹妹,是远方来的客人,需听我话一般听她的话,若不然,便没有饭给你吃,还烧了你了窝。”
一般家狗皆有少许灵性,尽管大黄未来路府之前,只是花山镇城里的一条四处为家的流浪狗。狗性自然不如人性,能谆之教化,但在路府呆了这么些时间,早被训斥的能听主人之言。
大黄似听懂了路恒生之言,心里害怕,它是知道这位爷爷的厉害的,就还在昨天,把它的窝都差点少没了,便趴下身子,把头埋在前腿之间,咕噜了两声,收敛了狂暴之气,安分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路恒生转身,道:“湘菏妹妹,没事啦,你刚来府里,大黄欺生,眼里容不得陌生之人,自然要与你纠缠一番,你若跟它相处久了,便知它的乖巧。”
玉湘荷听罢,从他身后探出头来,见顾直拿着一根绳索,套在大狗身上,一头捆在旁边的石栏上,那狗竟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这才放宽了心,道:“谢谢恒生哥哥,我最是怕狗了,先前被邻居家的杂毛狗旺财咬过,在床上躺了许久,又吃了不少苦药,才好了的,所以……。”
这也难怪,她心里有阴影,对狗存有余悸,故而会远之。
路恒生听了,小脸嗔怒,道:“哪个扁毛畜生,莫不是瞎掉了双眼,竟然敢害湘菏妹妹,待我把炖了给刘吉叔叔下酒,他最喜欢吃狗肉火锅了。”
玉湘荷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噗嗤一笑,道:“这怕不行了,那狗凶残,伤不了少路人,主人气急,早被廉价卖给酒楼的食客下酒啦。”
路恒生拍手,道:“如此,甚好,省的它到处做恶,可惜还是吓到了湘菏妹妹罢。”
玉湘荷小脸微红,不还意思道:“那时,是害怕至极。”
顾直摸着头脑,细想了一下,便憨问:“是要把大黄给刘吉叔叔下酒吗?”
路恒生汗颜,道:“大黄又没有惹是生非,且可以看家护院,炖它干吗,若它下了地府,阎王岂不是说我们善恶不分,欺负好人,哦,不,是欺负好狗。”
玉湘荷一旁小嘴俏俏,酒窝浅浅,咯咯娇笑道:“顾直哥哥确实憨厚”。
路恒生斜看了顾直一眼,不以为然,道:“那是傻,且非一般程度啦,出去莫说是我的兄弟,丢人现眼。”
顾直面无表情的牵着大黄,直楞在那里不说话,然后微微泛眉,欲言又止,他性格内敛,不善言辨,加之他自知原本就是下人,路恒生说什么便是什么。
大黄此刻虽然乖巧的趴在地上,又被顾直用绳索拴着,但玉湘荷心悸,还是远远躲着,生怕它不听教化,突然扑上来,那非得吓破她的小胆。
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这个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