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燕婉，正是这奇物斋的掌柜的。在路上有些事来得迟了，店里的伙计不懂事，叫夫人久等了。
燕婉一展扇子，掩住半张脸，却掩不住眼中的光华流转。
王夫人发泄过了，又得了便宜，自然不再追究：没事没事。你这儿的丫头嘴巴会说极了，我喜欢的很。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吧，我还要去隔壁的绸缎庄拿新料子，就先走了~
女人赔笑，一路把王夫人送到门外。
起先那个被热茶泼了一身的姑娘还呆站在原地发抖，甄姒宝过去拍了拍她，道：你先去换身衣服吧，伤得严重就去看大夫。掌柜的这边，我替你说。
说着，就让想香叶过去帮忙。
谢谢谢谢小姐！
那姑娘眼中含泪，哆哆嗦嗦被香叶扶走了。
啧，四殿下，想来这便是你口中念叨的那个小姑娘了？燕婉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门口，意味深长地看着店里的二人，眼光不错嘛。
这个人
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甄姒宝努力调动上一世的回忆，忽然想起，奇物斋一开始并非陶家的产业，而是在某一年突然接手的。想来，从前的掌柜，就是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女子了。
莫名的，她又想起刚才对话中容铮与燕婉熟稔的口吻，心里有丝异样。
你可别乱说，我与宝姑娘不过有一面之缘。
啧。那加上这一回，不就是两面了么~
仔细看，才发现燕婉并不是中原人的长相，重瞳深目，波光流转间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妩媚。个子高高身段极好，衣袖间带着幽幽的香气。她用扇子掩着脸笑，又故意抬胳膊碰了容铮一下。
相比之下，甄姒宝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除了一张脸还算娇俏可人，其他几乎要什么没什么。
心好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一直口口声声说什么不在意，可到底是上一辈子的意难平，哪能说不当回事就不当回事呢。
燕婉笑完，目光才落到甄姒宝身上，冲她微微一颔首：刚刚的事情多谢了，小丫头。
甄姒宝拼命克制住酸涩的心情，把注意力放在本来的目的上。清清了嗓子，走过去道：举手之劳。我这次来，也是想买件东西，就是不知道掌柜的店里有没有。
哦？燕婉一扬眉，奇物斋卖的的东西不限品类，具体有没有，还要你说了我才知道。
砚台。
砚台？
也不一定一定是砚台，笔墨纸砚，或者古书、名画应该也都可以。一定要足够稀有贵重。这对我非常重要，掌柜的能帮我么？
燕婉拿扇子敲了敲脑袋，冥思苦想了一番，抬头道：你说的这些，我店里都有。少则数百两，多则上万两，供君挑选。只不过
怎么？甄姒宝见她皱着眉，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女人之间的气场氛围本就微妙，自己是个藏不住的人，恐怕刚才的小心思早就被看穿了吧。
只不过听宝姑娘话里的意思，我猜是要送给很重要的人吧。虽然金银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心意，但是你肯花多些心思，应该会有更好的选择。
燕婉并没有刁难，而是诚心给出了提议。
你说的那些东西，最好的一般都在那些文人墨客的私藏里。当然，你也可以在我这里买。只是你刚才帮了我，又是小铮的好朋友，所以我才会放弃这个赚大把银子的好机会，告诉你个好去处——蘅芜书院。
蘅芜书院？
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叫尚书房，普通平民想要读书识字，也有私塾或者请教书先生。但对于一些权贵来说，子女求学也是交际的一个好渠道，所以几个颇有名望的家族合议出资，请了一些无心仕途却又颇有德才的老先生，办了蘅芜书院。
甄元泽从前也在蘅芜书院读书，只是后来结识了李亭山。有了诗仙做师父，又无心入仕，自然就不再去了。
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不仅这一世和她不相干，就算上一世，她也对蘅芜书院了解尔尔。
主意是个好主意。只是我
甄姒宝觉得可行度不高。
我帮你吧。容铮看她为难忽然接过话，自然的走到了她身边。
可不知为什么，甄姒宝不但没有一丝欣喜，反而有些反感。
她刚想回绝，燕婉已经‘啧’了一声，道：行吧。看来你接下来的要做的也没我什么事了，那你们两个小年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妨碍我做生意了哦。说完就笑着转身上了楼。
我还想问点别的
甄姒宝这边还在暗自气恼着容铮的自作主张，和自己的笨嘴拙舌。
小姐，您要的东西我都买来了！您看看，这匣子，这绸缎，这金线。
正说着，之前的小二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极尽谄媚的凑过来说道。
甄姒宝装模作样扫了那些东西一眼，忽然扬唇一笑：可你手脚太慢了，我已经不想买了怎么办？说完，就头也不回得走出了奇物斋。
你——！
小二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花了大价钱买了这些东西，还被劈头盖脸羞辱了一通，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扔，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贱蹄子，敢涮老子！还敢说自己不是穷装样儿！
你在说什么？！
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小二转过头，掌柜的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店里，刚才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被她听进了耳朵里。
平日里，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客人的？！难怪近来店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多！
不是的，掌柜的
你不用解释，你去后院领了这个月的月钱直接走吧，我看这小店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掌柜的——掌柜的！你听我解释
因为巷子十分安静，店里面的求饶声即便走远了也能听清楚。看到那狗眼看人低的伙计再次遭了报应，甄姒宝心中十分畅快，不由得偷偷笑了出来。
跟在她身旁的人亦步亦趋，说：百倍奉还——没想到你还是个烈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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