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姒宝上一世并未见过这个妖异女子,一时不知如何称呼,踟蹰不肯上前。
我的酒怎么还没温好?怎么那么慢!容铮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凶巴巴地瞪了甄姒宝一眼,从她手里拿过酒,讥讽道,你巴巴儿的来这里做什么?见我姑母来了,又想攀高枝儿?
原来是泰安长主容嘉月,当今圣上的亲生妹妹,今年二十有四,却仗着宠爱,一直不曾出嫁,整日花天酒地,还在府上养了许多面首。民间对她褒贬不一,有说她不守妇道,唾弃她,也有说她洒脱不羁,羡慕她。
甄姒宝上一世一辈子一半在甄家,一半在陶家,自然没见过这等尊贵人物。
容嘉月虽然性格潇洒,但毕竟是从后宫女人堆里长大,对于妯娌间的明争暗斗再清楚不过。刚才这个端酒的丫头明显是被自己二侄子身边这丫头叫来的,可听了四侄子的话,两个姑娘又是姐妹这样的话,就很有意思了。
她皱起了眉: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是女人间那些龌龊的小心思,姑母不听也罢。容铮摆手,不肯说。
她哼了一声,厉儿,你说。
容厉不假思索,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遍,情到浓时,又怜惜的摸了摸身边的甄如珠:说起来,我还要跟姑母提呢。如今如珠身份大白,甄家人就变了脸,处处对她发难。反正我也在宫外有府邸,不如你去替我跟父皇、母后说说,让她来我府上吧。也免得处处受委屈。
容嘉月听罢,冷冷一笑:呵。你要醉生梦死只管去,我可不敢引狼入室。
姑母这是什么话?狼?你说珠儿是狼?为什么!
白。眼。狼。容嘉月一字一句的说,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手把手养了十四年。如今真的接回来了,也没把她送回去,已经仁至义尽了。结果呢?
她的目光落在甄如珠的身上,满是轻蔑,你就这样对抚养你的恩人的女儿?你就这样败坏你养父母家的名声?呵,十几年的恩情都如此不值一提,何况厉儿你这点小恩小惠?再说了,你忘了你娘是什么出身么!
是了。
容厉的生母,当朝皇贵妃柳烟云,就是庶出的女儿,生母不过是柳翰林养在府外的一个妾室,自幼也在乡间长大,后来还是为了给嫡姐替嫁,才入了宫。谁知道风水轮流转,入了宫的柳烟云如鱼得水,不仅牢牢抓住了君心,又生下麟子,一路高升到了皇贵妃。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风光无限,却还是对过去尤其在意,宫中无人敢提。
乡野长大怎么了?该是璞玉浑金,总会发光。倒是某些败絮,以为裹了曾锦缎,就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甄如珠原本只是想乘胜追击,在长公主面前再羞辱甄姒宝一回,结果适得其反,把自己坑了进去。她明显感觉到容厉搂着自己的那只手一松,心底一凉,忙跪下辩解:长公主赎罪啊!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只是唉,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妹妹!
要我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甄家小姐就是太心慈手软了。光打丫鬟怎么行?治标不治本!容嘉月一招手,一个机敏利落的宫女立马上前来,青果,打烂她的嘴!叫她还敢不敢过河拆桥,狐媚惑人!
甄如珠吓白了脸,不停的磕头:长公主恕罪啊!是二殿下主动说想接我去的,我不敢有这个心思的!二殿下,二殿下您帮帮我呀!
容厉正在犹豫,容嘉月又说道:我可告诉你,你前些日子为一个乐伎赎身,把她接近府里的事情已经让你父皇知道了,若不是我和你母后劝着,已经要罚你了。这些日子他都在气头上,你可少招惹不三不四的人,不然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若甄如珠还是甄家的嫡女,容厉或者还要再权衡利弊一下,可是如今她只是个姿色尚可的民女,无权无势,若为她失了父皇的信任,导致太子人选有差,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他立刻不耐烦踢开了甄如珠的手,翻脸道:姑母说得是。虽然我想接你入府,但你也要想学会规矩,像这样举止轻浮,言行有失可不行。一挥手,打吧。
青果是长公主身边的掌事大宫女,平日里后妃都见多了,何况是个假小姐。当下丝毫不手软,将她拉倒了一边,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
一掌接着一掌,清脆的响声,和那日香叶在门外打玫儿时的景象如出一辙。
容嘉月见众人噤声,柳眉一竖,道:怎么?是谁姐妹情深,要和她一起受过?!
以林思静为首,几个刚才嘲讽的最欢的小姐们纷纷后退了一步,把头埋得很深,一言不发。
反而是李念真于心不忍,怯怯的开口道:长公主都是我的错,今天的曲水宴是我办的,闹出了这么多事情,又扰了长公主和殿下们的雅兴,的确该罚。只是如珠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您就当是给我,给我爹爹一个面子,饶过她了吧。
李尚书在前朝勤勤恳恳,颇有贤名,李念真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容嘉月念着她做东,还是改了口:这回算了,掌嘴四十。不过下回就没这么简单了!
那边甄如珠又哭又嚎,青果一个加倍狠辣的耳光甩过去:还不谢谢长公主的恩典!她才哆哆嗦嗦谢了恩。
对了,你过来——容嘉月的目光落到甄姒宝身上,对她招手,把酒给我。
她看了一眼容铮,容铮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装出不忍心的样子道:既然姑母开了金口,就给她吧。
荣嘉月拿过酒,看了甄姒宝,又看了看容铮,意味深长道:以后自己的面子要靠自己挣!做了甄家的姑娘,不光是享福,也要替他们省心!路还是要自己走,懂么?
甄姒宝知道被她看穿,耳根有些发烫:是。多谢长公主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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