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屋内漆黑一片,黑暗中传出怒吼声。
“王爷,是我。”苏窈轻声道。
这几日苏窈因为那件事儿始终没有给厉泽辰好脸色,而且总是想法设法避开他,无视他。
以至于苏窈主动找厉泽辰的时候,厉泽辰觉得有些些意外。
黑暗中响起微微凌乱的脚步声,但是很快又陷入沉寂。
“出去!”厉泽辰站在不远处低喝道。
“真的要我出去?”苏窈只问一句。
她其实本就抱着不会成功的想法,她没有什么立场要求给厉泽辰如何如何,他愿不愿意进宫,都要看他自己。
苏窈一直没有等到厉泽辰的回答,脚步一转,打算离开。
“别!”
语调略微惊慌,黑影突然而至,苏窈被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之中。
站在门外的冥一时刻注意着屋内的动静,耳力眼力劲儿都极好的他立马关上了房门。
苏窈被厉泽辰突然报了个满怀,大门又被关上了,眼前一片黑暗,顿时有些惊慌。
“厉泽辰,你放开我!”
“不放!”
苏窈挣脱了几下,毫无作用,反而被厉泽辰越抱越紧。
“厉泽辰,我数三个数,你要是再不放,我拿毒针扎你信不信!”
苏窈真的是受够了,自己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难不成真的就被厉泽辰这个邪王给缠上了?
搂搂抱抱,像什么话?
“窈儿,我好难受,你让我抱抱,好不好?”
厉泽辰没了先前的冷酷霸道,语调反而有几分脆弱。
苏窈因此缓缓收回手里的毒针,也停住了挣扎,她能感受到,他好像真的很难过。
“他要死了,我恨了十几年的人,终于要死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开心。”
厉泽辰在黑暗中轻声诉说着自己的秘密。
其实,这些话,他本不该说给旁人听的,他是无所不能的邪王,怎会有普通人的烦忧和喜怒哀乐?
可他,终究还是个人,他会疼,会难受。
何况他能走到今日份地步,无不是各种境遇与心中无休止的恨铸造了今日的他。
“他居然还想在临死之前再见我一面,不想留下遗憾。可是他知不知道,我母妃死的时候,岂止只有遗憾,被最爱的人算计背叛,这可比遗憾痛上千倍万倍。凭什么他现在想怎样就怎样?”
“窈儿,你说,我应该去看他最后一眼吗?”
厉泽辰将问题抛给了苏窈。
苏窈是个合格的聆听者,在厉泽辰吐露心声的时候,不言不语,在厉泽辰迷茫的时候,也会适当开口说话。
“他是,皇上?”
“嗯。”厉泽辰依然紧紧抱着苏窈,不愿放手。
就像是黑暗中的困徒,唯有抓住什么才能心安。
“我不清楚其中缘由,但是我知晓,王爷你会难过,会纠结,皆是因为在乎。既然在乎,何不去瞧瞧,如此才能安心。”
苏窈在炙热的怀抱里转过了身子,以相拥的姿态。
抬手轻轻拍了拍厉泽辰的后背:“人死不能复生,想做什么一定要做,切莫等到失去,错过的时候,追悔莫及。”
厉泽辰闻言浑身一僵,拥抱的力度越发大了几分,本来稍微宽松的怀抱再次变得窒息。
就在苏窈下意识要挣扎的时候,他突然放开了手。
“说得对,你也立马收拾收拾,和我一起进宫。”
“啊?”
苏窈根本来不及拒绝,就被厉泽辰给拉上了进宫的马车。
马车走的密道,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进宫的时候走的也不是宫门,而是通过一处隐蔽的密道直接到了皇帝的寝宫。
苏窈简直被厉泽辰的操作惊呆了,他熟知皇宫的密道,这要是有反心,那皇宫里面的人,岂不是个个项上人头不保?
皇上的寝宫格外大,没什么人伺候,以前的那些宫人都不见了踪影。
显得格外空旷,安静。
唯有一个头花花白,身影佝偻的宫人矗立在殿中,偌大的宫殿里面就只有全公公一人伺候皇上,宫殿外早已被御林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知晓变故的宫内人早就被尽数清除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泄露出去。
至于满朝文武百官,对于皇帝偶尔缺席早朝的事情已经习惯了,毕竟皇帝年轻的时候还曾十天半个月出宫微服私访不上早朝,如今缺个几天又算得了什么?
反正东冥如今国泰民安,又有大宗师坐镇,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全公公已经在外面候了整整一天了,密信传出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信,他都怀疑密信是不是被人给拦截了。
忐忑的心在看见厉泽辰的那一瞬间立马安定了。
“殿下,请跟老奴来。”全公公低声恭敬道。
掀开层层轻纱,终于瞧见一方龙榻,其间偶尔传来一两句孱弱的咳嗽声,好似下一秒就接不上气一般。
苏窈因为身份缘故,及时止步,可是厉泽辰轻轻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一起走近。
再往里面走几步,终于看清了其中光景,不由得觉得有些惊讶。
苏窈还记得上次见到皇上的时候,虽然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啊。
好像突然老了数十年不止,从一个容颜尚在的中年大叔变成了一个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糟老头子。
“皇上,辰王来了。”全公公跪地靠近床榻,附耳轻声提醒。
原本昏睡着的皇上似乎有所感应,缓缓睁开了眸子,原本明锐的眸子,如今只有一片浑浊。
“辰儿,你……来了。”
皇帝无力地抬了抬手,想要支楞起身子,离厉泽辰近一些。
可是他没有力气了,挣扎了几番也没能从床榻上爬起来,最后还是全公公小心推着他的后背,才勉强半卧靠在了床头。
“辰儿……”
皇帝大概知晓自己大限将至,对厉泽辰的呼唤也亲昵了许多。
这是他心爱的女人就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血脉,可是,父子心隔,临到死,还差点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对比皇帝的哀伤,厉泽辰显得格外冷静,甚至是无情。
他没有回应皇帝的呼唤,更没有再靠近些,去主动亲近皇上,而是站在不远处,恭敬地禀报事务。
“下官不负皇上嘱托,已经查清军饷一案,还在姚大夫的帮助下成功解决了荆州水患。”
厉泽辰秉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回报着案件情况,生疏严明,唯独不是皇上期盼的亲近。
就连自称,还是用的“下官”,君臣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