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领着苏窈去了正厅，苏尺见到苏窈身边的新人微微一愣：“这是？”
“我大哥。”苏窈随口一答。
苏尺居然没有怀疑，甚至还感叹了一句：“姚大夫和兄长果真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
“那是那是。”苏窈没有半分否定，甚至夸赞道：“我大哥比我厉害多了。”
出自她一人之手的伪装，当然是长得很像了，最主要的是，都极丑。
好歹苏窈还知道用帷帽遮一遮，玉非凡却满脸自信，不曾遮掩，不知晓的还以为他的本事儿比姚大夫还有厉害几分呢。
不然哪里来的自信？
苏尺见此也渐渐相信了苏窈的说法，微微苦脸：“那这诊费？”
姚大夫的诊费就已经超负荷了，这比姚大夫还厉害的兄长看诊，恐怕诊费更高，何况他根本就没有请此人看诊！
“苏大人尽管放心，今日我大哥只是随我一起凑凑热闹罢了。他刚下山不久，见到什么都觉得稀奇，我不放心他一人出门，所以便带着他一起看诊了。”
说起来倒像是个智障大龄儿童。
苏窈说玉非凡是自己兄长也有其他打算，因为两日后就是千秋节了，她受邀参加千秋节，厉泽辰建议给玉非凡一个身份，带着他一起参加，避免宴会上自顾不暇不能保护好苏窈。
苏尺看了玉非凡几眼，大概是苏窈的话先入为主，多看几眼，还真的觉得此人有些不太聪明，因此没有过多怀疑。
谈妥诊费以后，下人便领着苏窈去给老夫人看病了。
老夫人的身体渐渐油尽灯枯，连意识也不清楚了。
苏窈进屋的时候被药味冲得忍不住掩住了口鼻，玉非凡和冥六同样掩住了口鼻，甚至落后了苏窈好几步。
彼时江氏正守在床榻边耐心哄着老夫人吃药，哄了半个时辰也才喝下一两口，再多地耐心也快消磨得差不多了。
“丽丽，过来喂祖母喝药。”江氏起身看向站在一边的苏丽，余光去瞧见苏窈等人进了屋，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了过来：“姚大夫，你终于来了！”
言语间好像十分期盼姚大夫的到来一般。
按照常理来说，江氏是老夫人的亲侄女，老夫人生病了，她定然是十分担心的，期盼大夫的到来也是正常反应。
虽然隔着珠帘，可是苏窈总觉得，江氏看见自己的第一眼，并不是喜悦，反而透着一股不安。
苏窈的视线落在江氏手中的药碗上，江氏察觉到大夫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挡了一下。
苏丽不喜欢伺候人，即使是老夫人也不例外，闻言立马看向了苏窈，但是指尖一移，指向了玉非凡：“你，喂老夫人喝药！”
玉非凡闻着满屋子的药味就已经很不耐烦了，这会儿还被人指着命令，情绪自然是不悦的。
正要开口反驳，却被苏窈扯了扯衣袖：“我来吧。”
“我就要他来伺候老夫人！”苏丽坚持道。
她一直瞧不上姚大夫，但是前几次在姚大夫手里吃了亏，长了记性不敢直接欺负，所以就使唤上了姚大夫的兄长。
“胡闹！”江氏突然开口呵斥道：“丽丽，你如今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了？”
苏丽听闻江氏呵斥，觉得甚是委屈：“他们既然拿了钱，让他们帮忙喂药又怎么了？不过是大夫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我兄长脾气不大好，我善治病，他擅用毒，说不定这会儿袖子里藏着十几种毒药，
连指甲缝都是有毒的。二小姐，你当真不顾老夫人安危，要我兄长帮忙？”苏窈出声问道。
“小骗子，哪有那么毒？我经常洗手，指甲缝里面怎么会有毒？”玉非凡闻言立即靠近低声质问道。
“给我点面子，事成后我们三七。不然，你打算亲自喂人喝药？”苏窈同样低声回应道。
玉非凡听闻自己可以分银子，眉梢一挑，勉强接受了苏窈的提议，对于刚刚苏窈的描述没有半点反驳。
“什么？”苏丽闻言吓得不轻，连忙后退远离了几步：“那你为什么要将他带进府内？要是有人中了毒，定要让你负责！”
“我负责便我负责。二小姐既然帮不上忙，还请出去等候。”苏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丽虽然也不喜欢待在满是药味的屋内，可是被一个大夫撵出去，心头有些不爽，反而不想离开了。
“我是苏府二小姐，我想站在何处就站在何处，何时轮到你命令了？”苏丽趾高气昂道。
“二夫人，也请你暂时出去一下。”苏窈不曾理会苏丽的言语，转而看向了里屋的江氏。
江氏闻言一愣，随即想起姚大夫看病的时候不喜旁人在侧，这才端着药碗出去了。
“等下，药就先放在这里吧，我过会儿喂老夫人喝下，别浪费了。”苏窈出声道。
江氏闻言一愣，视线落在还剩大半碗汤药的药碗上：“这汤药快冷了，我还是拿下去热热吧。”
“不用了，我瞧着这汤药还冒着热气，不凉。”苏窈笑着走向江氏，准备从她手里接过药碗。
“啪嗒！”药碗落在了地上，汤药四溅。
“哎呀，手滑了。”江氏一脸淡然地看着摔碎的药碗：“这些药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我让下人再熬一碗过来吧。来人，将这些碎渣打扫干净了。”
说罢便领着苏丽等人出去了，没有半分纠缠。
苏窈的视线一直落在碎碗上，直到绿衣拿着扫帚正准备打扫碎瓷的时候，苏窈喊住了她。
“绿衣，有人问起来你就说已经将这些碎瓷收拾干净了，我什么也没过问。”
绿衣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她知晓姚大夫不是坏人，立马点头：“好的。”
“先出去吧。”苏窈又道。
“好的。”绿衣闻言立即退出了房间。
玉非凡没有料到苏窈居然能够使唤苏府的下人，而且一路走来，看得出苏家上下对苏窈都十分尊敬。
这小丫头着实有几分手腕，换个身份也能将苏家上下耍得团团转。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玉非凡见苏窈蹲在碎瓷边嘀咕着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伸手擦了擦地面，然后将手指放在了嘴边，吓得连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别这么没见过世面，地上的东西能随便吃吗？”
玉非凡还以为苏窈是可惜熬药的药材珍贵，所以想要尝一口。
苏窈闻言一愣，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玉非凡：“你觉得我会吃毒药吗？你是不是傻？”
“毒……毒药？”玉非凡闻言一愣，有些怀疑道：“你觉得这汤药里面有毒？不可能啊，二夫人会下毒害老夫人？”
玉非凡虽然不是特别八卦，但是因为苏窈的缘故，多多少少了解过苏府的事情。
先不说苏淮之死十分蹊跷，单单是苏家二房行事风格的狠辣就让他觉得水深。
他原本以为苏家二房只针对苏窈一家狠辣，但是没想到他们自己窝里斗也这般恨。
二夫人不是老夫人的亲侄女吗？
这可能吗？
玉非凡怀疑的事情，苏窈同样也觉得疑惑。
但是这汤药里面确实有毒。
若说江氏不知晓，那她为何担心自己接触了汤药？
甚至最后装作不小心手滑，将汤药给摔在了地上？
这分明就是不想让苏窈发现汤药的秘密啊。
“王爷不是说你擅长蛊毒吗？你怎么连汤药里面有毒都没有发现？”苏窈起身疑惑道。
玉非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结果摸了一鼻子的粉末，连忙收了手：“这……是个人难免都有疏忽的时候啊。再说我又不是南疆人，蛊毒哪里比得过南疆人？我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要是真的精通，你觉得我会让你肩头的那个小玩意安然的活着吗？”
苏窈闻言连忙追问：“你知道我肩膀上的面蛊怎么除掉吗？”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玉非凡眼神逃避，然后催促道：“你不是要给这个老夫人看病吗？赶紧看，看完赶紧走，再待下去我就要被药味给熏死了。”
苏窈见玉非凡分明知晓些什么，但是感觉到他不愿意轻易告知，便不再缠着他现在就要答案。
“小六，去把窗户打开。”苏窈吩咐道。
冥六闻言立即打开了窗户，但是全程视线都落在玉非凡身上。
她刚刚分明听见玉非凡说小姐肩头有个什么东西。
小姐的香肩是其他男子能窥探一二的吗？
这个男人为何知晓这些？
难不成他看过！
猜到可能性的冥六将手放在了剑柄上，她从见到玉非凡的第一眼就觉得此人轻浮得很，有时候居然还喊小姐为“小娘子”，果然是居心不良！
玉非凡原本还打算跟着苏窈进里屋，可是一道长剑突然横亘在了他的面前。
“小姑娘，刀剑无眼，快收起来，伤了人就不好了。”玉非凡笑嘻嘻地说道。
他自认为自己是百花斩，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抗自己的微笑和温柔。
只是玉非凡至今为止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面容是何模样，以至于冥六不仅没有被迷惑，反而愈发觉得此男轻浮。
“小姐治病的时候不喜欢外人打扰，你就在外面候着便是！”冥六冷声道，不退后半步。
玉非凡没有料到对方居然对自己无动于衷，虽然心头不悦，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跟进去。
外面的药味就已经浓得恶心了，里屋恐怕更恶心，他巴不得不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