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闻言脸色果然缓和了稍许，更何况对上苏柔楚楚可怜的眼神，终究原谅了老夫人的逾越。
他正要开口继续宣布，只听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好好好！”老夫人笑着拍手应好，和先前答谢贺礼时候的举止言行没有二样。
直到这个时候，苏尺才发现老夫人的不对劲儿，脸色一变，立即朝着一旁伺候的绿衣使了一个眼色。
“老夫人应该有些乏了，快带老夫人下去休息。”
绿衣领命立马上前，正要搀扶老夫人，谁知老夫人一把甩开了绿衣，怒道：“我不累，我不走！”
身为高旬老人，居然隐约有孩童胡闹之态。
宾客见此纷纷惊愕，更有甚者，开始窃窃私语，堂堂一尚书府老夫人，怎的疯疯癫癫？
因为旁人的议论，苏尺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偏偏下人又不敢伤了老夫人，一时间眼睁睁地看着老夫人当众疯言疯语了起来。
“鬼！有鬼！”老夫人突然指着一处惊恐道。
陈氏因为肚子的孩子不敢靠近，但是顺着老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一惊，那是曾经的梅园方向。
“还愣着干嘛，赶紧扶老夫人下去休息！”
陈氏脸上的表情也挂不住，立马出声命令。
今早见到老夫人时都还是正常的，怎的突然就犯了疯病？
梅氏母女早就死了，还死在了乡下，就算是魂魄，怎么可能回到苏府？
好好的寿宴隐约有些闹剧的趋势，苏尺作为“大孝子”，自然不能为难老夫人。
苏窈挤到了老夫人面前，关切道：“老夫人，你瞧瞧，还认得我吗？”
也不知是何缘故，疯癫的老夫人因为大夫的靠近突然安静了下来，甚至一把紧紧抓住了苏窈的胳膊，念念有词：“有鬼，那个院子里住着鬼，快去请大师，一定要请大师。”
此刻旁人见老夫人抓住大夫的胳膊，纷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就连苏柔也不敢凑前，只敢搀扶着陈氏，不远不近地看着。
旁人见此也未曾多想，毕竟谁看见疯子都会往后躲，而不是向前冲。
但是能安抚老夫人的大夫一出现，有人还是注意到了。
“那个戴着帷帽的是谁啊？”有人问。
“这你都不知道？西市的姚神医啊。难怪近来回春堂关了门，原来是被苏家请来给老夫人治病了。”有人解释道。
苏窈早些时候给京都的一些达官贵人治过病，何况她的这身装扮实在是太有分辨性，加上有医术加持，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
“姚神医？千金难求的那个？”终于有人将传闻中的神医和人群中安抚老夫人的大夫对上了号，不禁感叹了一句：“苏大人果然是个大孝子啊，为了老夫人居然请了这么贵的大夫。”
“其实也并非千金难求，我听说啊，这个大夫给人治病收费，都是看缘分。有的收费千两，有的分文不取。”又有人道。
一时间，宾客们关注的点不知不觉变成了姚神医，反而忽略了老夫人先前出的洋相。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请大师。”被议论的大夫此刻正好声安抚着老夫人，好不容易哄得老夫人安静了下来。
苏柔听着宾客们对姚大夫的议论，赞赏更多，不由得有些嫉妒。
瞧见太子的目光也落在了这个大夫身上，越发有些看不惯这个大夫了。
她以为大夫能安抚老夫人，自己作为老夫人的亲孙女，定然也能安抚。
何况老夫人看起来已经正常了，立即上前款款道：“祖母，今日是您的寿辰，柔儿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以为老夫人听了自己的贺词会高兴的，正等着老夫人的赞赏之语。
然而苏柔久久没有等到老夫人的回应，抬眸才发现，老夫人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上面。
“鬼鬼鬼！”老夫人再度发疯，比先前还要疯癫，指着苏柔一直叫唤着。
苏柔也被吓到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立即上前解释安抚：“祖母，你仔细瞧瞧，我是柔儿，你最喜欢的孙女啊！”
然而疯病发作的老夫人哪里听得进苏柔的话，一度因为苏柔的靠近而挣扎叫唤，全然没了一个贵家夫人的风范。
苏窈立即取针扎在了老夫人的穴位上，使得老夫人再度安静了下来。
苏尺连忙命令下人将老夫人送回福安院。
苏窈是大夫，只能跟在老夫人身边，跟着回了后院。
可是刚好将老夫人送到院门口，苏窈突然弯腰捂住了肚子。
“姚大夫，你怎么了？”绿衣关心道。
“没事儿，好像吃坏了肚子。”苏窈难为情地开口道。
绿衣闻言一愣，立即道：“那你快去茅房吧，老夫人这里有我。”
苏窈闻言立即快步往茅房的方向跑了，还不忘了回头挥手叮嘱：“我很快就回来。”
半刻钟以后，头戴帷帽的“苏窈”回了福安院，一如往常地给老夫人看病抓药。
……
老夫人已经走远，苏尺回头瞧见太子与宾客们的脸色都不妙，立即向苏柔使了一个颜色。
苏柔是苏尺最看重的女儿，因为她不仅乖巧懂事儿，还特别聪明，比如仅仅因为他的一个眼神示意，就能立即领会其中意思。
苏柔立即掩面小声啜泣了起来，哭诉道：“还请诸位不要见怪，祖母的病时好时坏，爹爹也是一片孝心，原本以为借着这次喜宴可以去去晦气，让祖母开心，说不定病就痊愈了，没想到还是没用。”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台下来者多为男宾，见之纷纷怜惜不已，甚至主动安慰。
“尚书大人勿要担心，老夫人定会好起来的。”有人道
“听闻那个姚神医千金难求，尚书大人还专门请来给老夫人看病，尚书大人真不愧是东冥孝子的典范啊！”又有人溜须拍马道。
这场寿宴的动机本就不是贺寿，所以即使老夫人这个寿星已经因为犯疯病离席了，寿宴还是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