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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躺在床上, 许时沅抱着枕头,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她打开手机, 看自己最后一条微博——nzz考了Z大, 我的目标也是Z大, 然后追求他。她点击,删除此微博。

    许时沅编辑了一条新微博:nzz去了A大, 可是A大真的太难考了啊啊啊……

    “这不是自知之明, 是自我设限。”

    ——许时沅又想起了他说过的话,她把刚才打的那段字删删改改, 变成了两年后,我xxy!要考上A大!我肯定可以的!!!!

    微博于她而言,就像个树洞,让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发泄情绪。发送完这条微博, 她翻开才买了不久的地理图册, 一眼就看到了A市的位置。

    地理图册上, 西城和a市距离也就几厘米。可现实中, 却横跨了大半个中国, 比她之前长得距离还要长很多。

    A 市,真的好远。

    两年, 也真的很漫长。

    以后应该很难有见面的机会了吧,除非她真的能去到A大。

    手机忽然剧烈震动起来,是闻沁。

    许时沅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要把所有低沉和失落都呼出去,她接通电话,“闻大小姐啊,怎么今天大晚上十一点, 还给我打电话嘞?”

    电话那头,首先是闻沁大小姐的尖叫声,很激动。

    还好她不是戴耳机接的电话,许时沅默默地,把听筒和耳朵拉开了距离,“咋了咋了?”

    “你猜猜我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好事?”闻沁偏偏还要卖卖关子,语气都掩不住的兴奋。

    “你买彩票中了一百万?”

    “不是……”

    “吃到了超好吃的奥利奥饼干?”

    “不是啦,你再猜猜,和我老本行情感方面有关的。”

    “你有喜了?”

    “近了近了。”

    “你结婚了?”

    “更近了,差不多了!”

    许时沅这会认真思考了几秒,“那就是——你今晚跟烦哥告白成功了!”

    “聪明!”闻沁兴致勃勃地述说着过程,“我今晚把林超琦叫出来逛街,他啊,以前不是还让我对我爱搭不理的,你也知道的对吧。”

    “对啊,我知道他。”许时沅也觉不可思议,“怎么回事啊究竟?”

    林超琦就是高一上学期校运会时,闻沁指给她看,说她要追的高二级跳高选手。

    许时沅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某天下午闻沁拦住他,送了礼物给林超琦,结果他毫无绅士风度地把礼物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用的还是投三分球的标准姿势……

    “别再烦我。”林超琦当时还抛下了这么一句“狠话”,也因此,许时沅暗中称呼他为“烦哥”。

    闻沁接着说:“所以啊,我没想到他今晚真的会出来,陪我逛街,还给我买了奶茶,我一想他怎么一反常态,就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跟他告白了,他答应跟我交往了。”

    “这雷霆作风,不愧是闻大情感专家,竟然让一棵铁树都开了花。”许时沅敬佩的同时,又羡慕她的勇气。

    “所以啊,知道我为什么第一个通知你吗?”

    “为啥?”

    “啧,既然我都能让烦哥这样铁树的人答应我,你那个学长,态度是不是比他好一百倍,你也可以把他叫出来,跟他告白啊,对不对?”

    “他要去A大了。”许时沅牛头不对马嘴说了句。

    “A大,好厉害啊,”闻沁感叹了一句,又赶紧回到了正题,“这么远的地方,真的,沅沅你拼一把,你现在不上,以后可能遗憾一辈了。再说,没准就成了呢?”

    许时沅动摇了。

    他去A大的这两年,她无法预料会有什么变数。她的确不愿也不想,多年以后再回想起他时,回想这一出独角戏时,只有遗憾。

    而且,乐观点,没准他会答应呢。

    ***

    那天晚上,许时沅熬到后半夜才睡。

    长这么大,许时沅从来没有向谁表白的经验,她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如何自然又热切的告白。

    以闻沁的经验,不用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直接,站在他面前,对那人说:“xxx,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做我的男朋友?”

    不行,太简单粗暴了,如何打动人。

    “你要有内涵啊,那你跟他说一句‘今晚月色真美’,看看他会不会听懂,考上A大的人应该也不会听不懂。”

    今晚月色真美……

    倒也不用这么文艺。

    许时沅脑子乱的很,大半夜过去了,她才想到一个自认为完美又能打动人的方法——写情书,把自己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话,借着文字的形式传达给他。

    要她直接说出来,那简直比登天还要难,胆小如她,还是想要用这种含蓄点的方法。

    删删改改许久,终于写好了。

    许时沅拉开抽屉,翻翻找找,找到了她以前买的淡雅风格的信封,她把情书对半折块塞进去。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但可能是因为过于激动,她情绪依旧亢奋,一直翻来翻去睡不着。

    然而,两天后,当她去到聂家时,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瘫在沙发上看电影的聂河川,“你要西瓜就自己去冰箱里拿了切啊。”

    “知道了,”许时沅坐下后,四处张望着寻找他的身影,疑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爷爷和你叔叔那些去哪了?”

    聂河川不假思索:“我爷爷去讲座了,叔叔今天早上就走了。”

    “走……走了?”许时沅有不祥预感,眉头蹙起,“走去哪了?”

    “和他几个好朋友去毕业旅行啊,好像是去……噢,去云南那边了,昨天下午坐火车走了。”聂河川眼神往下一移,又看到她怀里抱着两本书,“你还书?”

    “啊对。”许时沅无力地坐下,整个人陷入沙发里,一股强烈的失落和难过在心底疯狂蔓延,低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们不是只去一个城市,应该要挺久的。”

    他昨天就离开了。

    而她还没来得及把信给他,向他表明她的一直以来的心意。

    她几乎可以确定,在这些天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会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像漏了气的气球那般,慢慢地消失殆尽。

    许时沅默默把那封情书从书页里拿出来,快速塞进了书包里。随后,把这两本悬疑递给聂河川,“这些给你吧,到时候你叔叔回来的时候,你帮我还给他。”

    聂河川:“好,你放着吧。”

    “那我先走了。”

    聂河川抬头,看着她匆匆忙忙跑向玄关的背影,大门咔嚓一声关上了,他纳闷,却又说不出为什么许时沅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

    黄昏的天空很温柔,铺了一层淡粉的霞光,晕染了水墨蓝色的天际。

    植物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来来往往的人从她面前走过,她始终低垂着眼眸,看着手里的信封。

    来聂家找他之前,许时沅欣喜,激动,期待着,一遍遍在脑海中设想和他告白的画面,想他听到她的话时会有的反应。

    甚至,她还想过,看完这封信后,聂洲泽会把她抱进怀里,对她说“我也喜欢你”。

    可是,这些只是她的幻想而已,一点不切实际。

    现实是,她终于决心跨出自己的舒适区,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树,千辛万苦从蜗牛壳里钻出来,却发现,她要找的人早已离开,她的勇气扑了空。

    有时候勇气是一瞬间的事,从她生出告白的念头,到得知他去云南旅行前,无时无刻都在消耗着,扑了空之后,已经耗光了。

    也是,聂洲泽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圈子,有他的热爱和追求,毋庸置疑的是,他的人生和她压根不会有任何瓜葛。

    这不是很正常。

    嗯,很正常。

    她点开和聂洲泽的聊天框,最近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他和她说分数的那条短信上。

    许时沅:师兄,你借我的最后两本书,我还回去了,到时候聂河川会转交给你了,顺便祝你毕业快乐呀!

    ——短信发送成功。

    夕阳落山,天色慢慢转为宝蓝。

    许时沅一直坐在公园长椅上。犹豫了很久,她把信封口撕开,抽出里面的那张写满她心事的纸。密密麻麻的字就像在嘲笑她不自量力似的,许时沅正准备撕碎,手机震动了下,她停下动作。

    是聂洲泽的回复:

    好,谢谢时沅,你也加油呀。

    许时沅定定地看了几秒,觉得这个“呀”字和他的形象不太符合,大概是因为玩得比较开心吧,她苦笑了下。

    把手机关掉,她突然就不打算撕这封信了。留着吧。

    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下,是闻沁打探她进展的信息:怎么样怎么样?

    许时沅回了她一句:闻沁,没怎样,还是算了吧。

    很快,手机不停地震动起来,闻沁的电话打过来了。许时沅过了很久才接起,嗓子有些发干:“喂。”

    闻沁声音着急:“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他把你给拒绝了啊?没事啊,他拒绝是他的损失,没有好好把握住你一个这么好的姑娘。”

    “没有拒绝,是我,我放弃告白了。”说着,许时沅自嘲似的笑了声,“我自己的问题,和他没有关系,他昨天就去云南了。”

    闻沁沉默了片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沅沅,你现在……是在哭吗?”

    “没有啊,”许时沅在电话这边,还耸了耸肩膀,自我安慰她比谁都擅长,“我没什么好哭的,可能我还得庆幸,没有被他明面上拒绝,你说是不是?”

    她语气听起来很轻松,闻沁却觉得苦涩不已,她叹了口气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总之你要是想哭就找我,我可以陪你。”

    许时沅哭笑不得:“你不是刚追上林超琦吗,还陪我。”

    “姐妹面前,男人什么的都得靠边。”闻沁说,“你现在在哪儿啊?我去找你。”

    “别,等会我就回家吃饭了。”许时沅可说不准闻沁要是过来了,她还能装的这么坚强,“不过我倒是做了个决定。”

    “我开学时打算转文科了。”许时沅在这儿做了一晚上,脑子像被人搅乱的浆糊,唯独想明白了这件事。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想和聂洲泽一样是理科生吗?”这对准文科生闻沁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事,但她更多的是疑惑,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不打算再喜欢聂洲泽了?”

    不打算再喜欢他,她现在真的不可能做到,她低头看了眼膝盖上摊开的情书。

    “不是,我现在觉得,我喜欢他,不是说简单地模仿他的这些方面,文科是我真正喜欢的科目,我选我喜欢的,才能发挥到最好。”

    也更有可能,在两年后,追逐到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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