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她们原本不需要自己带人上去的。
本着低调原则, 她们其实应该把动物塞进山里就够了, 等人们自己去发现、去打猎。
但是, 有一些猎物还是蛮凶的, 比如野猪什么的。
不是冷艳故意弄这种凶残的猎物, 而是野猪之类虽然凶残,却也肉多啊。
一只野猪顶多少只野兔了。
省事儿。
毕竟,自己要喂饱的可是一大群人。
那一大群人现在对冷艳的崇拜和依赖已如滔滔江水,川流不息……看到她, 就跟看到粮食差不多。那眼睛绝对是冒着绿光的。
而对于她说去找粮的提议,更是趋之若鹜。谁都知道跟着冷艳有粮吃啊。
这不,只要冷艳一句话, 所有人都操着家伙去山上了。结果,自然都是收获颇丰。
大家对冷艳也就更加崇拜, 简直拿她当天神对待。
这个年代, 谁能让大家吃饱肚子谁就是神。
冷艳对当神没兴趣,但也很享受被崇拜的感觉。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以前, 虽然她是第一高手, 却很少在江湖走动, 所以,尽管少年侠客们觉得她的名字如雷贯耳,却很少化成脑残粉跑到她身边表达崇拜之情。
更不可能像现在这些人这样,满眼炙热地望着她。
即便是再冰山,这一刻都有些要融化了。
傅瑶感觉到身边人的开心, 不自觉也跟着开心。伸出手来,轻轻握了握冷艳的手。
冷艳反握。两人同时感知了彼此的充实。
这个世界并不美好,但,她们却各自在这个世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尽管,这还只是刚开始。
看她们手握在一起,人群里的王招娣翻了个白眼。
这两个小丫头,做出一副友情深厚的样子,给谁看?!
哼,一个连自己娘和姥都不孝顺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谈“情”?
那种人都是白眼狼好么?
对自己娘和姥都没感情的,又怎么可能真的对别人友情?不过就是在人前演一演罢了。假的,假的。
傅瑶随意扫视人群,也发现了王招娣,不自觉抖了抖,往后退了一步。
这应该是这身体对她的本能条件反射。即便是已经从她手里独立出来了,也依然忘不了那加诸于身的不好记忆。
冷艳觉察到身边人的异常,意识到什么,上前一步,护在傅瑶身前。
并且,用冷意无匹的眼眸,扫向王招娣。
王招娣一窒,感觉自己快冻成冰渣。
向来泼辣的她,竟一时之间不敢发作。
当然,就算让她冷静思考,她也不敢发作。因为现在的冷艳早已不是以前的冷艳,而是所有人心中的救世英雄。且,她也需要冷艳。
虽然现在山上有了猎物,但也是冷艳先发现的。而且,如果不是天生神力的冷艳走在头里,那些野猪之类的凶猛大型兽,只怕早已伤人了。
说难听点,没有冷艳,他们就不一定能搞到肉吃。
而现在,王招娣急需的就是肉肉。
上次虽然冷艳给大家寻了很多福利,又是粮食又是鱼,但,因为舍不得娘家人活活饿死,她背着丈夫偷偷拿了不少粮食回去接济。
但是,背着给粮食可以,想要瞒一辈子却难。
这不,别人家还能勉强糊口时,傅家就已经完全揭不开锅了。
鉴于她的一贯尿性,傅家父子不难猜出真相:肯定又是送给王家了。
傅国庆还好,傅军就已经完全炸毛了:“这娘们留在家里干吗?天天往外面搬东西啊!这是家贼啊!”
怪不得有句俗话叫“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妈就是这“家贼”啊!
这还得了,一天天的,把粮食全给搬走了!
是的,那是他妈,但丝毫不妨碍他说出那些难听话。
开玩笑,这年月偷粮食,不就是偷命么?
既然那女人为了王家人偷他活命的口粮,那就是说,在她心里,娘家兄弟侄儿比他重要喽。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乎她?
这一次,有这心思的,还不止他。
就连傅国庆,也有了这意思。
因为父母的模范作用,他一直以为夫妻是最亲的,且应该互敬互爱,所以一直万分珍惜跟王招娣的夫妻情。
不管是当初明知她算计自己的父母、还是后来明知她刻薄自己的女儿,疑惑一直明知她各种贴娘家,他都始终抱着个希望,希望对方能有觉悟的一天。
她总认为,自己的包容和天长日久的感情滋养,会让她的心慢慢和自己拧成一团,就像父亲和母亲那样,成为彼此最亲的人。
可,走到这一步,他真觉得不需要自己骗自己了。
这么多年,王招娣,从来没对自己有过半点感情?
呵呵,虽然这结果挺难承受的。
但应该,是事实。
在王招娣的心里,只有自己的父母兄弟,以及自己的孩子。而“丈夫”,不过是提供物质条件的工具、提供正常婚后生活的平台,如此而已。
在她心里,他傅国庆从来就是个外人。
甚至,就连傅瑶和傅娟,在她心里,都是外人呢。
傅国庆苦笑,最终,对王招娣发话:“我们去离婚。”
离婚,在新华国已经不是什么特别不能理解的事了。
新华国1949年建立,1950年第一部《婚姻法》颁布,就明文规定男女双方可自由离婚。
甚至,因为这个《婚姻法》的颁布,1951——1956年还一度引发了离婚潮。毕竟,许多原本就是旧社会的童养媳婚姻,和封建包办婚姻。
此时傅国庆提离婚,也并不是无迹可寻。
但,这里终究是农村。
而王招娣又是最传统的。
她完全不能想象女人被离了婚要怎么办。
当时立马就吓得腿软了,上来拽傅国庆的袖子:“不,不行!我们不能离婚!”
“为什么?”傅国庆有些嘲弄地问。
王招娣很仓皇失措,完全没有思考,本人的想法脱口而出:“我们不能离婚的!我不能离婚!离了婚我去哪?我没地方去啊!我们不能离婚!离婚了我怎么办?”
哦,原来是没地方可去,原来是不知道自己离婚了之后该怎么办。
是了,这场婚姻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生存平台。如此而已。
甚至,她还要违背平台契约精神,将这个平台的一切都偷去给别人。
傅国庆觉得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起身:“你好好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去找队长。”
离婚,也是需要开介绍证明的。
“不——”
王招娣在后面喊的撕心裂肺,然而傅国庆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男人一旦狠起心来,就没有藕断丝连。
不过,最终傅国庆还是没有离婚。
起码,暂时没有。
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王招娣拿生命做威胁。
那天他离去,王招娣就在家里割脉自杀。
血流了一地。
如果不是他刚好进房间拿被子,发现她在血泊里挣扎,她就已经死了。
这个年代,谁都不敢弄出人命。
傅国庆当机立断把人送去卫生所,才算捡回了她一命。
之后,两人就开始谈。
王招娣说:“我不会跟你离婚的。就算是死!都不会跟你离。”
“……”傅国庆无语,“何必呢?你又不喜欢我。”
王招娣震惊。
这叫什么话?他们不是正经夫妻吗?怎么说这种话?
而且,都一大把年纪了,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更重要的是——不喜欢有问题吗?大家不都是过日子嘛,谁会去考虑什么喜不喜欢啊?不就是做夫妻么。
做夫妻,就是一起过日子啊。
至于“喜欢”这样的词,除了过世的婆婆矫情过,哪个正常的女人还说过?
从王招娣眼神里的茫然,傅国庆已经彻底确认了:自己跟王招娣,对婚姻的需求,从来就不在一条线上。
可惜以前年轻,不知道两个人结婚,还要考虑这么多内在的统一,只以为找个女人回来就是老婆了。
傻乎乎听从传统社会的声音,任父母找了个懂事能干泼辣的媳妇回来管着自己,还以为有这样的老婆管着挺好,呵呵。
现在才知道,人家懂事,可能只是对自己父母兄弟懂事;至于其他……呵呵,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呢。因为她所有的努力,都不是为他。甚至,会努力把他家的东西全搬回她家。
是的,他家是傅家,她家是冷家。
他们两个,自始至终就没有过共同的小家。因为王招娣的心,从来就不在。
傅国庆叹气:“我们离婚。你想要什么,只要能给的,我都给你。”
这大约算是最早的直男净身出户。
在这个年代,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极为难得。
然而,王招娣拼命摇头:“不!不!我不要离婚!”
就是不要离婚。
她不能离婚的。离婚了,就一无所有了。
她很清楚,一个女人出嫁了,就不能离婚的。女人,存活的意义,就是嫁个好男人,然后去人家过好日子,顺便帮衬自己的父母兄弟。怎么可能重新回家?
家里,也早就没有她的地方了。也不可能再有容得下她的地方。
王招娣一想到未来的无处可去,就打心底害怕,拉着傅国庆的袖子死死不放:“不要跟我离婚,好不好?求求你,不要离婚……”
她的眼里,只有祈求,却没有半分感情。
这让傅国庆绝望。
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妻子。留下来,只会是一辈子的坑。哪怕是打光棍,都比有这样一个老婆好。
况且,从来没有哪一刻,他比现在更渴望爱情!渴望有个知冷知热贴心的女人。
“你先冷静一下。过些天我们再谈。”他掰开王招娣的手,出门。
话,他不敢说太死,因为人命官司不是他吃得起的。况且他母亲身份本就敏感,在现在这个环境下,他应该做的是尽量降低存在感,而不是再闹出个老婆自杀的事。
但,内心却是下了决心,一定要离婚。最多,只是要多花点时间,慢慢谈而已。
王招娣的心空落落的,仓皇无措得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兔子。
可是,她自己也无能为力。
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现在他是在一时气头上,等他气消了,或许就不会再说这些胡话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离婚啊,哪个要脸面的人会去离婚?
她如此自我安慰着,努力让自己康复,也开始努力让自己显得温柔,平时对傅国庆各种关心。
但她发现,傅国庆似乎对她完全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她说不出来。但,肯定是不一样的。冰冰的,没有温度,让自己不能靠近。
甚至,他现在晚上都不主动找自己做那事了。
这让她无比慌张。
所以,这一次在打猎时看到傅瑶,她就怒火中烧了。都是那个死丫头,一切都是那死丫头起的头。如果没有她这样闹,一切就都还是原样。
如果冷艳不在,她一定会冲上去撕碎傅瑶。
但冷艳在,她什么都不敢做。毕竟,现在搞肉肉是最重要的。而冷艳,是带领他们打肉的人——当然,她不是感激,而是不敢得罪她。
这一次依然跟上次一样,由队长朱茂青分配。
队长也不含糊,直接当场让人拟定方案,就地给分了。
其实他还是想匀出一些来上交的,因为队上还是欠了国家不少公粮,现在不补交将来也要补交。拿肉抵粮食,在这个饥荒年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上面现在只要是看到吃的都两眼冒光。而他们队,因为有冷艳在,也还真不担心粮食的问题。
但,他有些顾虑。
一来,所谓“闷声发大财”、“财不露白”,古人太多血泪教训,才总结出这样的话。如果他现在补交粮食,别的吃不饱的生产队肯定会把眼睛投向这里,一旦等他们发现这里有那么多粮食,到时候偷也好、抢也好,只怕不会安生。毕竟,在死亡面前,谁都想求生。
二来,对于冷艳的超能力,他还是有些惴惴的。以前跟上面汇报的时候,只说冷艳天生大力,然后平时挖空心思淘吃的,上面只当是个肯动脑筋肯吃苦的能干姑娘,虽然天生大力是有点特别,但也还好。
可现在,看冷艳的架势,只怕已经不止是力气大点这么简单了。
这冷艳,怕是不简单啊。不然怎么会每次都是她遇到这些吃的?
这事不能细想,也不能深究,必须捂严实了,如果外扬出去,只怕对冷艳这孩子不好。而一旦补交公粮,人家肯定要问,到时候自己肯定要说,就算说得含糊,最后也难免多少被挖出一些秘密。到时候,会不会影响冷艳,还真说不清楚。
正是因为这些顾虑,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现场分掉的好。
依然是跟上次一样,按人头平均分配。
当然,冷家还是照例多拿了些。
傅家没有多分。因为傅瑶站出来说,她不需要额外优待。
既然她本人都明说不需要了,傅家也就不可能再有立场以她的名义多要。
王招娣气得牙痒痒,她还想着趁这次丈夫出门队上打猎,多分点肉回去呢。这样,丈夫回来看到这些肉,应该就气消了。
话说傅国庆也是,两次家里分肉都不在。这些大事还是要男人说话才管用,他不在,自己一个女人就被人欺负呢,没看人冷家多分了那么多,自己却一点优待都没有么。哼,明明傅瑶和冷艳是一起的,凭什么他们冷家被优待,傅家就不行?还不是欺负自家男人不在么。
要说傅国庆也真是的,又去他妹妹家了。真不知道那妹妹有什么好看的?今年翻过年都去看了两回了。从来都只听说姑子走娘家的,还没听过反要劳驾娘家哥远远跑去看她。一个丫头片子,哪来的脸?
这傅家丫头就是没良心,两个姑子没一个有良心,都是老人死了后就不怎么回来的,难道自己娘家哥就不顾了么?傅瑶那死丫头就不说了,更是没良心。剩下个小傅娟,平时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将来肯定也是个没良心的。
想到那些没良心的女的,王招娣就生气。
她觉得傅家真羞耻,家教不行,尽是出些没良心的闺女。不像她,那么善良,始终念着娘家。
唉,就是可惜,傅国庆和傅军不理解。
想来,是他们傅家没有这方面的家教,所以他体会不到姐妹对兄弟的深情。
境况如此,王招娣也无法,只能狠狠剜了傅瑶一眼,提着肉肉回家。
这一次,依然没有分给董珠。
但是分给傅瑶和冷艳的非常多。
难得过了明路,傅瑶和冷艳自然当晚就做了,顺便还给董珠端了一些。
第二天,冷艳又背了一大篓去找孙晓宁。
这一次朱茂青签字签得特别爽快,他已经知道冷艳要被冷家老大两口子收为女儿了,很为这孩子感到高兴。
昨天冷老太回来后就兴冲冲来找朱茂青,说冷艳已经答应过继给冷爱国孙晓宁两口子了,让朱茂青开介绍信办手续。朱茂青还怕对方又是自作主张,就留了个心,没先答应,只说等冷艳自己来找他再说。
如今看冷艳也大方承认了,才知道此事属实,这才很为这孩子高兴了一把。
“你傻乐啥?”他老婆叶金花见她对着冷艳的背影傻乐,凑了过来。
朱茂青呵呵将冷家的事说了。
谁知,叶金花的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了?”朱茂青有些奇怪。
这不是好事么?自家老婆沉什么脸?
就算不是好事,跟自家也没什么实质性关系?老婆干吗这么真情实感?
“你还以为这是好事呢?”叶金花给了丈夫一个白眼。
朱茂青虽然是队长,却是个十足的“妻管严”,各种耙耳朵。见老婆如此,也不生气,只是问:“到底怎么了嘛?对这孩子可不就是好事么?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父母死得早,现在有了个家,也算有了依靠,有什么不好的?”
虽然冷家之前也算冷艳的家,但显然,跟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们还有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们挤在一起,肯定不如跟“父母”在一起。而且冷爱国两口子膝下空白,只有她一个孩子,将来还不什么都是她的?
“是啊,对她是好了。对我们呢?”叶金花完全看不上丈夫的脑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想过没有,如果她走了,以后谁来带领我们弄吃的?你还没饿够么?”
朱茂青心里一震。
他还从没想过这回事。
这下子听老婆一说,醍醐灌顶。似乎……真的是这么回事。
内心十分复杂。
各种纠结。
见他如此,叶金花也叹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又何尝不可怜这个孩子?但,这年月也是没办法。别的不说,你看咱小栓子,以前饿得皮包骨头,都三岁了,看着跟以前一两岁的孩子似的。这会子因着冷艳才过了些好日子,刚吃得饱些,身子骨和气色都明显好了。这要是冷艳一走,又回到那时候,怎么办呢?”
对一个母亲来说,即便再善良,也是孩子最重要。
别人家孩子再可怜,都是别人家的。
真正巴心巴肺疼的,还是只有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一说到小栓子,朱茂青就心颤了。
那可不止是叶金花的宝贝疙瘩,也一样是他心尖尖上的宝贝啊。
因为叶金花身体不好,一直流产,他活了一大把年纪才得了这孩子,既是独儿子,又是独生子,算是他唯一的苗苗啊。取名叫“小栓子”,也是希望能栓柱这孩子的性命。
讲难听点,现在他儿子在他心里,比他老爹老娘和媳妇加起来的命都重要,也比他自己的命重要啊。
于是,望着那背影的脸色变了。
咬了咬牙:“那我想想办法,卡住这事。”
生产队长说是个小官儿,却没多少真正原则性的实权。平时拖着手续给人添堵可以,但真正要彻底卡掉人家大事,却不容易。
这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另一边,也有人在琢磨毁这事。
不是别人,正是冷家两兄弟和媳妇。
虽然冷艳带领大家有了肉吃,但,对比儿子的幸福,这就不值一提了。所以,他们想毁掉这件事的心,比朱茂青还迫切。
毕竟,饥荒只是暂时的,但儿子的职业,是一辈子的。
所以,四人一合计,竟想了条毒计,就是把冷艳的特殊情况宣扬出去。
其实,冷艳很特别,已经特别得扎眼了。
只是生产队所有人都靠着冷艳得了好处,没人去深想。就算真的有人深想了,也知道装傻不提。因为谁都知道,有冷艳在,有肉吃。至于其他的,有肚子重要么?
更何况,在粮食的作用下,已经有一批人成了冷艳的脑残粉。
但是,每个人内心深处,其实都是隐隐觉得冷艳不平常的。
所以,当有消息出来,说冷艳是妖女时,还是有人信了的。
当然,这是几天之后的事。
那时,冷艳刚从县城回来。
这一次她在县城呆了几天,就住在冷爱国和孙晓宁的家里。
她这次送肉,不是给他们的,而是以他们的名义做善事的。
“你准备怎么弄?”
孙晓宁虽然对这种所谓的做善事积功德的方法很不信任,但依然忍不住问了问。
毕竟人家是为了他们夫妻来的。
“很简单,我把这肉赠送给你们,你们应下。这就算是你们的了。然后,你们再嘱托我拿去帮助有需要的人,就算你们做善事了。”
名分很重要。这是董珠和傅瑶一致得出的结论。而她,负责实施。
“……”孙晓宁感觉很无力。但为了不挫伤这孩子的积极性,还是强打精神,“好,那你要我怎么配合。”
冷艳拿出一张纸:“这是剧本。”
“……”什么鬼?
“董阿姨写的。”冷艳解释。
孙晓宁拿过来一看,居然还真有剧本。尼玛居然连动作都设计好了。
她顿觉深深无力,忍不住吐槽:“她看过几部电影啊?就写剧本!”
冷艳呆了呆:“什么是电影?”
“……”算了算了。
孙晓宁捂脸:“得了,就按这剧本排。要是真的管用,以后我就请你们看电影。”
冷艳虽然不知道电影是什么,为什么要去看它,但是听孙晓宁的意思,请自己看电影应该是件好事,所以点头答应:“好。”
不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回头带傅瑶一起去看。
于是,两人按照剧本,很快演好。
无非就是,冷艳说把这筐肉送给你们,孙晓宁说“好,那我们收下了”,然后又搂着冷爱国说“我们现在也不缺这些,你还是送给更有需要的人”。这样,就算冷爱国也参与了赠予。
然后,就是等到晚上,冷艳出去散肉。
是真散肉。
按照孙晓宁的指引,找了几家可怜的人家,把肉偷偷扔进人家屋里。
反正,主人家见了肉,自然知道捡起来煮了吃
见她忙上忙下,孙晓宁也有些感慨。
她知道冷艳是想赎罪。虽然,她觉得这法子应该没什么用。
然而,奇迹很快出现了。
当然晚上,冷爱国的眼神就灵动了些,甚至,他都会在某一瞬间凝视孙晓宁了。那是他出事之后从未有过的。
“天啊!他!他!他在看我!”孙晓宁惊呼。
而为了验证是不是自己错觉,她非要冷艳留下,作为旁观者观察。
于是,冷艳只能被迫留了几天。
冷爱国确实眼神灵动些了。
这在对细节异常敏感的第一高手冷艳面前,几乎没有疑问。
孙晓宁高兴疯了,她没想到这么幼稚的方法居然真的管用。
“你,你还能弄到肉么?”孙晓宁抓着冷艳。
艳斩钉截铁。
她也一样希望早点让冷爱国康复。不为别的,就为不欠人情。
那还等什么?!
于是,立刻回去打猎再送。
傅瑶和董珠听了她的描述,同样十分高兴。
看来,之前她们的推断都是对的。做善事,确实能平衡灵泉水的副作用。
“还好这年月是饥荒,稍微捐出点肉,就能救人一命。若是在其他年月,捐这么些肉,肯定没多少功德。”董珠苦笑,也算自我安慰,“所以说,任何事还都是两面性的,有好,也有不好。”
傅瑶听了这话,也陷入了沉思。
别说,还真是这样。
就拿这次穿越来说,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两面性的?
两人各怀心思,冷艳却比较简单,无非就是开始不停地打猎、送肉、演戏、散肉循环。
因为想着自己距离回到古代越来越近,她们的谨慎也就少了些,做事也更求速度些,毕竟,她们走之前,肯定要把冷爱国恢复原样。
所以,去县城也没刻意降低频率,几乎是天天去。
这么频繁的开介绍信,让朱茂青心里越来越毛了。
看样子,这孩子是真的很迫切进城呢。
如果真把过继的事全部谈妥,办完相关手续后,她还不是立刻就迁户口进城了?
想到自家的宝贝疙瘩,朱茂青心一横。
便开始找借口,阻挠这件事。
先从阻挠冷艳进城开始。
因为人跟人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让冷艳跟孙晓宁走得越近,她们只会越亲。所以,第一步就要减少她去县城的次数。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朱茂青几乎是躲着冷艳走,不论在哪、也不论干什么,只要远远看到冷艳来了,立刻转身就走。可怜他天天东张西望,跟防贼一样。
不过可惜,他那点脚程,哪里是冷艳的对手?
冷艳堵他,还是轻轻松松的。
于是,整个生产队的人发现自家队长就像个受惊的兔子,平时东张西望,一见了冷艳就跑,还偏偏跑不掉。
而冷艳无疑就是大灰狼,以跑出残影的速度,经常在田埂上追人。
所有人懵逼: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过,不管是哪一出,都是人家的事,他们也并不太关心。反正他们有得吃就行。
作为以食为天的民族,他们绝大部分都已成了冷艳的铁杆脑残粉。对于脑残粉来说,不管偶像做什么,都是正常的且好可爱好萌的。
只是可怜了朱茂青,每天变着法儿躲冷艳,却依然效果欠佳。
当然,就算被逮住了,他也不会老实开介绍信,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诿,什么没纸啊没带笔啊身体不舒服啊要上厕所啊影响不好啊别人会说闲话啊……之类的。
冷艳不会说话,也不会玩这些社交辞令,还真有几次被忽悠走。
但很快就被傅瑶指导着调整战乱战术——不管他找什么借口,都坚持要开。
没纸?行,我等你找出来。不可能等一会别人来开介绍信就有,到我这就刚好没有?
没笔?行,处理方法同上。
身体不舒服啊?行,那你先缓缓,我等着,不急。
想上厕所?你去呗,我反正跟着。要我拿着纸笔在茅房外伺候着不?
什么?影响不好?我去看自己大伯娘,有啥影响不好的?而且,马上就要是自己妈了。
别人会说闲话?谁说闲话?你给我叫出来,我看看。
总之,采用“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原则,一定要守到他签下介绍信为止。
傅瑶已经猜出朱茂青的想法了。
这事,也情有可原。所以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教冷艳应对之法。毕竟,县城还是要去的,那冷爱国现在恢复得越来越好了,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完全康复了,现在可不能放弃。
然而,让傅瑶没想到的是,村里居然传起了冷艳的谣言。
这,就有点没品了。
那是在冷艳从县城回来的一个傍晚,她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说冷艳是妖女。
妖女?
她停下脚步,怔了。
她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把这事回来跟傅瑶说了。
傅瑶大惊。
一个皇后的基本素养,已经让她能敏感觉察出这事的非同小可。
不管是在哪个年代,被村民认为是妖女,都是极为严重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这个世界还在宣扬破除迷信,对这种事肯定更敏感。
她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狠毒,想置冷艳于死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19090697和此世之罪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