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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聚阳散<!>

    这方子便是传说中的聚阳散!

    只是这方子又有什么用呢?林慕果看着宣纸上的墨迹,只觉得一筹莫展。既然是祖父留下的,又特意点名得之可得天下,那么想来定然不会寻常!

    “飞云,去抓两只老鼠过来!”林慕果将方子上的几味药默默在心里记熟,然后将宣纸往灯笼上一凑。

    宣纸又轻又薄,遇火即燃,不过转瞬的功夫,带着墨迹的药方便成为一撮飞灰,风一吹,就散了。

    飞云抽身往外走,林慕果又吩咐冷白:“你去告诉禾木,让他连夜去一趟平王府,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统统告诉他!”

    冷白有些犹豫:“那这本书的事……”

    林慕果立刻打断:“这本书的事谁也不许提!就连平王也不许!”苏荣琛虽然相信他,但是聚阳散药性未明,而且,凭借林慕果的只觉,这一定不是什么利国利民的方子,否则,外祖父不会将其瞒得这么死!

    冷白答应一声快步出门,林慕果便只身去了药房。她按照聚阳散所记载的药物抓成一剂汤药,然后又亲自去了一趟小厨房煎药。

    小厨房的丫鬟见她过来都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恭敬道:“王妃,您要煎什么药,就交给奴婢!”

    林慕果摇摇头:“不用,你们都出去!”

    丫鬟们不敢怠慢赶忙告退。林慕果便支起火炉、架上药锅。火焰像是毒蛇的芯子一般舔舐着锅底,不多时,小厨房里便飘起一股浓烈的药草香。

    林慕果煎好汤药,飞云也依言抓了两只老鼠来。

    林慕果将汤药倒在搪瓷小碗中,放入笼子里,笼中的两只老鼠显然对这腥苦的汤药不感兴趣。飞云没有办法,只好切了几块酱肉倒进药碗里。

    两只老鼠还是不愿意喝里面的汤药,它们唧唧吱吱地打翻了搪瓷小碗,然后将里面的酱肉挑出来吃了。

    飞云有些懊恼:“这小东西……”

    林慕果摆摆手:“无妨,酱肉上沾了汤药,它们多少也吃进去一些,且看一看再做打算。”

    大约过了一刻钟,两只老鼠的情绪慢慢波动起来。它们有些狂躁的在笼中来回打转,吱吱叫着,不停地用牙齿撕咬笼子。

    笼子是用小指粗细的钢丝扎成,又细又密,砂纸打磨的光滑油亮,老鼠的牙齿纵使再锋利,焉能撼动一丝一毫?

    可是那两只老鼠不管这些。它们用两只前蹄抱住钢丝,牙齿死死地咬在钢丝上,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松口。

    飞云有些惊惶道:“小姐,这些老鼠……似乎有些不对劲!你看它们的眼睛!”

    林慕果当然看到了!那两只老鼠双瞳泛红,甚至都带着血丝!

    “呀,这老鼠的牙都崩掉了!”飞云伸手一指,果然就见一颗暗黄的牙齿崩落在桌上,而那只老鼠的嘴边也开始流出鲜血。可那老鼠像是疯了一样,怎么也不肯松口!

    笼子里弥漫着血腥味,另一只老鼠的动作猛然顿了下来。只见它鼻子微微耸动,竟然开始嗅着血腥味的源头。

    终于,它锁定了目标!只见那只老鼠微微往后一退,然后似是离弦之箭一般冲上去,转眼间就,两只老鼠便扭打在一起。

    两只老鼠“吱吱”狂叫,拼命撕咬着对方。

    林慕果看得心惊肉跳,飞云更是在一旁道:“这两只老鼠怎么好像疯了一样?而且,他们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

    林慕果点点头:“这便是聚阳散的功效了。”

    两只老鼠一直缠斗了半个多时辰,直到一只老鼠将另一只老鼠的头咬掉,战斗才终于结束。只不过,存活下来的老鼠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可它丝毫没有停歇,又开始拼命啃咬笼子上的钢丝。

    林慕果摆摆手,飞云拿了一块桌布,忍着恶心扣在老鼠笼子上:“小姐,奴婢这就把它们处理了!”

    林慕果摇摇头:“先放下,明日……看看情况再说!”

    飞云有些担忧:“王妃,您身子重,这腌臜东西留在您这里,岂不是搅了您的心神?奴婢将它掂出去!”

    林慕果到底也有些发怵,略微想了想,便点头道:“也好,你就搁在外头的桌子上!”

    飞云答应一声,便小心翼翼地将笼子掂出去,隔着盖着笼子的桌布,似是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近些日子林慕果操劳过度,所以一觉睡得深沉。只是一晚上做了许多噩梦。天快亮的时候,她又梦到一只满嘴鲜血、露着獠牙的大老鼠一步一步向她逼进。

    那只老鼠双目赤红,口中的涎水拖拖拉拉流到地上,面目十分狰狞可怖。林慕果刚想狂叫,却忽然被一声狂叫惊醒。

    她穿着粗气坐起来,一抹额头,竟然全是冷汗,竟然连被褥也都湿透了。

    “姨母,姨母——”房外传来乐山凄厉的哭声,林慕果心中一震,赶忙掀开被子下床,连鞋子也来不及穿,跌跌撞撞就跑了出去。

    乐山正惊恐地缩在地上嗷嗷痛哭,吴嬷嬷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林慕果赶忙上前:“乐山,怎么了?”

    乐山看到她哭得更凶了,一下子就钻进她的怀里:“姨母,桌上,桌上……”

    林慕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桌子上正摆着昨晚上那只笼子,上头盖着的桌布已经掀开了一个角,露出半个血肉模糊的老鼠脑袋。

    那老鼠临死之前还保持着啃噬笼子的姿态,两只圆圆的眼珠瞪得大大的,一片血红。看来,这老鼠是力竭而死!

    时至今日,林慕果终于明白聚阳散的用处!它能在短时间内调动人全身的精气神,然后刺激人的大脑,使人变得勇猛、噬杀,尤其是对血腥味最为敏感,而且更为可怕的是,服药之后,根本不会有痛感,除非力竭,否则就会一直战斗!

    试想一下,若是真的用在士兵身上,这将是多么可怕的浩劫?

    怪不得外祖父说得之可得天下!

    林慕果心中有一股恶寒涌上来,她紧紧抱住乐山,口中轻声哄着:“乐山不怕,姨母在,有姨母在!”

    乐山的哭声慢慢小了,这时,飞云才端着铜盆从外头进来。她一看到厅中的景象,立时便明白过来,赶忙放下铜盆跪下去请罪:“王妃,奴婢该死!吓着了表小姐,奴婢罪该万死!”

    飞云向来稳重,按理说是绝不会犯这种错误。只不过近日来静柳抱病修养,冷白要顾着外院的事情,她一个人几乎要做三个人的工作,未免有些辛苦。

    而且,谁也没有想到,她只不过是出门打盆洗脸水的功夫,乐山竟然会闯进来。

    林慕果摆摆手“罢了,也不完全怨你,赶快将那东西收拾了!”

    乐山答应一声,赶忙跑过去将笼子重新盖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提起来,尽量避开乐山提了出去。林慕果抱着乐山哄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在林慕果怀里慢慢睡着了。

    林慕果将乐山交到吴嬷嬷手里,然后轻声道:“将她抱回去好好睡一觉,等她醒了,再熬一剂安神的汤药给她喝。这孩子今日受了惊,只怕半夜会睡不安稳,你多费心些!”

    吴嬷嬷见林慕果如此体贴周到,赶忙答应下来,然后就抱着乐山回闲月阁去了。

    飞云处理了鼠笼子,就赶忙跑回齐峒院来,当时,林慕果正穿着中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斜垂下来的青丝。

    飞云咬着唇近前,低声请罪:“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什么?”林慕果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她微微摆了摆头:“我知道,乐山没什么大碍,你也不要多想了!对了,冷白呢?禾木可曾回来?”

    昨天,林慕果让禾木连夜去了一趟平王府,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现在天都亮了,却还是没有禾木的消息传来。

    林慕果心中稍微有些不踏实:禾木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飞云赶忙道:“禾木在平王府呆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过王妃您不用担心,禾木不会有事的!”

    林慕果沉沉点头。

    大约等到巳时,冷白终于带着禾木回来了。昨夜,禾木将情况回禀了平王,然后平王就连夜召集心腹商量对策。直到天亮,众人才终于制定了应付的对策。

    林慕果听禾木将情况简要说了一遍,然后才点头道:“平王既然已经做了准备,接下来便看他如何应对,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能力有限。”

    只是聚阳散该怎么办?

    五皇子虽然拿到了聚阳散的配方,但是里面所用的药物并不常见,若不是渊政王府药柜齐全,林慕果恐怕还不能在短时间内将药物配齐。

    更何况,五皇子若想将聚阳散用于军事,只怕会大规模批量生产,如此一来,所耗费的时间必然会更加长久。至少在短时间之内,聚阳散应该还不会投入使用。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想出办法,杜绝五皇子用聚阳散危害人间!可是形势如此紧急,到底有什么办法呢?

    林慕果也曾经想过,要将聚阳散的事情告知平王,可是她对这个人并不了解,更不要提信赖。聚阳散事关重大,若是有丝毫差错、落入歹人之手,只怕国家将会大乱!

    恐怕还要劳烦骰子再去一趟边关。

    林慕果将聚阳散的功效写在信中,让骰子捎去边关。看着晴空下骰子的身影渐行渐远,林慕果的眉头却始终紧紧皱着不能舒展。

    第二日,湖南一带传来八百里加急文书:黄衣教教众造反,湖南的局势危急。

    林慕果收到消息的时候心中猛地一沉,只觉无边阴云似是一张大网兜头笼罩下来:“可曾听说叛军有什么异样……比如,比如眼睛发红,狂躁不安?”

    禾木觉得林慕果有些奇怪,可是又不敢多问,只好沉声道:“这倒没有听说,不过,皇上已经派平王领兵去镇压了!”

    那就说明聚阳散并没有用于实战。

    还好还好。林慕果心中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才拧着眉道:“派平王领兵?领的哪里的兵?”

    禾木赶忙道:“皇上已经命令平王从京畿营抽调精兵一万,去湖南支援!”

    京畿营?

    林慕果“蹭”地站起来:“怎么可以调用京畿营的兵?”

    京畿营离京城最近,他们除了负责抵御入侵京城的外敌,还有及时救援的功能。若是皇城中发生兵变,京畿营便可抽调人马进宫勤王!

    可若是平王将京畿营都带走了,京城发生什么大事,该从哪里调来援军?

    林慕果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五皇子的意图!他让黄衣教在湖南起兵,为的就是调虎离山!到时候京城防御空虚,他若是再趁机在宫中搞出什么事情来,皇城只怕就会陷入危机!

    林慕果狠狠握着拳头:“不行,平王决不能去!”

    禾木有些为难:“可是皇上的圣旨以下,平王若是不领兵出京,便是抗旨,到时候……”他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林慕果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坐下去:“明明知道他们的图谋,却无能为力!”

    冷白赶忙上前一步:“王妃,不如咱们将实情告知皇上?”

    林慕果惨白一笑,摇摇头道:“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猜测,咱们并没有真凭实据。如果平王以这个理由强行留在京城,湖南的战事势必被耽搁,到时候,他们若真的在京中起事倒也罢了,若是他们迟迟不肯动手呢?皇上会怎么想平王?”

    抗旨不尊!借故强留京城!贻误战机!

    哪一条罪状只怕都是滔天祸事!到时候,平王的所有辛苦、努力就全都付诸流水!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禾木,你再去一趟平王府,看一看平王的打算!”

    禾木答应一声,赶忙退了出去。

    林慕果枯坐桌前,她紧锁愁眉,眼中的光芒似乎有些冷寒。平王一旦失势,再想起复只怕万难。到时候,不管是靖王夺得皇位,或者是五皇子篡位成功,渊政王府必然不会有好的下场!

    莫非,渊政王府百年的基业,就要毁在自己手上了么?

    林慕果的拳头在桌上狠狠一顿,她牙关紧咬,眉宇中的愁色浓的几乎化不开。

    飞云见她如此,赶忙从旁安慰:“王妃,您自个儿的身子要紧,千万不能太过伤神啊!”

    林慕果有些无力地摆摆手:“我无事的。”

    不知何时,窗外的芭蕉树底下长出了新叶,虽然还是新绿的一团,但是已经有了舒展的迹象。相信过不了多久,这叶子便会如盛放的花朵一般全部展开,到时候春归大地,生机盎然,只是那时的渊政王府,时候还存在呢?

    林慕果有些不敢想象。

    很快,禾木便回齐峒院来复命了。很遗憾,他并没有见到平王:“王府的人说平王去京畿营了!”

    林慕果眉头一皱:“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禾木摇摇头:“没有。平王去京畿营是为了出征做准备,或许回来,或许就直接从京畿营领兵出发!”

    “那大军何日出征?”

    禾木看着林慕果凝重的脸色,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来:“明日!”

    明日?既是明日出发,他怎么可能还会回来?林慕果只觉心头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此一来,事情恐怕就再没有转圜的机会。

    第二日,平王出征湖南的消息便传遍京城。林慕果在齐峒院呆了整整一天也没有出门。老王妃派人来看了一回,她只是推说身体不适。

    老王妃很少见她这个样子,可她心里清楚,林慕果主意大,有自己的想法,自己一个黄土埋了脖子的老婆子,除了给她添乱,再没有其他用处,因此,也不打扰她。

    傍晚的时候,林慕果依旧不曾露面,就连晚饭也都用的很少。

    老王妃年纪虽然大了,但是政治嗅觉一向敏锐,她隐隐觉得京中似乎要出大事了。因此,她便吩咐晓烟亲自去了一趟闲月阁将乐山接到跟前,就连苏荣珮也被她叫到跟前训话。

    “乐山这些日子便跟着老祖宗住在禧福堂,好不好?”

    乐山高兴地拍拍手:“好!好!好!乐山最喜欢老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