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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回娘家<!>

    静柳眉头一拧,忍不住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咬着牙道:“权当是我错了,行了?”

    禾木低垂着眉,嘴角的笑意却更大了:“我便知道你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他顿了顿,低声道:“可我已经将柑橘吃了,就权当你是真心给我道歉的!所以,喏……”

    他伸出手,手上赫然捧着一只用木头刻成的鸽子。眉眼、翅膀都雕刻的十分精细,就连眼珠也刻得栩栩如生。

    静柳一见这只鸽子,立时便兴奋起来,前程往事、恩怨情仇皆成云雾:“好漂亮的鸽子,你哪里买来的?”

    禾木见她捏着木雕鸽子看的仔细,眉眼弯弯,一双杏眼几乎成了一条细缝,忍不住就觉得心中一暖:“买不来的!”他顿一顿,对着她颇有些惊异的神色,淡淡道:“是我雕的。”

    静柳有些不可置信,她鄙夷地看一眼禾木,撇嘴道:“你?你有这么心灵手巧么?”

    禾木对着她那张笑脸,却再没有像昨天那般咄咄逼人,反而耐心道:“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

    静柳瞪大了双眼:“你想怎么证明?”

    “你说呢?”

    静柳偏着脑袋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才欣喜道:“你再帮我雕一只狗,若是雕成了,我便信你!好不好?”

    若是按照禾木从前的性子:你相不相信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今日,他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静柳高兴地一蹦三尺高,两只眼睛也紧紧盯着手里那只鸽子,似是有些爱不释手。

    两人来到小花厅里,静柳对禾木的态度也变得出奇的友好:“喂,你现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帮你倒茶,我家小姐很快就会来了!”

    禾木又点头:“好!”

    静柳蹦蹦跳跳地下去沏茶,甚至情不自禁地哼起小曲来,飞云看见了不有奇怪:“小姐不是让你将禾木带到花厅去吗?”

    静柳将热水倒在青瓷碗里洗了一遍茶,然后才道:“是啊,他已经在小花厅候着了!”

    飞云就更奇怪了:“你是给谁沏茶?”她眉头微微一蹙:“该不会是给禾木?”昨天不是还跟仇人一样么?

    静柳便撑着下颚想了想,许久才道:“他这个人……认真想想,倒也没有那么讨厌!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他了!”

    禾木的茶刚喝了一口,林慕果便扶着飞云走了进来。禾木赶忙将茶杯放下,走上前去行礼。林慕果摆手让他起身落座,禾木忙推辞道:“属下不敢!”

    林慕果便笑道:“从前不知你身份,还以为你与冷白一样,只是王爷的护卫,所以多有怠慢……”

    只因冷白从前经常与他们兄弟二人关系不错,所以一直没有刻意在意身份的事,直到昨晚苏荣琛回府,在听说林慕果找了禾田、禾木两兄弟办差的时候,才说了一句:“禾木不是一般的护卫,他是正六品的前锋校,他是护卫出身,有了官职也非要在王府效力,所以他们兄弟二人就没有搬出府另辟府衙。”

    直到那时,林慕果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外表冷冷清清,却已经坐到了正六品的职位!

    禾木闻言赶忙拱手:“属下不过是跟着王爷办了几回差,得了王爷的赏识罢了,说到底也不过是王府的一个护卫。”

    林慕果见他仍然坚持不肯落座,只好随他。

    禾木将昨晚发生在静云庵的事情说了一遍,林慕果几乎有些不敢相信:“林吟乐竟然连杀了两人?”

    禾木摇头道:“巡夜的婆子虽然被当胸插了一簪子,但是并没有死。由于发现的及时,性命已经保住了。她醒来之后,亲口证实静安师太脱逃、行凶。”

    林慕果轻轻叹一口气,点点头道:“她现在在哪?”

    “属下将她关在城西的一座宅子里,禾田正在那里看着她!”

    “好,你们做的很不错,我要的东西呢?”林慕果吩咐禾田、禾木两兄弟绑架林吟乐的时候,特意叮嘱过要从她身上取下来一样信物。

    禾木在怀里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张字笺恭敬递上去,沉声道:“静安师太奉旨出家,身上并没有带什么紧要的东西,属下想了想,只好让她亲笔写一封字笺,上头还有落款和日期,应该能达到王妃您要的结果!”

    飞云将字笺接过来呈上去,林慕果细细看了一遍,就满意点点头:“禾大人果然如王爷说的那般沉稳,做事又周到、有章法,我很满意!”

    禾木得了夸赞,脸上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沉静道:“王妃谬赞了!”

    林慕果扭头看了看飞云,道:“我昨日让沐掌柜配的药,他可配好了?”

    昨日,禾田、禾木出发之后,林慕果就特意吩咐飞云去了一趟和春堂。她给沐掌柜写了一张方子,嘱咐他按照方子配成药丸。

    飞云闻言赶忙道:“沐掌柜已经将配好的药丸送来了,奴婢一时忙乱,竟混忘了,奴婢这就去取。”

    林慕果点点头:“好!顺便吩咐人安排马车,我要出门!”

    飞云躬身答应,又忍不住多问一句:“王妃要去哪里?”

    林慕果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眼睛里尽是睿智的光芒:“回娘家!”

    回娘家?飞云一愣,却也不敢多问,赶忙躬身退下去取药、安排车马。

    前戏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该将当年的真相一点点挖掘出来了!

    林慕果来到林家的时候,林长庚早朝未归。刚刚开春,朝廷里有各种各样的祭典,这个月份也是礼部最繁忙的时间,所以,他有时候甚至一连几日都见不到人影!

    不过,他若是在家,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这样正好方便自己便宜行事!

    林老太太听说林慕果回府,自是称病不见,柳茹便将她带到花厅小坐。

    丫鬟上了香茶,两人坐在一处说了一些场面上的寒暄,林慕果便直言道:“我想去嫦月轩看一看荣格长公主,不知道……方不方便?”她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一双眸子亮晶晶盯着柳茹,似是有些志在必得的决心。

    柳茹脸上暗淡了一下,很快又笑起来,试探道:“姑奶奶去嫦月轩做什么?您也知道,长公主抱病,轻易是不能见客的……”林慕果骤然提出要去见一个瘫痪在床、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能说的病人,实在是让人有些怀疑她的动机,因此,柳茹并不敢轻易答应。

    林慕果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轻轻笑道:“怎么,侧夫人担心什么?”她微微挑着眉,眼中是似笑非笑的神采:“林家已经被你尽数掌控在手中,本王妃竟连去探望嫡母的权利都没有了?”话里已经隐约有了薄怒。

    柳茹素来知道她的手段,更何况,她现在是渊政王妃,纵使是林长庚,在她面前也要低一头,自己怎敢与她抗衡?

    柳茹赶忙微微弯了弯腰,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恭敬了不少:“王妃您说哪里话,这里……这府里是您的娘家,长公主是您的嫡母,您想要前去探望自然没什么不妥,只是婢妾担心你呢的安危,怕您被长公主过了病气!”

    林慕果“呵呵”一笑:“侧夫人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您只管让人领我去!”

    柳茹轻轻蹙眉,心底却还有些挣扎:“不如婢妾带着您去!”她目的未明,若是不能时刻跟在身边,到底还是不放心!

    林慕果又岂能不知她的心思,闻言瞟一眼她的孕肚,才淡淡一笑:“不必劳烦侧夫人了。您有孕在身,还是最好不要到那种地方去。纵使不会被过了病气,可那院子里似是有些……鬼气森森,若是冲撞了也是不好的,您说呢?”

    柳茹心中一惊,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冷颤。却听林慕果继续道:“您大可以放心,我不过是找长公主叙叙旧,没有别的事情!也不会威胁到您在府中的地位!”

    柳茹被说中了心思,只好讪讪一笑,忙道:“王妃说笑了,婢妾是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的,您且稍等,婢妾这就派人领着您过去!”

    柳茹转头吩咐丫鬟寻一个可靠的人来,不多时,便有一个长相十分机灵讨喜的小丫头上前给林慕果请安。

    其实,林慕果不知往嫦月轩去了多少遍,恐怕闭着眼睛也能摸到门路,只是她毕竟是外嫁之女,再回林家也称得上一个“客”,客人万没有不让主人陪同,四处闲逛的道理。

    小丫鬟将林慕果主仆带到嫦月轩,静柳便赏了银子挥手让她退下。冷白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也都赶了出去,并亲自站在门前不让人靠近。

    燕玖嫦躺在床上不能翻身,她听到有声音靠近,便本能地斜着眼睛去看,待见到站在床前的林慕果,她只觉似有万千道怒火在眼眶中迸射,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林慕果却轻轻一笑,似是彩蝶落在花间,梨涡比蜜还要甜:“公主紧张什么?”她也不跟她绕弯子:“我今日来是特意为了助你脱离苦海!”

    燕玖嫦的眼神先是迷惑,然后是惊恐。她两颗眼珠瞪得圆溜溜的,拼尽全力想要往床里缩,身子却丝毫动弹不得。

    林慕果又笑,她的笑容明明很暖,在燕玖嫦看来却是彻骨冰寒:“长公主大约是误会我了,我并非是来超度你的,而是来搭救你的!”说完一回头,静柳便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子来。

    静柳从瓶子里倒出一枚猩红的丸药,笑着说了一声“得罪”,然后就抬手捏住了燕玖嫦的下巴。

    燕玖嫦吓得几乎想尖叫,可是她却一个字也叫不出来,她牙关打颤,眼睛死死盯着静柳手中的药丸。

    静柳十分轻松地就掰开了她的嘴,然后将那枚小药丸往她嘴里一塞,又顺势从床头摆着的小茶几上端了一碗凉茶送进去。

    燕玖嫦的下巴被静柳捏着,嘴巴张不开、合不住,早已冰凉的茶水便顺着她的嘴角留下来,将枕头打湿了一小块,就像是人的眼泪一般。

    她终于还是把药丸咽下去了!静柳满意点点头,然后就松开手!

    人真的是奇怪的动物!燕玖嫦明明知道林慕果不会、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杀她,她明明知道静柳手中的并非是毒药,可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害怕、发抖、呼吸沉重。

    给燕玖嫦喂了药,林慕果就转身坐在床前的绣墩上,静柳很自然地站在她旁边。主仆两人也不说话,只是这么安静地站着,安静地看着。

    燕玖嫦想嘶吼、想质问、想痛骂,可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好瞪着眼与林慕果对视,用自己的眼神表现自己心中的恨意!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燕玖嫦忽然含糊不清地冒出一句话:“兼……论……”

    林慕果眉头一挑:解药生效了。

    燕玖嫦也十分惊诧,她两只眼睛死命地往下看,嘴巴拼命往上撅,似是想亲眼看一看刚刚发出声音的是不是自己鼻子底下的嘴!

    “兼……论……贱……人……贱人……”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当她听到“贱人”这两个字清晰地传入自己的耳朵,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在那一刻,她忽然就释然了。

    在瘫痪的这段日子,她不能说话,不能动,但是幸好脑子还没有退化。她整日躺在床上,要么闭眼,要么睁眼看着头顶的撒花帐幔。

    大约半年的时间,她几乎能将帐幔上绣着的每一朵话都数清,同时,也在心里计划了一遍又一遍:如何杀了林慕果那个贱人,如何将林长庚那个卑鄙小人凌迟处死,甚至还有林老太太那个老虔婆!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无论如何也不能饶过她!一定要让她下地狱,要让她一辈子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

    这些恶毒的心思在心里滚了一遍又一遍,几乎将她整颗心都染成了黑色,可当她终于能开口说话,这些心思一下子就都淡了,淡的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被风一吹,就连影子也消散了。

    她心里想:铮儿的书读的怎么样了?不知乐儿身在何处?

    在她生病的这段日子,林铮偶尔会来看她,陪她说话,可是却从没有见过乐儿,铮儿也从不在自己面前提起乐儿的事。她知道,乐儿肯定是出事了,可除了什么事,现在情况如何,她一概不知!

    她现在急切的想见到林吟乐,急切地想亲口喊一声“铮儿”,叫一声“乐儿”,,至于其他的,丢不重要了。

    只要能让他们母子三人平安重聚,让她守着这一双儿女平安到老,从前的恩恩怨怨不妨就随风去!

    这是燕玖嫦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忽然涌上心头的想法,也是心底最迫切、最渴望的想法。

    林慕果慢慢站起来走到床边:“感觉如何?能重新活着说话的感觉……好吗?”

    燕玖嫦深深吸一口气,略微带一些颤抖地道:“好——”

    林慕果哼哼一笑:“我的医术如何,你是见识过的。我既然能让你说话,便能让你活动、让你下床走路、让你像从前一样康健……”她顿了一顿,语气陡然转寒:“自然,也能让你继续生不如死!”

    燕玖嫦狠狠咽一口唾沫:“你想要我做什么?”

    林慕果眉头一挑,夸赞道:“果然是经历了大的磨难,连人都开窍了吗?这倒是省去我很多麻烦!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帮你把余毒也给排干净,如何?”

    这个条件很诱人,但是燕玖嫦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从林慕果手里调出来。“你,你……说……”

    “你只需告诉我,淑妃是怎么死的?她的那条屡金线暗花的软枕是谁给你的!”

    林慕果的话一出口,燕玖嫦惊得连呼吸都忘了,怔愣了许久,她才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那个枕头的?”她眼中光芒一轮:“是……是不是顾采璇?”

    林慕果轻轻一笑:“果然是与纯妃有关的!那便同我说说?”

    燕玖嫦却紧紧闭上了嘴和眼睛,似是怕那个字眼会不经意跑出来一样,她甚至将嘴唇都死死含进嘴里。

    林慕果轻轻一笑:“本来以为你变了,变得识时务了,不曾想,却是我高看了你了!”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听不出一丝气氛的意味,反倒像是在调侃,漫不经心地调侃。

    只听“刷拉”一声响动,林慕果似是展开了一张纸:“你瞧,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