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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入宫看诊<!>

    刘志和淡淡道:“有什么大惊小怪?这位王妃可不是个寻常人物,听说她还帮渊政王府的老王妃治愈了咳疾!”

    乔炳国就更加疑惑了:王妃不过是个未到双十的小姑娘……竟然有这番造诣么?

    昌平帝犹自怒容满面站在面前,乔炳国咬了咬牙,沉声道:“皇上,微臣无能,但是有一人或许能治好德妃娘娘的急症!”

    “是谁?”国医圣手都素手无策,这大燕国难道还有人比他医术高超?

    乔炳国轻轻握了握拳,一字一字道:“此人正是渊政王妃!”

    “是她?”昌平帝忽然就想起林慕果初入京师,大殿进宝的事情来,那女孩淡雅如菊、不卑不亢,气质当真不俗,只是她真的有本事治好德妃的病吗?

    乔炳国见昌平帝迟疑,赶忙补充道:“据说,王妃娘娘曾经治愈过镇国公家八小姐的病,也曾帮老王妃治好了咳疾……”

    他不宜多说,只需点到为止,剩下的事,全靠昌平帝自己的决断。

    昌平帝深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德妃,眉头似有道道鸿沟难以舒展。终于,他还是握紧了拳:“去传渊政王妃进宫!”

    话音刚落,李全德便赶忙跑出去传旨,而病床上双目紧闭的德妃,却在唇边勾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刘志和的家人可以放回去了。

    传旨官到达渊政王府的时候,林慕果正坐在暖阁里教乐山识字。这丫头既然想学医术,若是不先把字认全,自是不行的。

    林慕果接了圣旨微微一顿:早知道德妃该请自己进宫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能想出这么精致的法子来。

    传旨的太监见林慕果怔愣不语,赶忙催促道:“王妃,德妃娘娘病势汹汹,耽误不得,请您快随杂家进宫吧!”

    林慕果回过神来,赶忙笑道:“请公公稍后,且容本王妃更衣、提了药箱,便随公公出门!”

    小太监躬身答应,冷白便引着他去前厅喝茶。林慕果吩咐飞云去准备药箱,自己就坐在梳妆台前让静柳帮忙梳妆。

    不得不承认,这后宫的女子,真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等!只是,德妃打的什么算盘,以为林慕果不知道吗?

    明明可以早早请自己入宫看诊的,可她却偏偏拖到现在,只等自己病情严重,几近昏厥,才好逼着昌平帝亲自下旨。

    一来,她怕是在除夕夜试出林慕果的深浅,对她的医术有信心。而且,或许德妃的病症也没有皇上见到那般严重……

    二来,她身为靖王生母,若是与渊政王府走的过近,难免惹帝王疑心。可若是逼得皇上钦下圣旨,效果自然不同。

    三来,若是私自请林慕果入宫看诊,纵使治好了,无非是由自己出面赏些金银古玩。可皇上下旨宣召,自然不同。若是能治得好病,可以算得上大功一件,赏赐自然厚重。虽说是林慕果凭本事得的赏赐,可若是没有德妃那场病,这机会自然也不易得!因此,渊政王府领了赏,自然也要念着德妃的恩情。

    只不过……这女人凭白机关算尽,到头来怕是一场空:不管是林慕果还是渊政王府,都不会想跟靖王有任何牵扯。

    林慕果嘴角噙出一个冷笑,似是寒夜中的一轮明月——孤傲清冷:怪不得德妃与靖王样样不拔尖,却能在宫中屹立不倒!

    一个女人若是对自己都能狠下心肠,可想而知,她内心该如何冷硬刚强!

    林慕果只身进了披惠宫,昌平帝、纯妃、靖王已经等在殿外。林慕果上前见了礼,总觉得一道幽冷的目光在自己头上盘桓,她一抬头,纯妃却冲她和善点头,又是一派温婉形象。

    上前把了脉,又详细询问了德妃的病症,林慕果眉头深锁,面沉似水。

    靖王心里狠狠打一个“突”,忍不住上前迈了一步道:“怎样,母妃是何病症?”

    林慕果摇头道:“臣妇无能,现在还不能确诊!”

    纯妃眼中的笑意就深了一些,昌平帝气道:“不都说你妙手回春的吗?”

    林慕果赶忙跪下:“皇上,娘娘的病症十分复杂,而且拖的时间又长久,所以,一时之间,实在难以确定病因。”她轻轻换了一口气:“不过皇上您放心,娘娘虽然体虚,但性命暂时无碍。”

    此言一出,除了纯妃,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纯妃脸上的神情依旧淡然,但说话的语气却要比平时稍微急促:“王妃有把握让德妃姐姐痊愈吗?”

    林慕果自然不会傻到做这个保证,到时候若万一有了差池,方便你揪着我的小辫子治罪吗?“臣妇只能尽力。”

    纯妃广袖中的拳头慢慢握紧了,脸上却笑得欢快些:“如此,就有劳王妃了!”

    林慕果道了不敢,昌平帝就让她开方抓药。

    德妃的脉象虚浮,脸色苍白,还有失眠盗汗、夜半惊悸的症状,太医院的太医给她开的尽是些温补的药材。思路倒是没错,效果也差强人意。但是德妃每隔几日便会在夜间发一次高热,一旦发烧,前几日进补的辛苦便会尽数作废,她的病情甚至比从前还要严重。

    如此一来,应该不单单是虚症了。

    林慕果在乔炳国药方的基础上,试着添了几味清热解毒的药材,剂量都不大,但她若真的是中了毒,应该会有些效果,纵使猜错了,也不会铸成大错。

    德妃的脉象并不算罕见,可她的症状却属实不多见,林慕果以前从没遇见过,所以也只能一步一步探究摸索。

    林慕果写好了方子,交代第一回用药的时候多添上半幅。乔炳国不由瞠目:“俗话说食药三分毒,这汤药剂量都有定数,你怎么能胡乱加减?”

    林慕果无意与他争论,可是眼见着满殿的目光都往自己身上看,她也只能解释:“还有一句俗话叫乱世用重典,德妃娘娘的病情如此紧急,若是不将剂量下的重一些,只怕压不住病症的吧?”

    乔炳国有些生气,正要开口,却听林慕果已经吩咐吉祥:“这一副半的药能帮娘娘稳定病情,但并不足以对身体产生什么危害。不过抓药的时候,一定要计量仔细,多一分也是不成的!明白了吗?”

    她的话说的隐晦,可吉祥也是跟在德妃身边见过大风大浪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话里的深意?王妃是怕人在药中做手脚吧?毕竟剂量已然不小,若是在抓药、熬药的时候再被人添些分量,只怕娘娘的身体吃不消!

    吉祥点点头接下药方自去熬药不提。乔炳国虽然有一肚子气,可是在昌平帝面前实在不好发作,更何况林慕果是他举荐的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他能不明白?

    昌平帝额角有些酸痛,他忍不住轻轻按揉着在软塌上坐下来。吉祥掀开棉帘子出门而去,夕阳的光辉便从帘子上缝隙中直直射进来,刺得人情不自禁地眯起眼。

    纯妃就赶忙上前,温声劝慰道:“皇上,您操劳了一日,不如先回去歇一歇吧,嫔妾留在这里看顾德妃姐姐。”

    昌平帝看着她一脸真切,却没有立即点头答应,靖王只好上前道:“父皇,今日边关吃紧,您的身子也不大好,实在无需守在母妃这里。您先去休息,若是母妃醒来,儿臣必定去向您回禀!”

    昌平帝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慢慢点头:“如此,也好吧!”他回头看一眼林慕果:“你小心照顾德妃,今夜权且住在宫里吧,容琛那里,朕会派人去通知!”

    林慕果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住在宫里的,可是皇上已然开口,她难道还能抗旨?因此,只得微蹙了眉头,躬身答应下来。

    众人将昌平帝送出宫外,纯妃便扭过神来,对林慕果和蔼道:“外头冷,王妃进屋吧!”

    她事事妥帖,一丝一毫都几乎让人挑不出错来,可是林慕果就是觉得她的笑容虚假。至于哪里虚假却也说不上来。

    林慕果轻笑着点头答应,心中一晃,有些福至心灵:终于知道她的笑容有什么问题了!这种笑容很程式化:开眉、半眯眼、嘴唇上扬一半,客气温和却又不致疏离。

    这样的笑容自己也常用!

    就像是一张画皮,若是需要逢场作戏,便会将它贴在脸上。只是面对纯妃,林慕果还是自叹不如:挂着画皮的时候自己会觉得累,可纯妃似乎从来不会。她们虽然只见过两面,但是纯妃脸上的画皮从来没有揭掉过!

    林慕果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面具带的多了,便成了自己的真脸!

    吉祥按照林慕果的嘱咐煎了药,靖王坐在窗前一口口喂她服下,纯妃虽然也说过要帮忙,可是在被靖王客气拒绝之后,便再也不提。

    一副汤药吃下去,德妃额上的冷汗便止住了。

    到了晚饭时分,采风殿的宫女请纯妃回宫主事,纯妃便笑道:“你们且看顾好姐姐,我去去便回。”

    靖王眉头微皱,赶忙道:“纯妃娘娘的心意本王替母妃谢过了,不过母后身子不爽,您肩负协理六宫的重担,自然不便在此盘桓。此处有王妃、有本王,您无需担心,早些回宫歇息吧!”

    纯妃又客套了两句,靖王却始终闻言拒绝,她便也不再坚持,细细嘱咐了几句,便扶着宫女的手离开了。

    纯妃走后,靖王便借故跟林慕果搭话。当初林慕果回到林家的时候,靖王特意去祝贺过,所以两人不算陌生。只是林慕果似乎并不想搭理他,略略说了两句,便借口为德妃配药,从内殿退出去了。只等宫门下钥,她才又回到殿里来,那时靖王已经出宫去了。

    宫规森严,外男是不得无故在宫中过夜的。

    半夜里德妃醒了一回,吉祥扶着她喝了一些清粥,她稍微有了些力气,便拉着林慕果说了好些道谢的话,那副样子,似乎是感恩戴德。

    只不过林慕果心中十分清楚,对别人感恩戴德,也是拉关系的一种手段。

    林慕果客气地推辞了几句,便劝德妃重新躺回去安睡。一夜无话,等第二日醒来,德妃便叫来吉祥,有些虚弱地开口:“饿了!”

    吉祥高兴的跟什么一样,赶忙派人给昌平帝、靖王报了信,又吩咐底下的人去做些精致的开胃小菜来。

    等前朝事毕,昌平帝和靖王便一同赶来。他们见昨日还几近昏死的德妃已然转醒,甚至已经用了些粥饭,不由齐声夸赞林慕果医术高超!

    林慕果客气了几句,德妃便道:“王妃不但医术高超,难得性子也如此谦和!”昌平帝也轻轻点了头。

    林慕果毕竟不是宫中女眷,自古以来,少有命妇在宫中过夜的先例,因此她也不能多留,只是又开了一张方子,稍微加大了清热解毒药材的剂量,然后又约定了进宫复诊的时间,便告辞出宫去了。

    回到渊政王府,林慕果先去禧福堂拜见老王妃,将宫中的详情细细回禀。老王妃知道她在宫中定然艰难,也不多留,只吩咐她赶快换了衣服回院子里休息。

    正月二十二,楚王派人递了折子进京,只说已经领兵进驻雁门关,并带领守关将士浴血奋战,将柔然铁骑据在关外。

    昌平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喜色,在朝堂上夸赞楚王为皇子表率!

    这句夸赞可不是寻常能出口的,何为皇子表率?自然是太子啊!朝中一片肃然,不少朝臣都开始默默回望。

    靖王却站在朝班前久久未动,只把袍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

    等下了朝,昌平帝特意去了一趟采风殿,将楚王在边关的情况讲给纯妃听。纯妃却不骄不躁,脸上依然是万年不变的恬淡笑容。

    昌平帝陪着纯妃用了午膳,因着心情好,两人便一道去披惠宫看望德妃。

    德妃用了林慕果的药,虽然半夜还是有失眠多梦的毛病,但是身体到底康健不少,就连脸上的血色也有些恢复了。

    纯妃便笑道:“眼见着姐姐的身体一日一日转好,皇上与妹妹终于能长出一口气了。”

    德妃已经听吉祥说了早朝上的事,所以只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皇上便拉着德妃的手道:“你与皇后这些日子都不利落,倒是连累纯妃为六宫之事操劳,你就赶快好起来吧,到时候也能让纯妃松快松快。”

    纯妃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声音依旧温柔动人:“皇上说的是,妹妹只等姐姐痊愈了,便能交了担子了!”

    纯妃在回到采风殿之前一直是笑着的,直到小燕将宫人挥散,她脸上的温婉才一点一点退了个干净!

    在宫中苦苦经营了二十年,自己早不是洗衣房那个卑贱的婢女。可悲的是,自己在昌平帝心中的地位一直没有改变。

    纯妃静坐在软塌上,周身都散发着凛冽的寒意:原本以为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将德妃除掉,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林慕果!看她平日里不声不响甚是低调,去不曾想,竟然有如此高明的医术。照目前的情势发展下去,想要治好德妃的病只是早晚的问题!

    一旦德妃痊愈,皇上赐了协理六宫的权利,只怕靖王也便会如虎添翼。好不容易将他们母子打压到这步田地,却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重新得势吗?

    不行,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有些事是该做个了断了。

    纯妃微微握紧了拳头,眼睛慢慢合上。她深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的时候,瞳孔中的那点寒芒似是陨落入海的流星,转瞬间便被苍茫大海吞噬,连朵浪花也找不见了。

    “小燕,小燕——”纯妃扬声喊了两句,小燕便“吱嘎”一声推门进来:“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纯妃脸上的笑意似是从来不曾冷过:“你亲自出宫一趟,帮本宫办一件差事!”

    小燕心中一动,赶忙点头答应。纯妃示意她附耳上前,然后低低说了几句话。小燕的眉头渐渐锁起,俏丽的面容就像是沾染了寒霜的秋菊,略微有些褶皱:“奴婢遵命!”

    纯妃将一本账册递过去,小燕贴身收好,然后换了一件常服,就随意找了一个小宫女的腰牌溜出宫去。

    原本,纯妃不打算这么快对靖王下手的,可是林慕果横插一杠,几乎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她怕,怕到手的协理六宫的权利会转手,怕自己苦心经营的局面一朝土崩瓦解!

    既然不能除了德妃,那便让靖王提前垮掉吧,也许行事仓促,会惹皇上的怀疑,可时至今日,也顾不得那些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