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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对峙实情</A>

    方氏赶忙道:“她本想乘乱从后门出府,不曾想摔了一跤,竟然从衣服里掉出一个赤金嵌宝的簪子来,府上的护院见她行为有异便上前盘问,谁知三两句话问下来,她竟答得驴唇不对马嘴,也不肯说自己是哪个府上的奴婢。护院怕她偷了宾客的其他东西,就找人搜了她的身子,不曾想竟搜出迷药来。护院自知事关重大,便派人来向我回禀,我今日只忙的脚打后脑勺,哪里顾得上一个偷东西的小贼?便传话让人将那丫头先看管起来,不许打她也不许她自尽,等送走宾客,再一并审问。不曾想,现在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方氏回头看着李夜云,李夜云也是好生着恼。本来这事就已经牵扯不清,现在又冒出一个来历不明、身藏迷香的丫鬟,只怕这桶脏水承平侯府是喝定了。

    林长庚闻言便道:“有劳夫人着人将那丫头带上来,待本官亲自审问!”

    方氏自然点头应允,不多时,便有两个粗壮的婆子押着一个鹅黄色春衫的小丫鬟走上来。她十分自觉地跪下去,却始终不曾抬头。

    林长庚便怒道:“抬起头来!”

    那小丫鬟全身一震,怯生生抬起头。只见她眉目倒也清秀,左边嘴角一颗芝麻痣平添两分俏皮。流翠侧目一看,顿时只觉浑身冰凉。

    林长庚见她眼生,忍不住喝道:“你是谁家的丫鬟?身上为何会带着迷香?还不快与本官从实招来!”

    那丫鬟全身一抖,嗫嚅道:“奴婢……奴婢……”

    静柳却从一旁适时惊叫道:“是你……”她像发现了惊天秘闻一样,急慌慌拉住林慕果的袖子叫道:“小姐,你看,竟是她!”

    林慕果看她一眼,怒火立时便冲天而起,她皱着眉想了半晌,猛然扭头看着林吟书冷冷一哼:“难怪流翠要咬着咱们主仆不放,非要从咱们身上搜出迷香,却原来……”她眼神冰冷,唇角轻扬,一副讥讽模样。

    林长庚知道其中必有缘故,赶忙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林慕果却肃然道:“现下阿果还不能断定,敢问李夫人,从这丫头身上搜出的金簪在何处?可否命人呈上来一看?”

    方氏自然满口答应,不多时便有婆子捧着一根赤金嵌三宝的金簪上前,林慕果只瞥了一眼,就大悟状点头,对着林吟书咬牙道:“果然如此!”

    林吟书见到那枚金簪时就情不自禁往头上一抹,结果竟然摸了个空,她心中一跳,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就听林慕果道:“我记得三妹妹出门的时候带了一根赤金嵌三宝的簪子,规制与搜出来的这支差不了多少,敢问妹妹,你头上的簪子呢?”

    林吟书一滞,低着头暗自思索对策,林慕果却并不给她继续考虑的时间,断言道:“想来,妹妹是把自己头上的金簪赐给这个小丫头了吧?”

    林长庚一愣:“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慕果便冷笑道:“开席前,阿果再游廊上见过这个丫头。当时她急匆匆从拐角处跑出来,几乎与阿果撞个满怀,幸亏静柳机灵,挡在了我身前。想来,这丫头若是撞上了我,这迷香便会出现在我身上了吧,到时候,下毒谋害妹妹和罗世子的罪名便要落到我头上了!”

    她说的含糊,但是在场的都是见过世面的,他们自然知道:这世间有一种人,只消擦身而过,便能从对方身上取走想要的东西,自然也能放上自己想放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

    “谁知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偏偏静柳帮我挡了一下,她才没能得手,所以迷药也一直藏在身上。父亲和祖母若是不信,尽管找李府中那个叫晶清的小丫鬟来问。当时,晶清来请我们入席,所以在我们身旁目睹了一切。而那只金簪,想来就是她帮人办事的酬金了!”林慕果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吟书。

    林吟书立时便道:“你胡说!我几时让这丫鬟害你了?”她哭哭啼啼扭过头去对着林长庚道:“父亲,您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

    林慕果立时奇道:“咦?妹妹哪只耳朵听到我冤枉你?我有说过赏她金簪的主子是你吗?妹妹这算是不打自招?”

    林吟书气急,咬着牙狠狠道:“你……你……”

    林慕果不再看她,直接对林长庚回禀道:“父亲只管找晶清来对峙,看看女儿说的是否是实情!”

    林长庚无奈,只好扭头去看李夜云夫妇,李夜云只得派人去将晶清找来。

    晶清很快就跪在厅中,她抬眼往身旁的丫鬟脸上一看,只见那丫鬟左边嘴角有颗黑痣,立时便道:“是她撞了端阳郡主不错。当时郡主还夸她长得不错,只是嘴角的痣意头不好!”

    真相大白!

    罗成坤立时便气汹涌,看着一旁楚楚可怜的林吟书冷笑道:“原以为本世子对不住你,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是对这种自荐枕席的事如此谙熟!”

    他这话说的十分露骨,林吟书的脸立时便红得如同茄子一般:“父亲,女儿没有……女儿没有啊……”她回头瞪着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似是要吃了她一般:“贱人,是谁让你来陷害我的?还不快把你的真正主子供出来?”

    那小丫鬟早吓得魂不附体,却又不敢哭,只能死死咬住手背,缩做一团低低抽泣,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林吟书见她如此不中用,恨不能生啖其肉。危急时刻,她脑中忽然灵光闪过,猛然想出一计:“父亲,女儿想起来了,女儿见过这小丫鬟。这丫鬟是蕊心带进承平侯府来的,就从后门那里,是女儿亲眼所见!如此想来……”她脸上露出喜色:“此事与蕊心定然脱不了干系!父亲只管让蕊心来对峙,一问便知!”

    蕊心是林吟琴的贴身丫鬟!今日出门总共带了这三个女儿,没想到一件龌龊事把她们全部拖下水来。林长庚心中恼怒,脸上由白转青。林吟书见他似是不信,赶忙补充道:“父亲,请您一定要相信女儿,更何况女儿也是受害者!女儿好好一个千金小姐,幼承庭训,当真会做出自荐枕席这种腌臜事么?”

    林吟书和林吟琴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林吟书也顾不得其他了!她若是能从此事摆脱嫌疑,说不定所求之事一样能实现。至于林吟琴,纵使将她供出来又怎样?计谋本来就是她想的,祸自然也该她承担!

    罗成坤一听林吟琴也牵扯在内,嘴角忍不住勾起冷笑,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了:今日这件事,已经大致明了了!

    林长庚只好冷着脸让人将蕊心传上来对峙,林老太太却怒道:“放肆!琴儿好心帮你求情,让你解了禁足,没想到蝎子倒马毒,黄蜂尾后针,你竟然这般黑的心肠,一心一意要把脏水往琴儿身上泼?”

    前途悠关,林吟书页顾不上那么许多:“老太太若是不信,只管将蕊心唤上来对峙即可!”

    林老太太一噎,想要破口大骂,林吟琴和蕊心却推门进来了。

    林吟琴盈盈上前施礼道:“琴儿在前院等不到祖母和父亲,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发生了何事。”她目光撇过林慕果落在衣衫不整的林吟书身上:“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林吟书立时道:“四妹妹何必明知故问?这难道不是你设下的诡计吗?”

    林吟琴眉头一皱,暗骂她果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立时便厉声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妹妹刚刚移步过来,连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姐姐何故诬陷我?”

    林吟书不甘示弱,指着一旁的丫头道:“妹妹敢说不认识这个丫头么?难道不是蕊心带她蒙混进承平侯府的?她给我和罗世子下了迷香,又意图嫁祸……嫁祸长姐,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妹妹还是不要再强撑了!”

    林吟琴闻言就变了脸色:“说话是要讲凭据的。姐姐说了这么多,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林吟琴便转头呵斥蕊心道:“跪下!”蕊心依言跪倒,林吟琴便居高临下问道:“三姐姐说的可是实情?这丫头是你领进来的吗?”

    蕊心脸上怒气森森:“奴婢谨守本分,绝不敢做出这等恶毒之事的!”她转头看着地上那个鹅黄色春衫的小丫头,两只眼珠雾沉沉的,声音也格外低沉:“是我领你进来的吗?”

    那丫鬟浑身一颤,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蕊心和她身后的林吟琴,眼中漏出惊恐和祈求的神色,林吟琴便冲她瞪了瞪眼,示意她说话。

    小丫头终究熬不过,只得摇头道:“不,不是,奴婢,奴婢是趁乱……趁乱混进来的……”家人的性命都在那对主仆手上,若是言语有失……小丫头赶忙甩甩脑袋,不敢往下想。

    林吟琴便笑起来,转过头对林吟书道:“姐姐还有什么疑问吗?”

    林吟书被气的浑身发抖,林老太太更是气得直拍桌子:“你这贱丫头当真可恶!就应该拖回府去一辈子圈进起来!”

    林吟琴浑身一顿,猛然便想起从前禁足时的那些岁月。她每天能见到的只有四角围墙,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恨天上的飞鸟:凭什么它们就能长翅膀?凭什么它们就能来去自如?而我只有这无尽的凄清岁月?她发疯一样将屋里的瓷器全部砸碎,像是个疯妇一般追着满院子的鸟儿飞。跑到院门前,看见那道朱红透着漆黑的大门,她却又似脱力一般蹲坐下去,嚎啕大哭!

    她不要,绝对不要再回去!

    林吟书要反抗!无论如何也不要再重新回到那片暗无天日的地方!

    林慕果觑着她的脸色,淡淡一笑:“妹妹还是实话实说了吧!若真是你所为,想来念在你如实招供的份上父亲也会从轻发落……若不是你所为,也该为自己辩驳,难道你真的想一辈子困在那围墙底下吗?”她故意将“实话实说”四个字咬得稍重,倒是听得林吟书心思活泛起来!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最坏的也不过如此,倒不如豁出去,将事情原原本本供出来,再不济,也要把林吟琴那个贱人拖下水来!她生此毒计,害人不成,最后却让我背黑锅,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林吟书打定主意,猛的往前一扑,抓住林长庚的裤脚哭道:“父亲,这事情真的不是女儿做的!是林吟琴,是她设下毒计陷害长姐,她还说只要能够成功,便带我嫁进陵襄侯府,许我做平妻!”

    林慕果的笑容慢慢荡漾开,林吟琴的脸色瞬间变了,就连林老太太也又惊又怒地拍着桌子叫道:“放肆,你胡乱叫唤什么?还不快给我堵了她的嘴?”

    林老太太的小丫鬟立刻跑上前,拿出帕子就要堵林吟书的嘴,林吟书却惊叫着像是疯子一般挣扎。

    罗成坤冷冷一笑,镇怒道:“让她把话说清楚!”他本以为自己酒醉误事,轻薄了林家小姐,没想到却原来是被人算计,自己才是受害的那一个!

    林吟书就赶忙趁机道:“昨日,林吟琴来找我,她说自己恨毒了长姐,所以想要借着承平侯府家的婚宴设下毒计,引她入斛。她知道陵襄侯世子会过府饮宴,也知道他酒量微浅,便打算趁他酒醉,让女儿假装中了迷烟,去与他……与他……”说到此,林吟书羞得满脸通红,咬着唇为难好久才愤慨道:“女儿听了她的计策,只觉又羞又恼,自然不肯从命,她便道‘你别忘了是谁帮你解了禁足,就算是报恩,你也该帮我’,女儿想着家族大义还是不肯,她又用陵襄侯世子平妻的身份来诱惑我,她说只要借机斗倒了长姐,女儿虽然**于世子也不打紧,这事本不怪我,只要她帮我求情,父亲一定会答应让我以平妻的身份跟她一起嫁到侯府去……”

    罗成坤冷冷一笑:“她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拿着本世子平妻的位置去邀买人心!”

    林吟书摇头道:“我虽然只是个庶女,又因为禁足之事而不得宠,婚事更是艰难,但我知道何事该为何事不该为,自然不肯答应哪曾想……哪曾想林吟琴见软的行不通,便威胁我道‘我既然能帮你解了禁足,自然也有法子求父亲将你再关回去’,父亲……”林吟书哭得满脸是泪,模样甚是可怜:“女儿实在是害怕啊!禁足那些日子,女儿一时一刻也不愿回想,所以无奈之下,只好……只好答应帮她!”

    林吟书一番话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在她口中,自己就是一个身受威胁的白莲花,而林吟琴不但心思恶毒,还无所不用其极!

    林吟琴自然也不会引颈就戮:“父亲,三姐姐眼见事情败露便只想脱身,更是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刚刚您也从放迷烟的小丫鬟身上搜出了三姐姐的金簪,这难道还不是她买凶的证据吗?求父亲为我做主!”

    林吟书摇头道:“那金簪不是我给她的!我照林吟琴的吩咐在客房点了迷烟然后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就……我真的不知金簪怎么会在她头上!”瞬间,她似乎又想通了关窍,她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前,一把抓住厅角那个小丫头的领口,怒喝道:“是不是林吟琴把我的金簪送给你的?她害怕事情暴露,所以才做了两手准备,故意将我的金簪送给你,就是为了嫁祸给我,对不对?”

    林吟书见那小丫鬟始终咬着手背不肯做声,一时气恼上头,“啪啪”两个耳光打在他脸上,小丫鬟不敢躲避,生生受了,嘴角立时喷出血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长庚见林吟书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也没有,顿时暴怒,一掌拍在桌上,恶狠狠道:“够了!”他的眼神从林吟书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慢慢移向林吟琴,只见林吟琴满脸委屈,却矜持地掩着口鼻擦拭眼泪。

    林长庚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林吟书沉沉开口:“前次你犯下大错,为父以为你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便只将你禁足,本以为你长了记性,没想到一再宽纵竟酿成今日之祸!回府之后,你便仍回你的院子呆着吧!”

    一句话就将今日的祸事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