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闻言并未急着回答,反倒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
“儿臣如此,只是为求一个答案。”
听着容楚的话,睿康帝并未有任何表示,只是看着容楚,示意她说完自己的未尽之言。
容楚倒也没想着故弄玄虚,顿了顿之后继续道。
“昨日午时,大统领率领御林军前来。先是围困了七王府,后又带走了王爷,说是领了父皇您的命令,要将王爷押入刑部。”
语毕,容楚抬头看向自家父皇,淡淡的开口。
“所以儿臣冒死前来,就是想要问一问父皇,王爷他到底所犯何罪?”
话音未落,睿康帝便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摔了过来。
“大胆,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
容楚头顶一阵钝痛,强忍着才没有喊出声,接着便有一股热流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也不知是杯中的热茶,还是鲜血。
看着跪在殿内的容楚,睿康帝越看心中越加恼火,见人不躲不闪的生生挨了一下,火气稍减,“不过区区一女子,竟敢顶撞于朕。更有甚者,开口便是朝堂政务,你可还我朝女子不得干政的律法?”
“儿臣只是关心自己的夫君,并非询问政事。”容楚不卑不亢的说完,倒是丝毫没有丁点害怕。左右自己早早便死了,多活的这些日子也是赚到的。
睿康帝被容楚此话一睹,怒极反笑。
“好……好……好……真是朕的好儿媳,那你便睁大眼睛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说着,睿康帝将早早摆在书案上的书信丢在了容楚身前。
容楚接过信一份份仔细看了,莫说她觉得依照自家王爷的聪明才智,定不会干这种引狼入室的蠢事。更何况,即便只是短短相处了不到一年,容楚相信他不会谋反。
没想到自家父皇竟是问也不问,直接将人押入了大牢,这心未免也太偏了些。虽说想是这么想,但是面上容楚可不会这么说。
“父皇仅凭这些书信,便觉得此事一定是王爷所为?”
睿康帝闻言手中动作一顿,随即嗤笑道。
“通敌的书信是他的笔迹,上面还盖着他的私印,还不够证据确凿?”
容楚将书信之上的细节一点一滴的刻在脑海中,随后才将书信整理好了摆在身前,恭敬的道。
“且不说笔迹乃是人为可以捏造,就这私印,儿臣虽没见过王爷的私印。但是只要见过,寻一工匠来,再刻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
睿康帝闻言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人,满脸血污的样子看着颇为狼狈,但那挺直的腰背加之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让人怎么听怎么不顺耳。若非自己刚将七王府围困,此刻不宜再严惩七王妃,怎还会容忍她在此放肆。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私刻朝廷命官的印章乃是死罪,何人敢如此大胆?”
“即是能够捏造通敌的书信,那便是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他去做。且此人对我朝与异国情况了如指掌,寻找一个能工巧匠应该不是难事。”
容楚寸步不让,似是坐在高处的不是随时能够决定她生死的皇帝,而是一个普通人。
睿康帝被气的不轻,怒道。
“即便真如你所言,什么匠人胆大包天敢刻王爷私印?”
容楚闻言笑着看向自家父皇,似是想要看透他心底所想。
“若是不愿,便以利益诱之;若是还不愿,便以性命要挟;若是仍旧不愿意,便以全家老小为人质。总是会有法子,让他不得不不刻。”
语毕,容楚顿了顿,这才继续道。
“儿臣知晓刚看到书信之时,父皇定是被气急了,才会下令如此。但还请父皇仔细想想,您所了解的王爷他可会做下如此蠢事,主动去引狼入室?”
睿康帝闻言沉默,他政事本就繁忙。且他因不喜大皇子和七皇子乃是元后所生,故而从未提及过他们。只是待他们到了弱冠的年纪,这才想起深宫之中还有这么两个皇子。
因着疏于关心,故而对于两人的秉性,都是两人封王建府之后才了解到的。
但是如此情况下了解到的秉性,是否是他们真正的秉性便不得而知了。思索半响,睿康帝竟是难得有了一丝愧疚之意。
见自家父皇沉默,容楚作为一个旁人也有些心凉。到底是对自己的孩子忽视或者不喜到了何种地步,才会在此刻沉默。
虽说心底有些愤然,但是自家父皇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之意,容楚可是没有错过,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为免适得其反,容楚强忍着眩晕之意,并未再多言。
待睿康帝回过神来,便见容楚虽跪的笔直但脸色奇差。一时倒也忘了之前容楚的顶撞,转而向元公公吩咐道。
“赐座。”
元公公会意,连忙搬了把椅子过去。
容楚见状笑了笑,“多谢父皇。”说着,一边借元公公的力气想要起来,一边低声道,“也多谢元公公。”
容楚强忍疼痛刚起来半个身子,不料异变突生,双腿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一个恍惚没坚持住,容楚便晕了过去。
元公公扶着七王妃,刚一接手便发觉七王妃身子烫的有些不正常。还未来得及开口,人便晕了。
见此,元公公连忙道。“皇上,七王妃她晕过去了。”
睿康帝闻言揉了揉眉心,上前扫了一眼七王妃明显不正常的脸色。因着刚才对宫璃墨的愧疚,难得的软了语气,将人接过来放到一旁的软塌之上,而后吩咐道。
“去请太医过来,先给看看。”
语毕,睿康帝扫了一眼七王妃,转而开始看起那些书信来。原先还不觉得,如今看着这些书信,倒是觉得有些违和起来。
思及大牢之内宫璃墨的说法,以及今日七王妃所言,睿康帝难得生起了一丝疑心。
“你去查查,看看这书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书房内空无一人,但睿康帝知道,那人想必很快就能带来消息。
因着是元公公亲自去请的太医,故而太医来的很快。
太医院院判把完脉之后,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
“七王妃想必是受了风寒,发热了许久,加之太过紧张忧虑,故而才会晕过去。”
语毕,院判斟酌了半响这才开口道,“七王妃头上的伤,怕也是晕过去的主要原因之一。伤口虽然不深,但是因着没有处理,极有可能会落下疤痕来。”
睿康帝闻言皱了皱眉,随后道。
“用最好的药,务必将人治好了。即是皇家儿媳,怎能留下伤痕。”
听闻此言,院判虽然为难,但也只得应下,“微臣竭尽所能。”
待将药方开好,元公公亲自带人将药抓了来,随后便根据睿康帝的意思亲自将人送回了府中。
栎素早早的就在府门口等着,见是元公公亲自将人送来的,心底一松,连忙行礼道。
“参见元公公。”
府门口聚集的其他人见状连忙行礼,元公公上前一步扶起栎素,这才开口吩咐道。
“七王妃今日受了风寒,如今还在发热。皇上让太医给看了,药在宫内也已经抓好了。你们照顾起来,可要仔细着些。”
栎素闻言虽然担心,但是在一旁的管家示意下倒也不敢失了礼数。千恩万谢的将元公公谢过了,这才跟着抱着自家王妃的侍女退下了。
锡简和管家送走了元公公之后,这才命人去给大皇子传递消息。
元公公在七王府门前的一番嘱咐很快便传到了许多人耳中,皇上前脚刚围了七王府,后脚便让手底下的人对七王妃如此尊崇,一时间倒是让人摸不清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之后,传出了皇上让太医院院判亲自为七王妃诊脉的事情,事情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毕竟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一向只给皇上诊脉,算是皇上的专属太医,也就皇后娘娘曾有过此殊荣让院判诊脉。
容楚醒来之时,已然到了第二日。听着锡简的汇报,心中倒觉得好笑,自己也不过是沾了自家王爷的光罢了。
待锡简汇报完,容楚接过栎素端过来的药一饮而尽,吃了颗蜜饯觉得口中没那么苦了,这才继续开口道。
“拿纸笔来。”
语毕,容楚转而看向一边的栎素。“你去厨房那些细小些烧黑了的柴火来。”
时间有限,容楚便直接命人搬了矮桌,靠在床上一点一滴的将书信内容包括细节临摹了出来。
栎素何时见过自家王妃这一手,一时间惊讶不已。锡简看着栎素的神情,略有些复杂的扫了一眼自家王妃。
整整临摹了一个时辰,容楚这才临摹出三四张来,将这几张信递给锡简,容楚略有些虚弱的道。
“你先将这几张送到大皇兄那边,其他的待我临摹出来了你再送去。”
语毕,容楚顿了顿这才继续道。
“今日父皇那边似是有些愧疚之意,即便这愧疚恐怕不会长久,但也会是一个机会。只要父皇心生不忍,且对此事生疑,我们的把握便会更大些。”
锡简闻言点头,随后意有所指的道,“王妃还请莫要太过操劳,此事未必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遭。”
容楚闻言点头,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自顾自的道。
“我明白,现在不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么。”
锡简还欲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道。
“既如此,属下便先退下了。”
容楚点了点头,待锡简下去了,这才看向一边的栎素。
“头上的簪子是什么时候买的?或是谁送你的?看起来不错,闻着味道有些像是小叶紫檀的味道。”
栎素本有意想要将此物还给锡简,但是近来事情太多,一时间倒是没顾上。此时一听这是小叶紫檀,栎素有些惊讶的将木簪从头上摘下。
“王妃是说这木簪是小叶紫檀做的?”
容楚从栎素手中接过木簪查看了半响,随后点了点头。
容楚还在给栎素说小叶紫檀的特性,却不知在刑部大牢内,被关押在牢房的宫璃墨此刻端坐在桌前,正在面见一位她意想不到的人。
宫璃墨即便是身在牢中,一身气势倒是丝毫不减。看着站在暗处的人,笑着道。
“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