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是大罪,皇上本就对这种事十分敏感忌讳,盛怒之下就要治慧敏县主的罪,将她县主的封号收回来再送去宗人府,结果翎美人护妹心切动了胎气——”
君怀瑾摇摇头,很是感慨,“都见血了,应该不是装的。啧啧,总之十分热闹。”
鸡飞狗跳的。
成千翎是定远王府千方百计送到皇上身边的靠山,如今刚入宫便怀上龙嗣,使得定远王府在京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若是因为萧慧敏龙嗣没了——
确实很难收场。
余幼容看过不少话本子,里面不乏宫廷题材。
她记得话本里但凡哪位女子怀上龙子,其他那些娘娘们定会蠢蠢欲动,能生下来的不多,健康长大的也不多。
真的是成千翎护妹心切才动了胎气吗?余幼容回忆了一番当时徐攸宁指控萧慧敏的情形,那位翎美人可根本没有出面替萧慧敏说话的意思,甚至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能短短时间内怀上龙嗣,运气是一方面,嘉和帝的允许是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成千翎自己的手段。
她绝不该是个没脑子的人。
至于宫里面的那些余幼容认识的不认识的娘娘们,也绝不该都是沉得住气的性子。早之前陆离就说过,先皇后刚去世那几年,后宫之中可谓是腥风血雨。
嘉和帝登基为帝前后几年各宫娘娘接连传出喜讯。共育有九子,七男两女,年纪相差无几。
但自从先皇后故去后,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才得七子,四男三女。
其中八皇子萧允丰和四公主萧允衿各自的母妃皆早逝,十皇子萧允承自幼多病,也就九皇子萧允铭、十一皇子萧允时、三公主萧允微、五公主萧未央健康的长大了。
比起他们的皇兄皇姐们,说一个惨字都不为过。由此可见,如今大明后宫的水有多深多浑。
君怀瑾说完率性堂发生的事后,元徽忍不住哼哼两声,“国子监是大明朝最高学府,教书育人,培养栋梁,哪成想今日被几名女子搞得乌烟瘴气的。”
说到这儿他突然转头看余幼容,别别扭扭的解释一句,“没说你。”
“嗯。”
余幼容本就没深想这句话,见元徽解释便应了一声。
谁知老元头更加别扭了,望着这一屋子的人,气不打一处来,“你们都知道偏就不告诉我一人?”说到底就是把他当成外人啊!伤心!寒心!难受!特别难受!
“元祭酒误会了。”
这次是温庭先开的口,他这段时日跟元徽相处的不错,不忍见老人家伤心,这才多解释两句。
“赵首辅刚提出比试时老师正同君大人查案。”
老元头没太听明白这句话,查案跟瞒着他又有什么关系?然后就听温庭说,“你不是一直劝老师去国子监女学?她既在查案如何能去?这才决定瞒你几日。”
原来是这样啊!老元头心里又好过了些,只是嘴上依旧不满,“那也可以告诉我啊,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但这句话他说的自己都心虚。
前面这些日子他可是天天缠着温庭劝说太子妃去国子监,若当时他就知道这小子是太子妃的话,恐怕直接就将她带去国子监了,劝都不劝……
其实老元头也没有真生气,早在国子监时就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但他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啊!
如今温庭这个小古板都开口了,他当然就直接下来了,哼哼道。
“小骗子。”
随后视线又瞥向暖炉旁的余幼容,声音大了几分,“两个小骗子。”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哎呦~这两个小子更合他心意了~一个两个的怎么就那么能呢~
老元头的气消了后,立马恢复了本性,跟君怀瑾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起余幼容的那两场比试。
老元头说的唾沫飞溅,宛如外面纷飞的大雪。君怀瑾一边抹自己的脸一边惋惜没能看到陆爷下棋,更感慨陆爷居然还会下棋,而且棋艺还十分的精湛。
爷就是爷啊!不得不服!
他之前还以为陆爷只能靠琵琶取胜来着,看来是他太肤浅了啊!
只这两个人便好像有一屋子喇叭精,叭叭叭叭吵得余幼容耳朵疼,不过——堂屋里一热闹,似乎连外面的风寒都御住了,暖烘烘热融融的。
**
景行街。
这几日千机阁很是热闹,神机营那边已同千机阁达成了初步协议,由两方共同合作打造一批新五雷神机,银子自然是由朝廷下拨,人力则是由神机营那边分配。
至于千机阁,负责锻造技术即可。
表面看起来虽是最清闲的部分,实则容不得半分马虎,而千机阁这边唐老爷子年纪大了,唐惊羽又不靠谱。
能推出去全权负责此事的便只剩下如今千机阁的主子——余幼容。
可这位主子偏偏又是位不爱管事的甩手掌柜,就在唐德愁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的时候。
三街六巷那位主子如神明般从天而降,竟然将手下得力助手萧黄派了过来。三街六巷的事务多由萧黄打理,有了萧黄在,与神机营那边的洽谈与沟通顺利许多。
不过,既然五雷神机这个头是余幼容开的,她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天放晴这日,悠哉悠哉去了千机阁。
千机阁中,唐老爷子有客人在,是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
男子气质儒雅,捏着白子的手干枯却修长,一双眼落在棋盘上炯炯有神,落下一子后才答唐老爷子先前问的话。
“既然是您老力荐之人,定有过人之处,只是——”
中年男子收回手顺了两下自己的山羊胡子,“您老再多帮我留意留意,这京中当真没有一位棋艺出众的年轻少年?以他的棋艺,不该无人知晓才对啊!”
“我骗你作甚?”
唐老爷子将黑子落下,抬头瞧向对面的人,“别说是年轻少年,这京中能赢你的屈指可数,统共就那么几个。”说到这儿唐老爷子轻飘飘瞥对面人一眼,一针见血。
“既然你有心结识这名小少年,早干嘛去了?”
中年男子无奈摇头,“我这不是没想到他走的那么快嘛!正要出去寻人,我那小徒弟便来了。”
说起他那位小徒弟,中年男子再次无奈摇头,“我那小徒弟输了棋,这几日魔怔了般,缠着我对弈了数盘,我今日来你这儿可费了一番心思。”
“一个小徒弟,你还怕她不成?”
可不是怕了嘛!
中年男子给了唐老爷子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小姑娘一哭二闹,实在是心烦,当初若不是她爷爷三番两次找上门,还请了多人接连来劝我,我是真不打算给自己惹这么个麻烦。”
两人正说着话,唐德敲了书房的门,“老爷,陆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