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牢中,因为时间匆忙,宋慕寒只告诉宣平老侯爷,陆聆风的软肋是余家的老夫人。
宣平老侯爷当时还觉得奇怪,这陆聆风跟余家老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如今看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他更加糊涂了。但听她说余老夫人是她的祖母,他又将心中的好奇压了下去,沉着声音问道。
“你认识陆聆风?”
听到这句话余幼容眉梢挑了挑,看样子这老侯爷还搞不清陆聆风跟她是什么关系。
她索性没有说破,“老侯爷先别管我是谁,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就行。”她扬了扬手中的卷轴。
寒儿明明说过陆聆风不知道名单的事——
宣平老侯爷瞥了眼那卷轴不敢将话说的太明显,旁敲侧击试探着问了一句,“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何目的?”
看着面前这位老人故弄玄虚的模样,余幼容只觉得好笑,转念想到祖母的身体状况又不愿跟他周旋。
“我手中就是温庭那幅《九歌·山鬼》,之前宋小侯爷为了这幅字特地跑去翻我的房间,难道是我搞错了?宣平老侯爷要的并不是这幅《九歌·山鬼》?还是……”
她故意没将话说完,但仅仅是这几句已足够让宣平老侯爷明白她的意思。说完该说的,她不动声色的等着宣平老侯爷的下文。
果真,在确定余幼容手中拿的就是藏着名单的《九歌·山鬼》后,宣平老侯爷沉不住气了。
“我听说这幅字本就是我孙儿的,是你将其误拿。既然如此,你还回来,我便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宣平老侯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想要用自身气势压住这小丫头。
然而却没能如他所愿,眼前这黄毛丫头竟然比他还沉得住气,甚至丝毫不受他的威胁所影响。
“还,当然可以。”
余幼容说完这句话后宣平老侯爷稍稍松了口气,心想自己还是高看了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吓唬几句就会乖乖将卷轴交出来。
谁知他一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来,又听面前的小丫头说,“本来你要这幅字说一声我就会还你,但是现在——”
余幼容扯了扯嘴角,姿态散漫的抱着卷轴双手环在胸前,根本没将宣平老侯爷放在眼里,“不知老侯爷大费周折的将我祖母抓来是几个意思!怕我不给?”
“你……”
宣平老侯爷刚开口又被余幼容打断,尊重也是分人的!有些人就不值得尊重。
她冷声道,“你先放我祖母离开,否则这幅字——”余幼容顿了顿,声音中透着警告,“休想拿到!”
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河间府,谁敢跟宣平老侯爷这样说话,哪一个不是客客气气的!宣平老侯爷气得浑身直哆嗦,已经在心里将眼前这个黄毛丫头骂了千千万万遍。
但她说的没错,他将余老夫人找来确实是担心她不肯将《九歌·山鬼》交出,如今既然她肯交。
并且《九歌·山鬼》就在他眼前,他也不必非扣着余老夫人。
“不过是请你祖母来府中做客,你这丫头夸大其词的功夫倒是厉害。既然你不愿你祖母来宣平侯府,我派人将她送回去就是。”
宣平老侯爷说这些话时,余幼容并没有太大反应,没办法,宣平老侯爷只好对一旁的侍卫说。
“去,你亲自带两个人将余家老夫人送回去。”
等到那名侍卫离开书房,宣平老侯爷才再次对余幼容说,“现在你总能将那幅字给我了吧?”
“再等等。”
站累了,余幼容视线在书房中环视一圈,接着走到书桌对面的椅子前坐了下去,她将卷轴放到一旁,翘着二郎腿,单手支撑着右边脸。要多不规矩就有多不规矩。
看到一个小姑娘这般模样,宣平老侯爷花白的眉毛已拧成一条,仿佛脏了眼睛般将视线快速移向了别处。
他盯着其他方向,话却是对余幼容说的,“我还会骗你一个小丫头不成?”
“嗯。”
余幼容尾音上扬,“这可说不准。”
宣平老侯爷还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小姑娘,顿时气也不是恼也不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必在她身上浪费感情,便也不说话了,耐心的等着侍卫送余老夫人回来。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先前从书房出去的那名侍卫终于回来了,他恭敬的站在宣平老侯爷面前回话。
“侯爷,已经将人送回去了。”
宣平老侯爷听后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问余幼容,“听见了?人已经送回去了,现在总能将字给我了吧!”
“行吧。”
余幼容拿起卷轴起了身。她一边朝宣平老侯爷走去,一边计算着从书房到大门口需要多长时间,她必须在宣平老侯爷发现卷轴里没有名单前脱身。
好在——他不敢当着她的面检查这幅字,毕竟,他不能让她知道名单的事。
将《九歌·山鬼》放到书桌上,余幼容不慌不忙的对宣平老侯爷说,“打开看看?等我出了宣平侯府,你再说这字有什么问题。”
她笑了笑,笑的不怀好意,“我可不会承认。”
宣平老侯爷匆匆拿起桌上的卷轴,又怕太过心急让面前这个黄毛丫头看出什么,渐渐又放慢了速度。
他忍住内心的急躁将卷轴上的带子拉开,扫了几眼上面的字确认周围没有损坏后才对余幼容说,“行了,你可以走了。”
听到宣平老侯爷迫不及待要赶她走,余幼容自然不会再逗留,一个眼神都未甩给他便出了书房。
等到离开书房后她脸色较之先前更加黯淡,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宣平侯府。
——
余家花厅。
余老夫人这段时间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原本连床都下不了,哪里经得住外出这样的折腾。
被宣平侯府的侍卫送回余家后她便没什么精神。奈何冯氏和余泠昔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下了马车后扶都不扶她一把,让她自己扶着拐杖走去花厅。
结果刚到花厅,余老夫人便昏了过去,摇摇晃晃的栽倒在地上,吓得冯氏和余泠昔一阵手忙脚乱。
冯氏慌慌张张的叫来张妈让她去找大夫,结果张妈刚转身又被她叫住。
她四处看了看,一脸做贼心虚的小人模样,她问张妈,“小野种在家吗?”见张妈摇头她又问,“老爷呢?”
“也不在。”
确认这两个人都不在家,冯氏眼中泛起一丝阴毒的光,她扫了两眼倒在地上的余老夫人,也不管冬天的地面有多冰冷。
一改刚才的态度,不慌不忙的对张妈说,“老夫人累了睡着了,将她抬回去休息。”
“这……”
张妈有些害怕,却被冯氏瞪了一眼,“这什么这?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张妈被这么一吓唬,哪里还敢犹豫,立马跑出去叫来几名家仆将余老夫人抬回了她的房间。
临走前,冯氏还不忘提醒他们,“吩咐下去,谁都不许打扰老夫人休息。”
等到花厅中没人了,余泠昔蹙着秀眉扯了扯冯氏的袖子,“娘,若是被爹知道,他一定会……”
“会什么?”
许是心里害怕,冯氏竟然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舍得瞪,“别说他不会知道这件事,就算他知道了,他又能对我们怎么样?大不了我们娘俩收拾收拾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