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严玦头也不回就往前走, 上官瑾忙往前想要拦住他,只是刚往前走了两步,便被白昊拦住。
白昊腰刀并未出鞘, 横挡在上官瑾胸口,丝毫不惧对方身份,带着二分笑意, “上官大人,还请止步, 您再往前,我这刀可没有我家将军好说话。”
上过战场的人身上都带着血腥气,上官瑾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眼瞧着严玦已经上马随圣驾远去, 他不由得苦笑, “我还有一句话想请你帮忙带给严将军。”
等到白昊追上时, 严玦余光瞥见他,“他可还说什么?”
白昊忙道:“主子, 您可是神机妙算。”
他忙放低了声音, “他说, 他同上官家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只是想见见玥儿姑娘,看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上官瑾说这话时, 倒是满脸真诚,十分关心他那位十五年来都不曾见过的堂妹。
他话音落了, 便见他家主子脸色一沉, 他又道:“主子放心,属下立马就回绝了他,。”
“咱们将军府上到公主和将军您, 下到厨娘,谁人不喜欢玥儿姑娘,用得着他们上官家装模作样来关怀?”
严玦神色松散了一两分,应了一声,又有宫人来请他御前说话。
他便低声交待了一句,“你先回府,将上官瑾之事告知姑姑。”
白昊领了命,左右他并不想入宫去,便悄声打马离去,极快的回了将军府,将今日遇见上官瑾之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月华公主听过之后,轻点了头,“你做的很对,只要上官家的人,无须同他们说场面话。”
上官家的人,她是一个都不想见。
她又问起,“阿玦呢?”
白昊忙道:“主子随圣驾入宫了,明日宫中要设除夕宴,主子还要安排虎贲军当值之事,今夜只怕要宿在宫中了。”
月华公主沉吟,“既如此,柳言,你让人将新做的官袍送进宫去,明日过节总的穿新衣。”
“是。”
白昊无事一身轻,出了清风院的大门,便想要上后山去瞧瞧那屋子兔子。
刚走到入山路口,便见上官玥蹲在一颗树下,不知在做什么?
他觉着好奇,便想过去看看。
略走近些时,便听得浣浣在说,“姑娘,咱们该回去了。”
他便问,“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大冬天的,桂花也不开了,光秃秃的一片,树下还落了雪,有什么好看的。
上官玥吓了一跳,手中的小铁锹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浣浣回过头看见是他,松了一口气,“白侍卫,你走路怎么都不出声。”
险些吓得她以为是有鬼出现。
上官玥忙站起来,紧张地看向他,“小白,你不是和三哥哥出门了吗?”还偷偷将小铁锹往身后藏,生怕被人瞧见她在做什么。
她歪头看向白昊身后,空无一人,便问,“三哥哥呢?”
白昊笑道:“将军今日要宿在宫里,估摸着要明晚宫宴结束之后方能回来。”
他话音刚落,便见着眼前的小姑娘脸色肉眼可见的失落。
他便岔开话题,“对了,卑职从清风院出来时,瞧见王家姑娘她们已经回府,像是在找姑娘。”
上官玥果真被他的话题带偏,忙拉着浣浣的手就要回去,“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她们出门前说过,等回来就同她讲讲皇上长什么样。
她朝着白昊挥挥手,“小白,我们回去啦。”
白昊失笑,转过头看向那颗桂树地下,泥土被翻动过,又重新被铺平,像是地下埋了些什么。
不过他也只是站着看了一晌,便朝后山走去。
白昊并不是骗她,等她走回了拂露院,恰巧就碰见王菲菲带着小姑娘们来寻她。
只是几个出了门的小姑娘都有些无精打采,同出门前的兴高采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官玥拉着她们进了屋,方才问,“你们看见皇上了吗?”
胡元元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别提了,咱们连皇上的后脑勺都没见着。”
王菲菲轻轻拍了她的头,方道:“若非你要跑到最前头去,咱们倒还能看上一眼。”
“我以为这样能看的清楚些嘛,谁知道,咱们不仅要跪着,头还得低着。”
胡元元可怜兮兮的揉着膝盖,“幸亏玥儿姑娘没去,你都不知道,皇上一来,要请安,他说话,要叩头,他离开,还要跪安。规矩可多了。”她从来都没有跪过这么久。
听她这样一说,上官玥便没有那么好奇皇帝的长相了,若要她一直跪着,她可不愿意。
几个人都有些疲倦,便窝在软塌上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着。
胡元元忽而有些感慨,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明日就是除夕了,咱们都入京快一月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我还是第一回在京城过年呢,也不知京城的新年同咱们北部的习俗相不相同。”
上官玥不自觉地抓紧了手。
是啊,明天就是除夕佳节了,这是一年里的最后一天,是家家户户相聚团圆的日子。
这一天,一家人要一直待在一起,清晨起来,一同包着饺子,待饺子下锅时,便要开始张贴春联,待到各处的房门都贴上春联了,热腾腾的饺子也就出了锅,盛入碗中,各个都是皮薄馅大,圆圆滚滚瞧着就喜庆,中午还会做上一大桌子的菜,桂花鱼是年年有余、排骨年糕是步步高升、四喜丸子是吉祥如意……每一道菜都象征着对新的一年美好的祈愿。
直到夜深,一家人待在一起,放着炮竹驱赶来破坏的年兽,然后在子时来临之际,得到一份新年红包,里面放着铜钱,还有新年寄语。
这便是她对除夕的深刻印象。
因为每一年的除夕,在安陵那座小小的宅院里都是如此。
可是明天又是一年除夕了,她的爹爹和娘亲怎么还没有来接她。
胡元元毫无察觉,继续说着,“我们北部除夕这一天可热闹了,家家户户都将包好的饺子端道一处煮,然后大家一起分呢,每家婶婶做的饺子味道都不一样呢,有一年,我连着吃了是个饺子,十个饺子味道都不相同。”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闻着了饺子的味道,“而且我每年都能拿好多红包呢,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拿到红包。”
单黎咳嗽了一声,“你拿着红包也就是去买零嘴,什么时候攒下过。”
上官玥心里越发难受,可她强打着精神,不想叫别人看出来,认认真真的听着她们说话,只是到底有人发现了她此刻的心情。
因着明天是除夕,宫中设宴,朝中有品阶的重臣皆要携家眷入宫赴宴,月华公主是先帝亲封的公主,自是要赴宴的。
柳言正在使人挑选明日进宫的衣裳,月华公主坐在一旁脸上并无喜色,她轻叹一口气心事重重,明日本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她和严玦却都不在家,只留下两个小的在家中,等着他们出宫归家时已经是下午临近黄昏时分了。
白日里,别的人家都热热闹闹的待在一起过节,小琅和玥儿却孤孤单单的,也没个长辈在身边。
特别是玥儿,虽如今不再日日念叨着要爹娘来接她,可是新年来临,她定是极其思念爹娘的。
她招了柳言到跟前,“明日你便别随我入宫了,留在府里陪着玥儿。”
柳言颔首,“是,主子。”
她又细细地安排起了明日府中诸事。
拂露院里,小姑娘们出门去了大半日,兴许是跪着听了半天经都累着了,说了小半时辰的话,便携手离去。
上官玥送她们到院门口,笑眯眯的和她们约定明日要去客院各处拜年拿红包。
待到走远,王菲菲方才训着几个小的,“你们明知道玥儿姑娘双亲离世,还拉着她说些什么一家团聚的话?”
“她虽不记得此事,可难道她就不会难过了?”
胡元元方才知道自己失言。
“那我让我娘给玥儿姑娘包个大红包。”
王菲菲摇摇头,暗自叹气,方才她一直观察着上官玥的神情,小姑娘大约是不想让她们觉着尴尬,便装作没什么的模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听她们说话。
只是这心里头,想起爹娘,该有多难过。
她们虽这回过年是在京中,可身旁还有父母,家中其它亲眷虽远在北部,可都还活着,等着她们回了北部也能团聚。
可上官玥,却等不来爹娘接她回家过年了。
她告诫的看着几个小的,“你们明日,可不许再提这事儿。”
新年的氛围浓重,将军府各处也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就像是一颗颗熟透了的红果高挂,瞧着就十分喜庆。
清晨的厨房里,早有女眷在里头调馅包饺子,热热闹闹的,忙得热火朝天。是单家娘子带着女眷们在厨房里忙碌。
她笑容满脸的冲着厨房里的众人说道:“今日这顿饺子,大家伙可得拿出真本事来。”
月华公主清晨便要入宫,她嘱咐了一回,“小琅,玥儿,今日可要乖乖听陈娘子的话。”
上官玥忙点头,“嗯!”
严琅也微微点头,只是他倒兴致缺缺的,待请过安便说要回去看书。
月华公主微微皱眉,这孩子是学魔怔了不成。
陈家娘子笑容满脸,“府上有我们几个照料着,公主尽管放心入宫,等您回来,保准晚宴也就准备妥当了。”
月华公主这才三步一回头的踏上了入宫的马车。
果真如同陈家娘子所说,今日没有一处不热闹的,她们拿出了看家本事,不仅做出了上官玥从前未曾吃过的饺子口味,还做了一大堆的零嘴,都是北部的特产。
上官玥被塞了满满一手的果子糕点,嘴里的零嘴都不曾停过,陈娘子她们却还在厨房里头忙碌着,一样一样美食不停地端出来,叫人应接不暇。
小姑娘们坐在一处玩儿着各种小游戏,时辰很快就消磨了一上午。
到了午间,上官玥总要睡上小半个时辰,拂露院里方得了片刻宁静,待到睡上两刻钟,她便悄悄起了身,问过柳言,便带着浣浣还有陈娘子她们塞给她的一大堆零嘴去了严琅院中。
严琅的书童清泉来开了门,“姑娘怎么来了。”
上官玥笑眯眯的抓了一大把果子给他,“清泉,过年好!”便去寻严琅。
严琅在书房里头坐着,他是在看书,书却半天没有翻动过一页。
上官玥敲了房门,“小琅,我进来啦。”
他走过去开门,也没什么过年的喜庆,清清淡淡的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陈婶婶她们做了好多好吃的,叫你去吃你都不去。”
严琅拿着书晃了一遍,“我要看书,哪儿有空闲。”
上官玥也不恼,将食盒都给打开,果子糕点都摆上了桌,“所以我给你送吃的来啦。”
“你快尝尝,陈婶婶她们的厨艺可好了。”
严琅不置可否,又听她说,“菲菲姐姐还说下午去蹴鞠,就和上回一样,你去不去?”
严琅心情不算好,抬头却见她期待目光,鬼使神差般,便点了头,“去,怎么不去。”
宫中的除夕宴向来都是山珍海味摆满了桌,瞧着是色香味俱全,可要动筷时不过用上两口,便知道这些菜已经凉了,再好吃的东西也都难以下咽。
严玦的筷子动过一次,便被他搁下。
今日他的位置被皇帝钦点安排的极靠前,与张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李泽城挨在了一起,别的皇子位次还要往后靠些。
旁人时不时地打量着他。
恶意的、善意的、好奇的、试探的目光,他都漠然视之。
他一停筷,便引得旁人注意。
二皇子李泽城端起酒杯轻笑,“严将军,我敬你一杯。”
严玦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端起酒杯同对方相触,语气却并没有多少热切,“不敢当。”随即将杯中清酒一口饮尽,面色如常。
二皇子忽然放缓了声音,语气亲切唤严玦的字,“亭岚,你猜我父皇要立谁为后?”
“是我母妃,还是丽妃?”
严玦抬眼,“殿下慎言。”
二皇子摇了摇头,叹道:“你还是这副性子,同皇兄一样,行事板正,无趣。”
上座,洵帝正满面笑意同身旁穿着朱红宫装的艳丽宫妃低语,张贵妃坐在另外一边完全被冷落,脸上依旧笑意浅浅,宛若并没有觉着洵帝冷落了她。
大堂之中歌舞正盛,舞娘身着轻衫,曼丽**随着舞步若隐若现,忽而其中一名舞娘轻点裸足腾空飞舞,似仙女下凡尘。
洵帝点头,夸了一句,“不错,当赏。”
旁人便跟着一起鼓掌。
月华公主坐在另一边含笑同身旁相熟的妇人说着话,心里却不以为然,宫宴的歌舞年年如此,也无新意,她看了许多年,早就觉着寻常。若不是今日必要入宫,她宁愿在家中待着。
忽闻内侍唤停了歌舞,大堂之中小声说话的人便也都安静了下来。
洵帝缓缓开口,“严卿。”
“朕记着你一直未有妻妾,可是如此?”
严玦一顿,放颔首称是。
洵帝爽朗一笑,指了跪在地上的那位伏地的曼丽舞娘,“朕将她赏给你,你看如何?”
月华公主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心中暗骂一声狗皇帝。
旁人皆看向严玦,静待他如何回答。
严玦低垂着眼眸,语气中并无波澜,“臣谢主隆恩。”
这仿佛只是宴席之上的一个小小插曲,歌舞又继续。
二皇子恭贺一声,“恭喜严将军抱得美人归。”
严玦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宫宴还在继续,他耳边丝竹管弦之声却越来越远。
好容易挨到宫宴结束,皇帝兴致正浓,又要留下严玦说话。
有宫人笑着走到月华公主身旁禀明原委,“公主,请您先回去,皇上要留严将军说话,只怕今夜要宿在宫中了。”
外臣得皇帝旨意留宿宫中,是蒙受圣恩的象征。月华公主轻笑,“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柳公公留步。”
转过身,又见那被指给严玦的舞娘站在马车旁,因着还是那身跳舞的单薄衣裳,身上如雪肌肤隐隐透着粉红,正瑟瑟发抖。
月华公主不住皱眉,好端端的竟要领个人回去。
她心绪不佳,缓步走到舞娘跟前,那舞娘极有眼色,匍匐跪地请安,“奴叩见公主。”
“起身。”月华公主语气淡淡,“你叫什么名儿?”
“奴名兰雀。”舞娘低垂着头,乖顺回答,声音婉转动人。
当着朝臣女眷的面,月华公主只好捏着鼻子应下,“行了,绿意,让她上后头那辆马车。”
绿意忙应声,“是。”
月华公主带着怒气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绿意小心询问,“主子,那位兰雀姑娘该如何安排?”
“先找个小院将她关着,离主院越远越好。”
“是。”
将军府里
为着晚上的除夕家宴,陈娘子带着几位女眷忙碌了一下午,终于做的满满当当十来桌的菜,眼见就该是月华公主和严玦回府的时辰了,柳言忙去将在校场上疯玩了两个时辰的孩子们都给带回了屋中。
上官玥正兴奋着,“柳姑姑,我刚刚从小琅脚下抢到球啦。”
柳言亲自给她梳着头发,“姑娘厉害。”
上官玥笑眯眯的,她都没想到自己能够从严琅脚下抢到球。
她换好了新衣,重新打扮一番,终于有人前来传话,公主的马车到了。
她一高兴,小跑着要亲自去迎。
月华公主正从马车下来,便被她扑了满怀。
“姨母,你回来啦。”
听着小侄女儿轻快活泼的声音,月华公主满腔的怒气消散的一干二净,牵住了她的手就要往院中走。
上官玥不住地看向第二辆马车,结果车帘被掀开,是一位陌生姑娘,裹着马车上备着的薄毯,饶是这样,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位极其媚色的女子,薄毯之下的身姿应当曼妙无比。
只是女子一直低着头,只让人看见她那精致小巧的下巴。
这个姐姐她没见过,上官玥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见她好奇看向兰雀,月华公主不动声色让人将兰雀直接带走,又见上官玥好像还在等人,便搂住她往院中走。
“姨母,三哥哥呢,没有同您一起回来吗?”上官玥忍不住开口问道。
月华公主答道:“皇上留了阿玦说话,兴许要明早才能回来。”
上官玥低下头去,忍不住失落,小白告诉她,三哥哥今日就会回来的。
今天可是除夕呢,怎么能不回家?
入了清风院,便见严琅也正不住地往她们身后看,看了大半天却没有桥见人。
陈娘子入屋说话,“待会儿人一齐,厨房便能传菜了。”
月华公主点点头,“不用等阿玦,他今日宿在宫里,回不来。”
严琅忍不住,“皇上干嘛留哥在宫里过除夕,他有那么多儿子。”可他只有这一个哥哥。
月华公主轻喝一声,“胡闹,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上官玥沉默不语,但也是不住地点头,她觉着严琅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今日明明就是除夕佳节,一家团聚的日子,皇帝有六个儿子呢,还有二十多位妃子,五位公主,这么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都能塞满整间屋子了,为什么还要留三哥哥在宫里头住呢?
两个孩子心情都不好,月华公主自然也是如此,可还有那么多严家旧部来要一同过除夕,她还得打起精神来。
她宽慰了两个孩子,“行了,阿玦又不是不回来,明天一早他准回来。”
上官玥捧着脸待在一旁,她方才还想着等三哥哥回来,一定要告诉他,她今日蹴鞠赢过了小琅呢,可现在她连说话的心情都没了。
到底是少了严玦,晚宴上虽然热闹却还是像缺了什么一样。
上官玥坐在位置上,听得旁人连连上前贺新年,而她的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待到要守岁时,王菲菲她们都随着爹娘回去客院,清风院里只剩下上官玥和严琅陪着月华公主。
他们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却又知道期待兴许只是一场空。
子时将到,京中到处都点了爆竹烟花,霹雳作响,好不热闹。
月华公主拿出了两份红包,放在两个孩子手中,催促着他们回屋睡觉,“行了,都回去睡吧。”
上官玥呆呆地握住手中的红包,跟着严琅往外走。
刚踏出房门,她忍不住裹紧了披风,深夜里的寒风可真是叫人抵抗不住。
就要走到清风院门口,忽见远处有一行人打着灯笼正朝此处走来。
她只抬头看了一眼,便朝来人方向跑去。
清冷月光下,穿着墨羽大氅,踩着银雪归家之人,手里提着一盏昏黄宫灯,正缓缓朝她走来。
她终于走近站定,对着来人露出了一个毫无保留的微笑。
“三哥哥,你回来啦!”
严玦低头看她,眉眼间的冷色消融,他轻声应道:“嗯。”
“哥。”严琅也忙跑过来。
上官玥和严琅相视,同时一左一右牵住了严玦的手,拉他往清风院走。
“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今天可是除夕。”
“三哥哥,我下午蹴鞠,赢了小琅,我厉不厉害!”
“那是我让着你。”
“哥,你评评理,是不是我让着她。”
严玦嘴角含笑,只安静听着他们二人吵吵闹闹。
清风院里,月华公主也笑的开怀,到底一家人终于团聚过除夕,守岁到天明。
屋外大雪纷飞,花厅里头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严玦静静地看着那头坐在桌前,正你来我往推着棋子的上官玥和严琅。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说起了为何回来。
“我寻了用药的借口回来,皇上也并未强留我。”
听得严玦解释,月华公主没好气儿,“我看他是觉着宫中太过太平,拿着咱们严家做筏子给后宫嫔妃上眼药。”
“先是让你坐在皇子堆里,又赐下舞女,还让你留宿宫中,他是生怕旁人不知晓如今的严家有多受皇恩。”
前些日子宫中死了十二个宫人的公案有了结果,是宫中嫔妃妒恨张贵妃独得圣宠,又要入主椒房殿,所以才害了十二名于张贵妃同日生辰的年幼宫人的性命,取他们的心头血施以巫蛊之术。
左右,严玦查到的结果是这样,洵帝默许了这个结果,便也如此定了案。
嫔妃被秘密处死,虎贲军中同后宫有牵扯之人皆被查出下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