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琼面色惨白，他尽力呼吸着，尽力思考着，却只觉得脑海中一片乱麻，似乎周围的天空都在轰隆隆坠落。
不应该如此！他的气息更甚，修为更加强大，本应当占据更大的优势。
不应当沦落到如此地步……他本应当高高在上，冷冷地俯视着这位名叫陈道师的少年，他是白书琼，拥有这样的资本。
论出身，他来自世家大族，天生便比普通人高上一头，含着金汤勺。
论天赋，他也不逊色与陈道师，是被老爷子认同的少数几人之一。
到如今，他甚至已经悟得了真道，到达另一种超凡的境地。
他应当碾压，应当狠狠将陈道师踩在脚下！
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预料中不符。
“不……不……”
白书琼失魂落魄般喃喃，痛苦地伫立在原地，这样的过程中，陈道师只是冷眼等待，他要教导白书琼什么是修行者，便不会在教会之前将他击败。
“是了。”
忽然间福至心灵，白书琼面露笑容，眼眸里的困惑渐渐被清明取代，他看着陈道师，微笑道：“是了。”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郎朗的诵经声响起，白书琼脸上笑容平和，眼眸中无喜无悲。
在他周身上下，忽然浮现出两块巨大的金属刀剑，各有**丈。刀口锋利，寒光闪烁。
两柄刀剑相撞，下一刻，却迸发出“咚”一声轻响，这不像是金属相撞，反而更像是两块朽木。
陈道师皱眉望去，却见那两边刀剑互相碰撞，果然碎成数十块朽木。
而那些朽木落地之时，陡然间散发出诱人的清香，竟然枯木逢春，变化成数十颗晶莹剔透的果实。
那果实饱满圆润，芳香怡人，霎时间引来两头野猪，大快朵颐一般将之吞入腹中。
就在吞下果实的下一刻，两头野猪忽然惨嚎一声，满脸痛苦与挣扎神色，让人见之便心生怜悯。
这样的惨嚎声足足持续了数十个呼吸，当恢复平静之时，那两头野猪竟然已如人一般用双腿站立，他们齐齐望向陈道师，目光平和，无喜无悲。
白书琼与两头野猪相对而立，忽然间，天上陡然响起一道金属碰撞的铿锵之声。
“叮！”
剧烈声响下，时空都开始摇曳，待得陈道师再度凝神望去时，只见双刀、朽木、果实、野猪尽皆消散不见，只余下三个白书琼，从四面八方朝自己围拢过来。
“奇怪。”
他禁不住喃喃，为这样的景象所惊疑，这三个白书琼的样貌一模一样，以至于初时陈道师还以为是什么障眼法。
然而每一位白书琼的进攻都凶悍强势，每一位白书琼的灵气都涌动不绝，哪怕是陈道师也渐渐支撑不住，被压制地不断后退。
“天地万物是我，我也是天地万物。”
白书琼微笑，他此刻再度变得游刃有余，望向陈道师的目光里充满俯视。
这是他在战斗中有所领悟，明白的道理。
与陈道师一样，在这场战斗的中途，他同样有所精进，得到了许多领悟。
陈道师皱起眉头，试探着刺出一剑，然而三位白书琼只是一瞬间便反应过来，飞快地侧身闪避，继而继续进攻，不给陈道师半点反抗的时机。
陈道师挥袖，画出玄妙复杂的道纹，于是霎时间阵法显现，忽而雷霆万钧，又忽而细雨霏霏如针。
然而这一切都无用，三位白书琼都同样强大，同样不露破绽，不给人击破的时机。
“你是在白费力气。”
白书琼微笑：“想要个个击破，这行不通，因为这三位白书琼都是我。甚至……”
他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忽然之间一阵狂风大作，只见风沙漫天之中，第四个白书琼也浮现出来。
在这之后，是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眨眼之间，数十位白书琼齐齐现身，将此地围个水泄不通。
陈道师目光艰难地望向四周，每一位白书琼都同样强大、真实，面露笑容，目光灵动。
这并非什么分身之法，更不可能是幻术，而是当真有数十位白书琼应运而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样的手段中蕴含大道，阴阳合和，于是万物乃生，对于真道的领悟，白书琼已然到达非凡的地步。
“很可惜。”
数十位白书琼齐齐双手抱胸，他们看向陈道师时脸上的笑容都一模一样，透着鄙夷与讥讽。
“在我修成真道之前，你可以杀死我，抢走我的真道。按照当时的情形，这对你而言轻而易举。”
数十位通玄境修行者的恐怖灵气，在他说话时疯狂地窜动，如同山呼海啸，遮天蔽日，远处有通玄境界的大妖原本正从此处来，见状纷纷瞠目结舌，惊恐地逃窜。
便连树心中的众人都露出绝望之色，他们原本因为陈道师的归来而欣喜若狂，然而那样的欣喜不能够持续太久，在残忍的现实面前，一切美好的憧憬都将消散，被践踏成粉碎。
不可能有胜算！
白书琼的手段太过古怪、太过诡异、太过非凡！
这是悟得真道者才能做成的事，那一境界的修行者能为与神通太过恐怖，甚至已经超乎了人类的极限，恐怕只有神祇才能与之争锋，分出胜负。
只有白书琼目光淡漠，悠悠道：“甚至在我方才失魂落魄之时，你也可以出手，取走我的性命，可你偏偏太软弱，太……妇人之仁。”
按照眼前的情形来看，他说得的确不错，事实将证明一切，在生与死的巨大差距面前，正确与错误很好区分。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你将会死去。”
数十位白书琼一齐叹息，露出悲悯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令人作呕。
“作为回报，我会放过你的弟子，自然，除非他们先主动对我出手……甚至如果他们愿意，我也会帮忙，将他们带回夸父城。”
这很可笑，显得假惺惺，在陈道师死后，剩下的弟子怎么可能跟随白书琼？他们必然会愤怒发狂，朝着白书琼不惜一切地出手。
白书琼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道师，这时候，他冷漠的脸上才终于浮现出些许诧异之色。
因为到了此刻，陈道师的脸色依旧没有绝望，没有惊慌，只有如水一般的平静。
正如以往的数十次，数百次。
“这是我教会你的东西，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