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智慧还是修为，秦三才都比他的叔父相差了太多，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根本不是同一个阶层的对手，便是陈道师答应了也没可能奈何秦川，缺乏足够的筹码。
事实上，他本就从来没有想过帮助秦三才，他虽然并不讨厌这单纯愚蠢的少年，但也并不讨厌其叔父，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彼此间的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
走入大厅之中，当秦川抬头看了陈道师一眼，情不自禁微微一笑。
“老爷子没能杀了我。”
秦川淡淡道：“自然。”
“你并不惊讶？”陈道师皱皱起眉头。
秦川微笑道：“有一些。”
陈道师所不知道的是，这位秦川对于他所抱有的期望高到几乎难以想象。
这不知是因为直觉，因为眼力，又或者是因为他所知道的一些其他隐秘……
昨日在老爷子面前，秦川告诫那位来自白家的老爷子不要招惹陈道师，那句话，不是在撒谎。
“我今日前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陈道师问道。
“作为朋友，我对你提供的帮助已经太多了。”
秦川淡淡道：“现在，是该我收取回报了。”
陈道师悠悠道：“身为朋友，不应当这样斤斤计较才是。”
陈道师本来只是开一个玩笑，谁曾想秦川听后竟然当真点头：“说得也是，有什么问题，你便开口罢。”
陈道师一怔，思索片刻后抬起头道：“我想要知道，刚刚踏上修行路时，什么才最为重要。”
秦川眯起眼眸：“你想知道这些作甚？”
陈道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是为了我的弟子秦白书。”
“你的弟子？”
秦川瞥了陈道师一眼，古怪地轻笑一声：“既然如此，便告诉你也无妨。”
“修行之初，最重要的，乃是筑基。”
秦川娓娓道来，他并未双，告诉陈道师的一切都很坦诚：“修行之处，万万不可急于求成，第一要务，乃是筑天台。”
“筑天台？”
陈道师心头诧异，脸上却不露神色，只是淡淡道：“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只是到底该为秦白书铸几座天台才合适，却无论如何也难有把握。”
“天台当然越多越好。”
秦川道：“不过人力终有其极限，哪怕是世家大族也要考虑得失，不可能将筹码下在一个人身上。”
“除去世家大族之外的普通修行者，一般只筑起一层天台，便草草踏上修行路，这样的人难成什么大器，若无什么特殊造化，恐怕一辈子都要庸庸碌碌。”
“而世家大族眼界与见识当然不同，少年一代的公子须得筑起四层天台，才能够踏上修行路，这是为了以后的根基着想，若没有四层天台的根基，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踏入通玄境。”
“如秦三才，如其他世家公子，大多都只是四层天台，只有少数人是例外。他们或许是天赋出众，或许是肯下苦工，又或许是意外得到了一些造化，于是筑起了五层天台，这样的人物很少，每一代都只有一两个而已。”
秦川看了陈道师一眼：“我，曾经便筑起了五层天台。”
陈道师强笑道：“何必解释得这样清楚？这些我当然知道。”
“唯一的例外，只有一个。”
秦川并不搭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来，说到这里，便是以他的眼眸里也不由浮现出一抹艳羡之色。
“那便是白书琼。”
“白家的老爷子对他格外看重，因此花费举家之力，采集各种天材地宝、珍贵药材，其中光是传说中的大天日丹便消耗了足足六十余颗，这才终于筑起六层天台。”
“这件事当初引起了轰动，这样筑起六层天台的人物，几乎数百年才出上一个，甚至有人说，便是那些已经死去的亚圣，都只筑起了六层天台而已。无数世家大族的少年人都嫉妒若狂，老年人都猜测其中的深意，当时风波闹得很大。”
“六层天台……”
陈道师流露出艳羡之色，他还未曾铸造过天台，不过光从秦川的言语中，也能够想象出那是怎样一副骇人听闻的光景。
“不过这样的轰动，没有持续太久。”
秦川又道：“因为有另一个人将他超越了。”
这样的话让陈道师脑海中轰然，谁能有这样的大手笔？竟然能胜过白家这等庞然大物的无数年累积。
难道夸父城的年轻一辈中，还存在着这样非凡却未曾现身的人物吗？他既是疑惑又是兴奋，一时间摩拳擦掌。
秦川却冷笑一声，看着陈道师道：“那便是你。”
陈道师一怔，这才恍然间明悟过来，他这是灯下黑，将自己在夸父城中所见过的所有少年英杰都回想了一遍，却唯独没有想起来“自己”。
“当初道师还不是道师，只是一位普通的少年。不过据说是在一次外出狩猎时，得到了一位古老修行者的遗物，就此一步登天，直接筑起七层天台，也就是此时开始，他才真正迸发出光芒，开始成为日后闪耀整座夸父城的璀璨星辰，至于外出求学、成为道师，那更是之后的事了。”
“外出狩猎……”
陈道师心头讶然，原来夸父城之外还存在着一座璀璨的世界吗？其中藏龙卧虎，无数造化与宝物都数不胜数，就连道师的起步，也是从那里开始。
“只是外面的原始森林虽然造化无数，却也凶险万分。”
秦川道：“世家大族的弟子一般是不屑出城的，我们掌握有最好的资源，最大的权柄，自然不必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不过平民想要改变命运，想要不一样的人生，便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他们走出夸父城，面对凶险的妖魔与猛兽，勉强博出一条生路，其中大多数人都死了，也有少数人活下来，要么建立武馆，勉强维持生计，要么便依附世家大族，成为附庸与傀儡。”
能为世家大族的附庸是普通人最大的出路，如秦白书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他所擅长的不是修行，而是经商，那也算得上不俗的天赋。
“至于更上一步，那便是许多普通人想也不敢想的奢望了。”
秦川微笑道：“那便是入赘世家大族，改名换姓，成为世家大族的女婿，如此才算得上真正的改变命运，子孙后代也可以受益，从此之后，成为世家大族的一员，千秋万代，享尽富贵与荣华。”
他瞥了陈道师一眼：“当初蓝家邀请你当上门女婿，你应该接受才是，那可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殊荣。”
陈道师微笑不语，他还没有活得那样廉价，没有到达需要抛名弃姓苟活下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