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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好龙21

    “有人敲窗户?”沙砾一惊。

    “对!就在去年年底,他老做噩梦。”

    徐求索也很惊讶,“真有人盯上咱家了?”

    徐修远的妻子摇头,“我看是他疑神疑鬼,我就从没听到过。一开始,我也当了真。所以有几天晚上,我干脆让他先睡觉,自己守在窗口,倒要看看是谁搞恶作剧。真要是小偷,咱也尽快报警,对不对?可我连续守了好几晚,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可是你们说怪不怪,他偏偏在梦里又听到了敲窗户的声音!”

    “他没去医院看看?”徐求索紧皱眉头。

    “你哥哥那个人,你是最了解不过的了。自从去年咱们强拉他去医院检查心脏后,他就闷闷不乐,总说自己没病,再也不想踏进医院大门一步了。”

    “也因为这个,他把所有的研究笔记都带去单位了?”沙砾问。

    “是啊,一张纸都没留下。”

    徐求索点点头,又问,“孩子呢?这件事,你跟俊杰说过没?”

    “还没有……他在北方念大学,要是知道了,指定要回来。我想至少等到暑假,再……”

    徐求索理解嫂子的苦心,但不支持她的想法,“话不能这么说。俊杰如今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哥哥这一走,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又不是高考在即,你还怕耽误他学习不成?他有权知道,也有必要回来为父亲料理后事。”

    徐修远的妻子沉默不语,半天功夫,点了点头。

    沙砾插话说道:“如果要联系孩子的话,顺便问问,他父亲去世前,有没有与他联系过?”

    徐求索眼前一亮,“对啊!俊杰学的,不正是生物学专业吗?哥哥的水平我知道,充其量是个半桶水。他要是继续爸爸的课题,恐怕真会找俊杰讨论呢!”

    又叙了会家常,约定了葬礼日期,徐求索与沙砾起身告辞。

    临出门时,徐求索指着对面门,问嫂子:“谢奶奶现在还——”她指指脑袋,不敢大声询问。

    徐修远的妻子叹气点头,“还那样,一天天,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好几回,她把我也认错了,在院子里见了我,总拉着我不放,嘴里喊着:‘春瑛,春瑛,你回来啦。’”

    徐求索也苦叹一声,“都是可怜人啊……”

    两人下楼,出了小区,天空已没了光亮。徐求索不好意思再搭乘沙砾的汽车,转而去地铁站。

    “沙先生,谢谢你!”她很有礼貌鞠躬道谢,“如果你查到什么,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未来几天,你打算怎么办?”

    “先帮嫂子料理家事吧……俊杰这孩子也会回来,我这做姑姑的,总不能置身事外。”

    “好,”沙砾点头,“同样的,你这边有什么消息,也请不吝赐教。”

    两人挥手告别,沙砾上车,看到徐求索的身影融入了黑夜当中。

    他拨通了严三的电话。

    “新发现,徐友达生前的研究材料并没有完全公开,有一部分在他儿子手里。”沙砾三言两语把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遍,“……麻烦三哥帮我查查徐修远的工作地址。我想,他的研究笔记,恐怕还在单位放着。方便的话,让四姐再跑一趟。”

    电话里,严三笑道:“难怪老大一直夸小五你办事周到仔细,这才几周功夫,你就有新进展了。放心吧,我这边会跟进的;至于老四那边,我可招呼不动她,得你亲自去一趟。”

    “她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滨河街的夜店呗。”

    “我哪知道是哪家?”

    “灯管最亮、声音最响、气氛最嗨的那家!”

    严三的话一点儿也不假,只是忘了加一句——“店里吼得最大声的那个人就是柳四。”

    沙砾从人堆里费劲往舞池中央挤,明明是午夜,他竟热汗直冒。自从他结婚买车之后,好多年没怎么挤过地铁,如今又找回了上班时段的痛苦。酒精勾兑着香烟,喧哗刺激着耳膜,香水味和女人的发丝撩拨着荷尔蒙,沙砾猛然感觉到有人捏了他屁股一把,回头看去,一个高挑的抹着大红嘴唇的妖精朝他眨眨眼,勾了勾手指头。

    沙砾从不去夜店,除非工作所迫。他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更不乐意旁人随意触碰他的身体。眼下不好发作,他压抑火气,准备把仇报复到台上甩头晃脑的疯癫女人身上。

    柳四很不情愿被他从台上一把拉下来,还扇了他一个耳光。直到醉眼朦胧中分辨出沙砾的面貌,她这才噗嗤一笑,又揉了揉沙砾的脸,“弟弟,不好意思……”说完,喉头一动,她猛地捂住胸口,推开沙砾,朝卫生间冲去。

    柳四终于吐完,和沙砾一起来到江边,倚靠着栏杆,伸手朝沙砾要烟。

    沙砾没给她烟,反而给了她一根口香糖。柳四不屑一笑,接过来,含嘴里咀嚼。

    “你爸妈知道你天天这么疯吗?”

    “怎么?”柳四瞪他一眼,“学会教训我了?”

    “我在想,要是我闺女将来也这样,恐怕我不会太高兴。”

    “那我敢保证,小叶子肚子里的孩子,绝不会喜欢你这个当爹的。”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大半夜找我,总不是来训人的吧?”

    “工作上的事。”

    “有加班费吗?”

    “那你得问老大。”

    “那我不如不问。”柳四背转身,双手撑着栏杆,望着无尽的江水,把口香糖吐到江中。夜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猩红而燥热的脸颊。

    没等沙砾再开口,柳四又问:“我先前说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沙砾默然,“让叶秋把孩子生下来?”

    “对。”

    “我还是没想通,为什么你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沙砾没有把话说完,在他看来,这是自己与妻子的家事,与柳四、赵老板,甚至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柳四的要求,实属无理取闹。

    柳四不答,又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

    沙砾无奈,掏出香烟递给她。

    柳四点燃烟,深吸一口,彷佛五脏六腑都被烟气洗礼了。她长长伸个懒腰,“我跟你讲过我家的故事没?”

    沙砾一笑,“话说在前头,咱们这是老友叙旧,不算生意。你尽管讲,我可不会花钱买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