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大片血迹布满了整面墙,魏医生的尸体就倒在墙边。尸体的衣服被撩开到胸口的位置,血液顺着伤口涓涓流出,染红了地板。可见的伤口只有两处,一处是腹部那道竖着被撕裂的大口子,内脏掉落满地。还有一处是插在心脏位置的手术刀。尸体双眼圆瞪,嘴部大张,神情骇人。地面还有打翻的茶杯,和淌出来的茶水。客厅窗户玻璃被打碎,有人刚从窗户逃走。
“这……”谢思文吓得几乎说不出话。
沈南却极其淡定,指指尸体,“检查吧。”
谢思文稳稳心神,强打精神。
“我没带工具,只能靠观察。”他小心翼翼蹲下来,仔细查看尸体,“死因大概是被手术刀插穿了心脏……腹部被利器割开,又经外力拉扯,否则伤口不会裂得这样大……你们看,两侧的皮肉均有外翻。看那里的形状和宽度,像什么?”
这是显而易见的。沙砾回答道:“人类的手指形状。”
“不错。可以断定,攻击者一定用刀刃割开了魏医生的腹部,然后用双手左右拉住皮肉,用力往两边撕扯。”谢医生做了个手势,像是在撕快递包裹。“而魏医生不断挣扎,凶手便用手术刀插穿了他的心脏?”
谢思文看了看手术刀,叹了口气:“这把刀很特别。上面有新苗研究所的logo,应该是魏医生私自带回家的。”
沙砾突然产生了猜疑:“拿着这把刀的,会不会原本是魏医生。但是他被对方夺下了刀,接着反而成了被袭击者。沈南?”
回过头才发现,沈南已经不在客厅了。
程离缩在角落,遮着自己的眼睛,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几分钟后,沈南回到客厅,手里拿着一堆文件。
沙砾正与谢思文讨论案情。谢思文彷佛重新变回了刑警,针对现场侃侃而谈:“没有第三者的痕迹,说明魏医生和凶手单独呆在一起。茶几上放着茶杯,远处还摔碎了一个,这说明两人曾坐在一起喝茶。”
“为什么会摔碎一个呢?”
“这很简单。因为喝茶喝了一半,魏医生走远了,凶手趁他不备,用茶杯攻击他!你们看,”谢思文指着死者头上的茶叶,“魏医生被砸中,脑门这里沾上了茶叶。”
“接着凶手拿起手术刀,朝他进攻?”
“没错,”谢思文很自信,“案件其实很简单。魏医生被杀死时,我们正巧赶到,凶手听到脚步声,慌不择路,选择破窗而逃。”
沈南一边看着文件,一边懒懒说道:“错了。”
三人一愣。谢思文有些急躁:“哪里错了?完全符合逻辑!你倒说说,案件是怎么发生的?”
沈南还是没抬头,轻描淡写说道:“要切割魏医生的腹部,就会划破他的衣服。”三人扭头再看,魏医生的衣服并无破损,而是被翻开到胸口的位置。“衣服是向内翻折的,所以是魏医生自己主动把腹部露出来的。”
“那……那又能说明什么?”谢思文隐隐觉得不妥,但嘴上并不服输。
“一个人把衣服翻上去,是想干嘛?”
程离答道:“太热了?有些中年男人在夏天乘凉,就喜欢这样。”
“凶手为什么用茶杯扔他?”
沙砾突然反应过来,“该不会是……凶手反而被吓到了!”
沈南看完了手里的资料,这才抬头,“没错。最合理的解释,是魏医生露出自己的腹部,用刀切自己的肚子。凶手被吓到,以为魏医生疯了,于是扔出茶杯,想阻止他。接着,魏医生做了让他更加无法忍受的事……把自己的腹部往两边拉扯,为了阻止魏医生朝自己靠近,他捡起地上的手术刀,结果了魏医生的性命。这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于是跳窗逃跑。”
谢思文大惊:“不可能!魏医生难道疯了?他为什么要切开自己的腹部,又往两边拉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沈南走近尸体,“有,看指印。拇指在上,小指在下,你们试试看。”
沙砾先做了个撕扯他人的动作。果然,手掌会倒过来,拇指在下。接着,又把双手放在自己腹部试了试。
“没错没错!撕自己的时候,拇指会在上方,小指在下方。”
谢思文大受打击,垂头丧气,“不可能……不可能啊。魏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实验。”沈南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们,“这是魏医生的日记,他的前妻因为癌症而死,现在他也染上了同样的病。我不清楚实验内容,但目的大概是为了治疗自己吧。”
谢思文最迫不及待,快速翻阅了魏医生的日记,一边看着,额头冒出冷汗,“这……这简直是……”
沈南又对沙砾说道:“卧室里找到了黑衣服、帽子、口罩、眼镜。”
“黑衣人?”
沈南点头。
程离着急发问:“他为什么要杀死……”
“别吵!”谢思文突然大叫一声。
他指了指耳朵,示意大家仔细听。
悉悉率率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而那声音,是从死者的躯体内发出的。
是什么?
“啪嗒”一声。
死者胸腔内,一个如米粒般大小的东西掉落下来,落在腹部的血***孔中。
那是一只蛆。
沈南闭上眼睛,露出了笑容。
凌晨两点半,新苗研究所。谢思文忙碌完毕,褪去手术服,擦了擦额头的汗,尸检有了结果。沙砾与沈南在手术室外等待,程离不敢跟来,已经提前告辞回家,但恐怕很难睡着。
谢思文神情复杂,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明一点:我不相信会有这种情况。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沈南不说话,等着听他的结论。
“魏医生在日记里写到:这次人体实验过程中,实验品的体内,会出现寄生现象。解剖结果证明:他的体内塞满了蛆虫。”
沙砾问道:“拿自己做实验?可这又是如何办到的?”
“别问我原理,这超出了我的学识范围。形象一点解释就是,他的皮肤和肌肉中间,出现了一个空间层。而蛆虫就生活在这个空间之内。知道猪肉绦虫吗?一种寄生虫,经常寄生在人体肌肉里。”
沙砾想起了书里的疯狂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