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不是被淹死的, 而是被隔壁小费干掉的。
当然这也是我拉他同归于尽的目的,对于会游泳的人而言,故意淹死自己实在违反身体本能, 而费奥多尔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异能, 可以让我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痛苦回溯时间。
在无法挣脱的情况下,哪怕他最初想要伸手救我,最终考虑的也只会是自己的性命。
不过,如果问我现在是什么心情,那就是不爽,非常不爽。
仔细算算, 我都被他干掉三次了!三次!
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不然我就改名叫榴莲!
带着一肚子的火气,我睁开眼睛。
太阳还未升起,隔壁床的娜塔莎抱着被子,发出均匀安逸的呼吸声,其他女孩们也都沉浸在睡梦中。
我重新闭上眼睛,默默在心中盘算:
“不需要解除炸|弹,但在爆炸之前,一定要清空福利院的所有人……嗯熊大和熊二也要放生。
“那个发信器也要干扰掉。”
“师父当初就是在福利院的废墟下捡到我的, 据他所说,废墟底下只有我, 没有其他人。这样就能串联上了, 之后只要‘死’在爆炸里, 我就可以用异能力跳到‘未来’, 这次回来的目的就达成了。”
其实还有一些事没有搞清楚。
比如费奥多尔说的那个“第二周目”是什么意思;比如我和果戈里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从前没见过他,他对我却很熟稔的样子;再比如,我从西格玛那里看到的记忆碎片。
我又重新闭上眼睛,用被子蒙住脑袋。
“一会儿装病不去医院,找机会把大家都支出去。”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缝隙的时候,娜塔莎醒了。
我缩在被子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玛利亚,你怎么了?”
娜塔莎衣服刚换到一半,急忙走到我床边,小心掀开我的被子。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她吓了一跳,摸摸我的额头。
“娜塔莎,我头晕。”我“虚弱”地说道。
娜塔莎想要扶起我:“我带你去医院。”
“别动!”我连忙制止她:“一动感觉更晕了,让我在床上再躺会儿。”
娜塔莎迟疑片刻,道:“那你今天别去医院了,我帮你请假。”
我点点头,小声说:“谢谢,走的时候别忘记带复活节彩蛋。”
“昨晚就装进包里了,你就别操心了。”
娜塔莎帮我盖好被子:“睡吧,我会告诉其他人别打扰你。”
昨晚就装进包里?
我忽然心头一动,联想到某种可能——难道我误会了那个谁……不、不会吧?
等到其他女孩纷纷起床,屋子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后,我偷偷爬起来,跳窗进院子,把熊大熊二牵到附近的山里。
我挨个撸着它们的脑袋:“如果没人来接你们,以后你们就在山里好好生活。”
熊大和熊二蹭了蹭我的手心,我走的时候它们就跟在我身后,似乎还想跟我回去。
我无奈地转过身,叉腰指着它们,凶巴巴地吼:“不许跟了!”
之后它们没有再跟着我,
偷遛回福利院,我计算着时间,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去找院长:“卡拉马卡拉马~娜塔莎说医院免费给孩子们接种疫苗,让我们现在就过去。”
院长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发:“还有这种好事?”
说着他又看向我:“你头不晕了?”
我使劲点点头,拽着卡拉马院长的胳膊:“不晕了,我们快走吧。”
这时,卡拉马院长的手机响了。
“喂,娜塔莎?怎么了……疫苗啊,我知道了。”卡拉马院长看了我一眼:“嗯,我马上带着孩子们过去。”
旁边的我听到两人对话,内心愈发茫然。
疫苗是我随便找的借口,只是为了让福利院的大家离开这里!
娜塔莎不是应该回来取彩蛋吗?
依照我的计划,她走到半路就能遇到福利院的大家,然后一群人去医院询问是否真的有免费疫苗这件事。
这时候炸弹刚好爆炸。这样,福利院全体除了我之外,都能避过这场灾难。
到底哪里出现了偏移?
等等,或许并不是偏移!
我开始思考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我只看到门口死了的熊大熊二,确定福利院有遭遇火力袭击,没有继续靠近坍塌后的废墟。
也就说是,当时福利院众人有存活的可能性,他们有可能提前转移了。
另外还有费奥多尔那些话……他只阐述了所谓的原罪论,却一句没提孩子们究竟是死是活。
说那么多,都是在用话术转移我的注意力!
“如果真是这样,那费奥多尔到底在搞什么?”
我闭上眼睛,回想起他朝我伸出的手,以及那句“你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所以要不要跟我走?”
“如果是一般的八岁孩子,被母亲扔到福利院,没多久又失去这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她会怎么做?”
“被抛弃后、再次经历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当别人主动对她伸出手时,她会努力抓住这根稻草,哪怕这根稻草是导致福利院倾覆的罪魁祸首。”
我敲了一下手心。
“所以费奥多尔不告诉我,就是为了诱拐我?”
他用炸福利院的方式灭“鼠”,隐瞒福利院众人还活着的事实,如果我真的跟他走,日后必然会因为这件事与他产生分歧,届时他就可以告诉我,其实福利院的大家并没有死,他提前将那些人转移了。
说不定他还会说:因为我是前首领的女儿,会给福利院带来危险,所以他才会带我走,之所以不告诉我真相,是怕我舍不得离开。
呵,这可真是个好心的俄罗斯人。
这样一来,我会对费奥多尔感激涕零,从此死心塌地,自愿为他所用。
想明白这些后,我忽然觉得这家伙好会算计啊,他现在才几岁?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
承蒙看得起,不过我才不要跟他走,我要在这里等师父。
虽然思考的过程比较复杂,但现实中只过去半分钟而已。
院长已经开始组织孩子们出发,等到走出一段距离后,我忽然捂住肚子,急促的话音中带着难耐:“哎呦肚子疼,我要上厕所,你们先去吧!”
“去医院上不行吗?”
院长在身后问我,我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回到福利院,我在地窖的白菜堆里找到发信器,用手机干扰了信号,重新定位到小镇周边的无人山区。
布置好一切,我重回客厅,坐到沙发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很快、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时钟不紧不慢地转动,最后我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数:“三、二、一!”
“轰!”
一声巨响,地动伴随火光,这座拥有战盔式穹顶的老旧房屋彻底坍塌。
我的思绪弥散开,消散在虚空。
——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异能,也是在爆炸后。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心里划过的最后一句话。
·
复活节舞会开始前,娜塔莎接到一通电话,来电号码是她认识的人。
“费奥多娃?”她有些疑惑:“你有什么事吗?”
在娜塔莎心里,费奥多娃是个不太好相处的孩子,虽然她来做义工的第一天就帮自己摆脱了那几个纠缠不清的小混混。
这个漂亮的女孩不怎么爱说话,也不喜欢笑,气质倒是很特别,娜塔莎很少在十来岁孩子身上看到那种冷漠疏离。
那双紫红色的眼睛看向他人时,有种……怎么说呢,既平静深沉又高高在上的感觉。
平、深、高,这三个指向完全不同的字眼完美融合在一人身上,哪怕在笑,那眼眸里的情绪也是寡淡的。
仿佛万物生灵皆为蝼蚁,任何事物都不会在她心中留下痕迹。
一开始因为帮过自己,娜塔莎和费奥多娃走得比较近,可没过多久,两人就生疏了。
她没想到,玛利亚竟然能和这个人成为好朋友。
——费奥多娃都把自己不擅长整理东西这种私事告诉了玛利亚,玛利亚甚至还把两人的贺卡交由自己保管,这种关系不是密友是什么?
娜塔莎觉得费奥多尔其实不怎么瞧得起自己,所以这通电话,大概率是找玛利亚的。
她刚想说玛利亚今天没来医院,有事打给福利院,就听到电话对面那个人用不疾不徐的冷淡声线说:“我有事找你。”
“什、什么事?”
“你现在最好让福利院的所有人离开那座房子。”
娜塔莎眨了眨眼睛,满脸诧异:“为什么?”
“玛利亚的杀父仇人找到了福利院,那群人带着枪,个个都是亡命之徒,福利院现在很危险。”
“玛利亚父亲的……仇人?亡命之徒?”
娜塔莎最初有些茫然,随即全身绷紧:“真的假的?!”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她立刻捂住嘴,小声道:“今天是复活节,不是愚人节!”
“娜塔莎小姐,在这件事上我没有撒谎的必要。”
费奥多娃的语气十分镇定,这份镇定让娜塔莎也冷静下来:“我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只要你应对得当,就能带着所有人避开灾祸。”
“我现在就报警——”
娜塔莎的话被费奥多娃打断:“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稳住玛利亚,不让她回福利院,接触到那群亡命之徒;接着立刻找借口离开医院,打电话给院长,说明真相,让所有人从福利院转移。”
“玛利亚今天生病请假了,没有来医院。”
电话对面一时陷入沉默,不过很快,费奥多娃再次开口:“那就只能劳驾娜塔莎小姐想个完美的借口,把大家从福利院引出后再考虑报警。先别告诉玛利亚真相,以防她自不量力为父亲报仇。”
说完,费奥多娃就把电话挂了。
娜塔莎颤抖着手,拨通了卡拉马院长的号码,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话音里的颤抖:
“卡拉马,刚刚护士长对我说,要给孩子们免费接种疫苗,你现在就带着大家过来吧……嗯,快一点。”
·
福利院附近的民宅,某间阴暗的地下室内。
费奥多尔合上手机,身体蜷缩在高背椅里,不自觉地抬起手啃咬起大拇指的指甲。
“玛利亚请假了?”
他眼眸幽暗,陷入沉思。
“这样就没办法把她和福利院众人分开,我再想想……嗯,对我的计划没有影响,只需要在事后以‘你会给福利院的其他人带来危险’为理由,就能轻松地把她带走。”
“为了不给别人带来麻烦,她会主动减少与其他人的联系;至于我……她似乎有点讨厌我,应该不会在意我的生死,这样她只能待在我身边。”
“失去亲人,不敢交友,远离人群,从此社交圈的中心只能是我,接触到的人由我把控,所拥有的东西也都是我给的,如果我不愿意给,她就什么也没有。”
“只要我稍微温柔一些,她就会牢牢抓住我这根稻草。不过她大概率不会听话……唔……”
“‘意外’失明或者骨折,从此不良于行,只能依靠我?”
费奥多尔停下啃咬指甲的动作:“不,这太粗暴了。”
他抬起下巴,微凉的嗓音在逼仄地下室中回荡:“关进黑屋子,锁起来吧。”
·
我死了。
我又活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以为可以看见八年后的门廊和从柱子后面探出半张脸的太宰,却突然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咦,这什么情况?小黑屋play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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