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原本还有些困顿的精神瞬间清醒了，停下来踱步。有些疑惑又有些愤怒，此刻他还不知道这个就是明史中著名的孙丕杨献石时间。
他以为这是孙丕杨实在羞辱自己，讽刺他穷奢极欲，又有些疑惑，这几年自己也不算是大兴土木啊，照理说比他的祖父嘉靖或者父亲隆庆可是简朴的多了！
说：“今海内困加派，其穷非止啖石之民也。宜宽赋节用，罢额外征派有诸不及务，损上益下，以培苍生大命。”
蹬蹬蹬，他走到陈钜的身旁，万历抬起陈钜的头头“石头？甚么石头？”，语调里还带上一点儿贵人专属的无辜！
陈钜是很会接话的，万历说水他能接海，说东他能接西也能接北，能接朝阳也能接落日，这是他的一大专长。
倒是伏在地上的陈钜被迫抬起头，看着万历。
“奴婢等近见孙侍郎题奏，尔今渭北大饥，百姓食不果腹，黄河以北饥民食菜与草木，陕西富平蒲城同官诸县百姓已是‘采石为食’。”
万历开始沉默，旁边的郑贵妃慰籍的拍了拍万历的背部！！
陈钜的接话技能在万历的沉默里突飞猛进，没了问话的蠢主子，他也能当个回话的好奴才，
“陕西百姓所采之石皆出于三县觜山，孙侍郎自取二斤，送入京中，伏候皇上恭观。”
万历那时往榻下望去，却见张诚匍匐在锦榻与粉墙形成的一块犄角阴影中，暖阁的满室金光照不到他，他像是屋里多余的一具摆设，没了主子的目光，连属于自己的影子都不能有。
就在那一刻，万历的动摇转了方向，
“石头朕就不看了。”
万历听见自己开口道，
“你把孙丕扬的奏疏给朕拿来瞧瞧罢。”
那时朱翊钧一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顿时一松，心下忽地澄澈起来。
…………
陈钜蹬蹬蹬的小跑起来，两条腿像是踩着风火轮一样，仅仅片刻就带来了侍郎孙丕杨的奏书。
“今海内困加派，其穷非止啖石之民也。宜宽赋节用，罢额外征派有诸不及务，损上益下，以培苍生大命……”
看了个开头，万历就将奏折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瞪大了眼睛，腿部又传来了钻心的疼痛。他的脸色苍白，咬紧牙关。
旁边的小太监很是有眼力见儿的将墩子拿过来，郑贵妃狠狠的瞪了那个太监一眼，
她是最了解万历的人。果不其然。
看到太监拿来了墩子，万历仿佛是被火种点燃的火药桶，突然就炸了。一脚踢开了墩子。
“你个狗奴才在笑话我是个瘸子？”万历狰狞的面孔看着太监，脸色阴沉，可怖的脸上已经鼓起青筋。
“皇爷饶命！”太监磕头如捣蒜，拼明的磕头，额头都是磕出了血也是不顾及。“奴婢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啊！皇爷饶命！贵妃救命啊！！”
看着前面已经是满头鲜血的小太监，郑贵妃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毕竟这个小太监是她的人，主仆一场。
“拉出去，仗责二十！！”贵妃却是抢先出声，这是很冒风险，替皇上做主可是要承担风险的。
“荒唐实在荒唐，”万历拂袖踱步，急促的步伐却是连头上的皇冠都是掉了，披散个头发，“我在各地设立矿监，每年能节省多少内孥的费用，更是打击了多少民间黑旷，如今百姓无食却要怪罪到我的头上，难道天灾**都是我的罪过？真是滑稽，滑天下之大稽！！！”
（这里面的皇帝自称是朕，但是老朱家的皇帝一般私下都是很少称朕，明成祖永乐在圣旨中甚至称俺！所以这不是笔者笔误，而是为了更加贴近现实！！）
周边的人都是噤若寒蝉，被万历吓得连大气都是不敢出一声。
看着陈钜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万历怒不可遏，“说出来，朕还能怕什么？”
陈钜跪在地上，双腿在地上挪动，以求能够和万历相对：“皇爷，定远伯戚金在古城屯鞍山一带大败女真，攻破东虏伪亲王库勒擦三万女真大军！！”
看到他的心情不好，他是赶紧张破了脑袋才想出来这么一个好消息，希望能够帮助万历消火！
已经连续经历多日的坏消息的万历终于是听见了一个好消息。
糜烂的辽东局势终于是稳定了下来，万历还是知兵的，接下来只要稳扎稳打，将女真赶出大明的土地，甚至直接迫降女真也并非是难事！
“好！好！好！”焦头烂额的万历仿佛抓住了命运的绳索，此时竟以为戚金就是上天派来的第二个戚少保。
“封戚金为征东将军，和定远侯，赐飞鱼服！！加辽东总兵官，总管沈阳卫，辽阳卫等一切女真事物！！”
显然万历的赏赐过重了，但是此时的万历在气头上谁又敢劝呢？
“皇爷……”一旁的郑贵妃显然是感觉有些不妥当，于是开口，“是否赏赐过于厚重？”
“嗯？”万历哼了一声，不满的看着郑贵妃，刚刚已经给你面子了，饶了那个小太监，还要跟我作对？
郑贵妃自然是无言的！
于是这个略微荒唐的圣旨下发了下去。本来万历说出口后已经是有些后悔，赏赐过重对于戚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要知道赏无可赏最后可都不是什么好下场，韩信可就是一个例子！
万历本来想这么荒唐的事内阁一定会阻拦，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圣旨就是这么通过了。
要知道在明朝，圣旨，也就是朝廷正式下达的诏书，是经过皇帝与朝廷共同认可的，具备法律效力的文件。每一份圣旨，都必须经过朝廷的备案，并且有一名以上宰相的附署，才具备法律效力。
而手谕，则是皇帝表达自己意愿的非正式文件，是不经过文官系统的公文流转的，也就是中旨，因此，朝廷不认可手谕的法律效力，仅仅是在皇帝对自己管辖权力范围内的一些人或事情做出一些奖惩，或者褒贬。
所以万历是想要是内阁阻拦，自己也就结坡下驴，毕竟天子口含天宪，可不能朝令夕改改弦更张。那样皇帝的威严何在？
但是首辅沈一贯又一向是个“三旨相公”，也是不敢阻拦。
次辅沈鲤，和张位正在互相功鼾，党争不断。
朱赓又一向是个小透明，没什么存在感。
所以这么一个圣旨就通过了！！
这个圣旨却给了戚金极大的助力！！
…………
此时的辽东形式已经发生了逆转。
库勒擦三万大军被直接杀死，互相踩踏，失踪达到一万人，有三千的鞑子选择了投降，因为他们看到了扎哈的待遇，被劝的自然是意动。
只有啊拜领着大约三千的残兵败将跑回了辽阳。取得补给后也是迅速赶往建州。舍弃了辽阳。
而戚金也是易将剩勇追穷寇，莫要辜名学霸王，直接将本就是孤军的辽阳给攻破。
而十分吊诡的是，库勒擦的好搭档幹里布和戚金却是不知道形成了什么默契，戚金一点没有担心自己的后方，而幹里布也是很是让人十分不解的没有偷他的后路，反而加紧的攻击金州卫，复洲卫，短短半个月，连下十三城。
金州卫大部分，复洲卫全境沦陷！
幹里布却是以战养战，将一些高门大户抢完了之后，祸害百姓的事情却是发生的不多。就离开城池，继续下一个城池的进攻。
而周围求援的信件如同雪花一样飘向戚金。
而戚金却是在辽阳开始了整军，将各个将领的军队开始掺沙子，直到完全掌握这只军队，可以说周围的卫指挥使们的辅兵都是已经被戚金给渗透了！
戚金又在辽阳，鞍山，古城屯，海洲卫周围的都是实行军管，都是自己的人开始把守，完全架空了各地卫所的指挥使们，千户门的军权。一些有先见之明的人已经预见了一场风雨欲来风满楼的事情。
万历的征东将军，定远侯的身份也是给戚金助力太多，也给了戚金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直接插手地方的事物！！
要不然还真是免不了冲突才能快速的掌握这些地方。
戚金将地方卫所士卒收拢之后开始打散重新分配，将其中的精锐全部挑出来组织新的部队，由祖大寿，满桂两人分别统领，这两个也是一飞冲天，成为继冯子明，茅国器，戚忠德三人外单独领军的将领，即使是他们的官职不高，但是他们是从军以来就是跟随戚家军，其衷心更是不用提！
重新分配的卫所士卒们自然是来到了陌生的地方，不在镇守原本的地方，本来这样很容易引起兵变，但是整个海洲卫辽阳卫已经被打烂了，高门大户，累世将门都已经消失了，出战了大量的无主的土地，国人对土地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可以授田的条件就足以让卫所士卒们乖乖的听话！
将辽阳事物，海洲卫事物完毕后，万历二十八年十二月，戚金才磨磨蹭蹭的赶往盖州卫，金州卫复洲卫，而巧合的是幹里布已经是把金州卫复洲卫都是打了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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