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啸声中,乱世狂魔的齐腰长发刹时根根竖起,象一根根钢筋,怒指云天。
他本来瘦小的身形刹那间变得好高好大,似乎暴增数倍,宛若一尊拔地而起的巨人天神,俯视着世间万物。
随即,他双掌徐徐扫出,那动作看似慢慢的……。
但在所有人的眼中却疾逾过惊雷下的闪电,一股移山倒海的狂风卷过,一瞬间,已经横扫了一切……。
琴声、二胡声瞬间消失,紧接着是琴圣等人的惊呼声:“吞神补天功。”
话音一落,紧接着全场一片死静。
风平、浪静、声止。似乎一切在这一刻停止,天地为之哑然。
寂静中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漫长,好久,才听到“仆”地一声响起。
萧千一转过头,就看到了倒在地下的琴圣,他面色苍白,口角挂着一串嫣红的血珠……。
不知为何,压在萧千一心头的巨石顿时一轻,已经憋在喉咙好久的那口气,终于长长呼出,他心中闪过一丝欢喜……。
“仆……仆……,”
紧接着又有两声倒地之声相继响起来,在这死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沉重、揪心。
不用看,萧千一也知道是拉二胡的和拿扫帚的倒了下去。
乱世狂魔一动不动地贮立在那里,他那如金晴烈焰、摄神透骨的目光早已褪去,恢复了他本来清瘦的面容。
他的脸很瘦,瘦得可以用枯槁来形容。就这一毫无美感的脸上,再横添一条长长的疤痕,虽谈不上狰狞,却算得上可怖,令望者生寒。
这是萧千一第一次在天光下,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的面容,
但他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怖、可怕的感觉。相反,他感到这张脸是无比的亲切,亲切到他心中只有仰望,只有祟敬。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刚才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斗。
在那个即成为生死永恒的瞬间,眼前这个面容枯槁的老人力挽危局,同时将三个绝世对手全部击倒。
创下了武学史上的神话,把那气吞山河的一瞬间镌刻成永恒。
乱世狂魔的双腿已完全没入地下,一眼望去,只剩半截身躯站在地上。
尽管如此,他神情间依然是一派俯视之态,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比他矮下一大截。
萧千一呆了又呆,除了激动,只剩下仰望、崇敬。
说真的,若不是耳闻目睹,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有点丑陋的老人,不但能以一敌三,居然还同时将琴圣这三个罕世高手击倒。
乱世狂魔的面色渐渐变得苍白,身体摇了摇,缓缓向地下伏去……。
“不好,”萧千一心中暗暗一震,正想要冲出去扶起他。
突然间,一声森冷的笑声响起……。
薄雾中,一个人如幽灵般飘落在场中,他来得无声无息,根本没人看出他来自何处,是怎么来的。
萧千一本已跨出的左脚硬生生退回芦苇堆里,他眉头紧皱,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只见他身材高大,黑巾蒙面,阴森森的目光一扫场中四人,双眼中显过一丝得意的狞笑。
他在场中缓缓踱了几步,背负双手,昂首天际,神态间,似乎已主宰了一切。
场中每一个人的面色都赫然一变,因为他们都感到了冷森森的杀气。
琴圣顾不得伤势沉重,一抹口角的血迹、忍不住道:“阁下是什么人?”
“来此有何贵干?”
蒙面人目光一瞥,如刀的目光落在琴圣身上,闪出栗骨的阴寒,只听他冷冷道:“如果我看得不错,阁下就是天音四圣当中的琴天狼吧,”
江湖上,敢直呼琴圣名讳的人,很少很少。
琴圣面色变了又变,干笑道:“阁下眼光不错,可惜老夫却不知道你是谁?”
蒙面人仰起头,徐徐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命,现在全部掌控在我手中。”
琴圣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笑意:“你想干什么?”
蒙面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一字一句寒声道:“其实我早已等候多时……只所以选择在这个最佳时候出场,你们都应该明白的,是不是?”
二胡公子失声道:“你是不是乱世狂魔请来的帮手?”
蒙面人冷笑道:“乱世狂魔乃一代袅雄,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岂用得着我帮手。”
申九公面容耸动:“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蒙面人目光徐徐一扫全场,沉声道:“断心琴,催命胡,扫无痕,乱世狂魔……你们一个个都是当世的绝顶高手。”
“我若是将你们就此除去,或者将你们全部囚禁起来,岂不是完成了一件轰动武林的千古大事么?”
他此语一出,在场之人个个相顾骇然。
琴圣涩声道:“武林中居然还有你这种危险人物潜在,老夫平日里确实看走眼了……最可惜的是,你心有余力不足,未必能办得到。”
蒙面人双目之中厉芒暴闪:“既然来了,本座肯定要办……办不办得到,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说完,他一转头,阴寒的目光落在乱世狂魔身上。
然后,他一步一步向对方走了过去,口中冷嘲道:“乱世狂魔,你纵横武林数十年,可曾预想过你今日的结局么?”
乱世狂魔似乎已精疲力尽,他头都没抬就厉声笑道:“老夫一生喋血江湖,早已看透生死……你此刻前来,老夫正好再拉一个垫背的。”
蒙面人嘿嘿冷笑不已:“若在平时,你这句话可能骇得到人。”
“可是,现在你已筋疲力尽,且内伤不轻……取你性命,不过是举手之劳。”
话未落音,他突然如箭一样射向乱世狂魔……。
“住手”,
大喝声中,一条人影斜里冲出,横亘在乱世狂魔身前,硬生生把满身煞气的蒙面人逼停。
蒙面人做梦也想不到此处竟然还有他人,意料之外,不由退了一步,目露惊诧之色。
前面,数尺之处,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挡在乱世狂魔身前。他手中提着一截芦苇杆,满脸的凛然之气,不可侵犯……。
蒙面人的目光落在萧千一脸上,然后又滑落在他手中的芦苇杆上……。慢慢地,蒙面人眼中的惊诧变成了不屑和鄙视:“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偏偏要来送死呢……原来就一讨饭的……。”
说话间,他的左掌不经意缓缓拂出……。
轻描淡写之下,萧千一突然感觉到有一座无形的巨山直撞过来……。
他的身体疯狂地摇晃起来,差不多就要倒在地上……。
大惊之下,他无暇细想,一咬牙,全身力气往腹下一沉。
顿时,他的双脚陷入地下尺余。整个身体刹那间一正,就如生了根一样屹立在那里。
而他这无意之间用的运气方法,正是那黑海寒石上面所载的“吞神补天功”。
一击无效之后,蒙面人的目光瞬间全部集中到他身上。似乎直到现在,他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这个不起眼的少年人来:“你是谁?”
“叫什么名字?”
萧千一沉声道:“在下萧千一。”
这时,琴圣似乎也认出了他,惊咦道:“原来是你?”
蒙面人眼中的鄙视不屑渐渐变成了不信和诧异:“嗯……不错,你还有点与众不同。”
话一出口,右手闪电般划出……。
空气瞬间一紧,如同被点化成了巨石,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如果说先前的那一击是漫不经心的话,而这一击,则已经是强力的杀着。
萧千一顿觉全身一阵窒息,虚汗直冒……。
“这是什么鬼武学,竟如此骇人,”
萧千一心中一声嘀咕,来不及细想,腹下的气息陡地一升,手中的芦苇杆闪电般划出……。
刺耳的破空之声冲天而起,那根看似弱不禁风的芦苇杆竟穿透层层如石的狂浪,径直斩向蒙面人……。
其气势如虹,坚硬逾铁,大有锐不可挡之威势……。
这正是萧千一的生死救命之招。
惊涛骇浪中,蒙面人狂退丈余,他“咦”地一声讶然,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襟处,那里赫然有一道数寸长的口子。
他抬起目光,看向对面的少年人,眼睛里的惊诧渐渐变成了惊震,闪过浓浓的怒意。
“哼,”
他陡地跨前一步,缓缓扬起了手掌,倏开了五指……。
很快,他的手掌变得又粗又大,那五根又粗又长的手指立即浮现在空中,犹如一把大蒲扇……。
萧千一不由抽了一口冷气,那手指竟然要比平常人的手指粗大好几倍……。
萧千一怔怔地看着那五根与众不同的手指,心中既困惑又惊奇:这弄的是哪一门的玄虚?
就在此刻,五指中的小指突然划抖了一下……。
“呜”
地一道凌厉的劲气冲天而起,如长虹般贯透天空,砸向萧千一……
“五岳神指”
场中有人失声惊呼,琴圣等人面色大变。他们怎么也未曾想到,霸绝天下的五岳指会在这里出现,而却偏偏正当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