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勃律王最钟爱的两个儿子，都被杨铉圈禁起来，就连他这个国王也行动不得自由。
蒲奴作为西突厥部族的新任首领，亲自来求和，老国王简直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恨不得马上同意。只要突厥和吐蕃撤兵，杨铉的部队就算完成任务，就可以撤走了。
可惜，此刻的军营大帐里，却没有他说话的份。
先前那位情绪激动的副将开口大声说道：“主帅，此人阴险狡猾，现在向咱们投了诚，谁知道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不如一刀杀了他，免得他耍诈。”
杨铉一抬手，制止了那副将的话。
“想要投降，须得拿出诚意。”杨铉淡淡说道。
蒲奴从腰间解下一个竹筒，递给杨铉：“这，就是我的诚意。”
手下参将怕他下毒，先一步接过，将那竹筒打开，是两封书信，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小勃律文。不过，参将通晓西域诸国语言，粗略浏览了一遍，将书信递给杨铉。
“将军，小勃律的两位王子与吐蕃通信，说是要与吐蕃里应外合，将我们困在孽多城，全部歼灭。”
此言一出，大帐里都是抽气的声音。
“冤屈！这是天大的冤屈！”老国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花白的胡子颤抖着。后面又冲着蒲奴大喊大叫了几句母语，情绪很是激动。
杨铉站起身来：“去将两位王子带来。”
他在地毯上慢悠悠地来回踱步，对上蒲奴阴冷的双眸。这个蒲奴，倒是有几分本事。一般情况，战争中的双方，如果其中的一方想要求和，割地赔款势必是少不了的。
蒲奴却将小勃律王子叛国通敌的证据双手奉上，因为他心里清楚圣人想要什么。圣人对小勃律觊觎已久，好不容易师出有名，定然是想将小勃律收入囊中。
最好的办法，就是架空小勃律王室。小勃律的老国王有三个儿子，杀了两个，还有一个不受宠的儿子在长安做质子。
蒲奴这样做，省了杨铉许多事，柳青萍托他办的事，如今轻易就能做到。
苏察利就是老国王的第三子，他是被遗弃的那一个。只有上面两个哥哥都死了，他才能登上大宝。
苏察利和柳青萍约定，只要杨铉帮他除掉两个哥哥，作为交换，他会在关键时候，帮助柳青萍拉陈家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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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勃律这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柳青萍和苏察利并不清楚。他们本就是各怀目的，本着互惠互利，才凑到了一起。
两个人合作，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听到苏察利担忧杨铉会不会帮他。
柳青萍莞尔一笑：“你知道，世间最牢靠的不是感情而是利益。杀了其他两位王子，圣人就会扶持你上位，到时小勃律尽在圣人掌握，这是大功一件，杨铉没道理不做。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你的处境才是。”
苏察利其实是清楚的，只不过事到临头，反而有些近乡情怯的意味。
“我是父王身边最小的儿子，可是我却是卑贱的舞女所出。母亲早早离我而去，我从小就不得父亲喜爱，我的两个兄弟都是高贵的王后所出，我当然比不上他们。圣人要小勃律派出一名使者，谁都知道这是要一个质子，父王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将我送了过来。”苏察利难得收起笑容，静静讲述起自己的身世。
“哪怕是做傀儡，你也要回到小勃律吗？”他们都清楚，圣人如果准他回去，就是要他听命于朝廷。
苏察利苦笑：“你不会懂的，与其背井离乡，不如回去还有希望。小勃律本就是弹丸之地，比邻突厥吐蕃，夹缝中求生存，如果非要归顺一个，选择一个强硬的靠山也不错。”
柳青萍见他能想的开，便不再说什么，回了柳府。
翌日，清晨
柳青萍接连沐休两日，今日也不上值日。不过她今天起床起的格外早，因为她知道柳府今天要热闹许多。
翠娘打了帘子进来，见柳青萍已经穿戴完毕。她笑着说道：“娘子神机妙算，看来已经猜到了。崔四嫂子带人上门了，不过酒却没带够，只有五瓮。眼下在耳房那边候着呢，娘子你看……”
“让她进来。”
翠娘得了命令，转身想走，又被柳青萍喊住。
“等等，你一会儿吩咐一下芸娘，叫她和盖昂多研究一下，红散子的配方成本能否再降。”
红散子作为麻沸散的替代品，想要大范围应用到军队中去，就要降低成本。盖昂是神医，芸娘又精通香道，得到菩提子的提纯方法之后，就是这两个人日以继夜地研究，才以菩提子为主料，制出了红散子的配方。
“娘子没吩咐芸娘去做别的事吗？盖昂今日来过了，说找不到芸娘在哪，就过来柳府问问。”
柳青萍皱了下眉头，觉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事情，不过很快压下。
芸娘原本是蒲奴的人，不过，据她的调查，芸娘只是因为三哥的原因，才被纳入蒲奴的保护圈范围，实则并没有加入圣火教，也没有参与到刺杀之类的阴谋，不然也不会对她透露那么多菩提子的事情。
她看重芸娘，正是她瞧上了她一手调香功夫，如果日后她接下陈氏生意，芸娘将会是个很大的助力。
“你差遣人去问问，芸娘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都见过什么人。”
翠娘得了吩咐，就退下了。
不过是一夕之间，崔四嫂子就仿佛老了十岁，头发也添了白丝。
柳青萍让她在一旁的胡床上坐下，不成想崔四嫂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柳青萍错开身子，不受她的跪礼：“嫂子这是做什么？”
崔四嫂子惨白着一张脸，颤颤巍巍从袖口掏出了一个木匣子。她发髻散乱，抖着嘴唇，将手中的匣子盖子打开。
柳青萍一眼望过去，虎了一跳。
匣子里面装了一节血淋淋的断舌！
“求求柳娘子行行好，我这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找上您。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被人带了去病坊那边赌斗鸡，结果输光了钱财，还将我家房契偷出来抵押。若不是走投无路，我家老四也不至于贪墨钱财，落到这番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