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自己承认了广乐公主的说法,那杨铉就要承担无故杀害长公主家仆的罪名。不管出于什么想法,杨铉刚才确实救了自己一命。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承认,就等于主动将把柄送到广乐公主手上,到时候婚约因为这件事解除,她会死的更快。
柳青萍心思电转,现在两人各执一词,自己既不能打破这个平衡,有不能直接将两人的婚约搅黄,才能在夹缝中存活下来。
“方才我确实与阿甲切磋,不过阿甲见我剑招颇有章法,想要我练习的剑谱,我不肯给,不想她突然怒从心起就要杀我。”柳青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柔声说道。
反正死无对证,既然广乐公主这样说,那她就来个将计就计。
“你!”广乐公主怒从心起,却又无可奈何。她一时语塞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十分生气但又怕逼急了柳青萍破罐破摔,将事情闹得更难看。
李副将看看场上几位当事人的脸色,眼睛一转,打起圆场来:“嗨呀,原来是一场误会。广乐公主原是好意给阿甲和柳娘子切磋的机会,不成想这阿甲贪心不足,也幸亏我们将军出手及时才没酿成惨剧,柳娘子福大命大啊福大命大……”
广乐公主剜了李副将一眼,偏过头去不想说话,杨铉依旧面无表情,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柳青萍倒是打量了李副将一眼,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倒算是心思机敏。一番话说得四平八稳,将广乐公主和杨铉都摘了出去,全作是一场误会,想要大事化了。
这个和事佬他来当再合适不过,他是赵郡李氏和皇室所在的陇西李氏连着血脉,又是杨铉麾下的将领。
李副将的本意是想将这事就此揭过,不料广乐公主可不想这么糊弄过去,她心里憋着口气没处撒,她不是蠢人知道柳青萍二人出现在此地都有些蹊跷。
柳青萍方才已经说过是因为菩提子才来到保唐寺,杨铉这样大的阵仗很可能是来“捉奸”的,她立刻知道身边的人可能出了问题。
“杨将军突然出现在这也费了不少心思吧,看来本公主身边的人该换一换了。”广乐公主意有所指道。
她知道杨铉不可能承认,随后也不待杨铉反驳,看向柳青萍说道:“虽然错不在你,但不管怎么说,阿甲也是因为你才被杀的。正好我身边缺个婢女,你就到我身边来吧。”
一副不容人拒绝的语气,她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笑意未达眼底,看起来阴森可怖。
柳青萍当然知道广乐公主这是不想放过她,如果就这样跟她回去,还不如刚才被阿甲一剑杀了痛快。
听广乐公主这样讲,一旁的李副将急得直挠头,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他再看看杨铉,只见自家将军皱着眉头,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可偏偏广乐公主的话让人无法反驳,一时间他也没有什么好的说辞搪塞广乐公主。
终究还是逃不过吗?柳青萍想起那次进宫之前,高皎跟她说过,说她太过锋芒毕露反而会割伤自己。
没想到今日便一语成谶。
不行,还不能放弃。
对了!高皎!柳青萍脑子里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不过她刚想开口,就听到了杨铉的声音。
“公主晚了一步,柳青萍已经归我府上了。这丫头前些日子冒犯了我,乘云馆的高主事已经将她交由我发落。”杨铉朝柳青萍的方向瞥了一眼,正好对上柳青萍讶异的眼神。
别说柳青萍,李副将也惊掉了下巴,之前问起柳娘子的事,将军可都是怒目而视,直接赏鞭子的,在乘云馆那次更是给柳娘子脸色看,之后还听说将柳娘子打伤了。刚才射箭相救还可以说是本能反应,那这次主动相救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副将揣摩着杨铉那一副冰块脸,半天没看出什么来,最后只得在心里嗟叹一句:啧啧……男人心!海底针呦……
柳青萍本来也没指望杨铉能出言相助,这真的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而且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想到了那日及笄宴结束后,杨铉来找她算账,高皎说的那一番话。
他们都心知肚明,那日高皎说要待柳青萍进宫见过吴昭仪后,要将柳青萍绑了送到杨铉府上,这只是场面话,杨铉根本不可能真的允许柳青萍粘上自己。
不想时移事易,当日一句客套话竟救了柳青萍一命。
柳青萍与杨铉匆匆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转而对广乐公主说道:“公主肯抬举我,青萍自是感激不尽,只是我家公子有言在先,要将我送到杨将军府上,只能辜负了公主的一片美意。”
见广乐公主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显然一副不相信他们说辞的样子。柳青萍继续说道:“公主若是不信,可以现在直接派人去问我家公子。”
广乐公主没说话,显然气得不轻,场面一时僵住。
幸好,公主府的管事早前接到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一到场就看见这诡异的一幕,不过公主府这位管事从前是宫里的老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倒也不慌乱。
他操着尖细的嗓音,先朝着在场有身份的诸位行了礼,又对广乐公主道:“呦!我的公主啊,奴都跟您说了,来保唐寺进香还是别走侧门,这不?迷路了不是?还得多谢杨将军前来相助呢。”
随即,像是刚看见地上躺着一俱尸体似的:“这……这不是阿甲吗……怎么了这是?”
李副将笑着说道:“是场误会,这武婢想害人性命,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管事树皮一样的老脸上,长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他飞快扫了一眼柳青萍和杨铉,捂着嘴笑道:“误会就好,误会就好。赶明儿我给宫里头带个口信,秉明圣人这事也就截揭过去了,千万别伤了和气才是。”
事情闹到这一步,这么多臣子将领都看着,迟早得传到圣人耳朵里,倒不如自己将事情先报上去,反而省去许多麻烦。
公主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不蠢,这管事是个明白人,就此大事化了对双方都有好处,倒也不必怕他在圣人面前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