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奴不着痕迹地将柳青萍挡在身后,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麻子的姐夫严永。虽然是郑妙儿主使‘寒瓜御供案’,但张麻子的死可以说跟柳青萍有间接关系。
“檀主事,有些日子没见了。”
柳青萍见檀奴如此小心的样子,她将头从檀奴身后探出来。
这个人穿着白袍,身上满是苍鹰纹饰,手上拿着祆教徒标志性的金色鹰形法器。这个严永长着鹰钩鼻,颧骨高耸,一副阴森刻薄像。
“原来是严家郎君,前些日子张麻子的遗物已全部交由你手,在下并未私藏。”
张麻子被判定为‘寒瓜御供案’的主使,本来是私下给过张麻子的姐姐姐夫抚恤金。不想严勇夫妇一口咬定,张麻子的遗物并没有全部交到他们手上,一连闹过好几天,都传到了公子耳朵里,檀奴不得不出面解决此事。
没想到,这严永竟然是徐老画谱里的伙计。
严永听了这话未置可否,柳青萍倒是听出了檀奴这是在给自己提醒呢。
柜台后面的徐老听闻他们几人竟然寒暄起来,不耐烦道:“去去去,今日不待客,到别处去吧。”
柳青萍眼珠一转,看向严永,故作惊讶道:“郎君这衣裳上的鹰纹好生漂亮,这样的手笔怕不是出自大家之手吧。”
徐老这才从柜台后面钻出来,冷哼道:“你不必奉承老夫,当老夫不知道你的把戏呢。”原来,柳青萍一眼就看出严永身上的鹰纹饰是出自徐老之手。
柳青萍赶忙再接再厉:“还不是徐老画作风格出众,这才能叫我一眼认出来嘛。”她摇摇徐老的胳膊:“这话可不止我这样说,我娘也这样说呢。”
徐老兜着袖子,撇着嘴:“果真?三娘也这样说?你可别诓我。”
柳青萍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我阿娘向来最欣赏徐老才华的。”
“哼,我就知道。行了,来求画的吧,你可以留下,但他不行。”徐老指指檀奴,显然是檀奴刚才的话让惹了他生气。
檀奴皱皱眉头,不知道这严永知不知晓柳青萍身份,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此处。
柳青萍知道他担心,但难得徐老开了尊口,她对檀奴说道:“你且放宽心,徐老作画极快,倚马可待,我拿了画就回去拓在屏风上,你若是采买完了也可以来接我。”
檀奴看了一眼徐老,见他还是一脸不容情面的样子,无奈道:“也好,我稍后来接你。”
本来柳青萍当了柳三娘那套南珠头面,就是为了抬高自己身价,以助自己早日拿下虞二郎。此次来徐老的画铺也是如此,严永袍子上的鹰纹饰正好给她提了醒。
檀奴走后,柳青萍不多时就在徐老的画铺选中了一副海东青的画样。
想着檀奴忙着采买,可能要许久才回来,柳青萍与徐老辞行后,就在门口叫了抬兜笼,准备回平康坊去。
柳青萍坐在兜笼里盘算着今天檀奴跟她说过的话,觉得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冥冥中与她有了联系,而这种联系暂时还说不好坏。
“娘子,天太热了,容奴歇歇脚,到旁边茶肆买口水喝。”抬着兜笼的脚夫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脚夫吃了茶,就赶快回来接着手上的活计。
走着走着,柳青萍突然疑惑地看了一眼前面的脚夫,隐隐觉得不对劲。这个脚夫脚步轻盈,是个练家子。
大热天里,柳青萍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她强作镇定,慢悠悠地道:“我方才想起,我夫君来东市采买,说是要接了我一起回去,就在此地停下吧,银钱照付。”
谁知那两个脚夫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健步如飞,转过一条街口,就来到一处僻静的曲巷。柳青萍大声呼喊,可为时已晚。
此处偏僻根本无人听见,那两个脚夫拿了帕子在她脸上一捂,柳青萍不多久就昏睡过去。
柳青萍不知晕过去多久,她是被一桶水泼醒的。
视线逐渐清晰,柳青萍看着四周陈设,像是一处破败的庙宇。按照脚程来算,保唐寺因为香火太盛,周围好几家小型庙宇渐渐荒废,柳青萍迅速猜测,此处可能在保唐寺附近。
一只脚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穿着脚夫的草鞋和衣服,不过因是匆忙换上,衣摆下面漏出一截白袍,白袍上的鹰纹饰栩栩如生。
此人正是徐老店铺的伙计,张麻子的姐夫严永。
“认出我了吧?”
严永蹲下身子怪声怪气的笑道。
“说吧,‘七圣刀’在哪里?”
柳青萍一头雾水,她完全搞不清楚严永说的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严永从袖子里掏出一副图,上面画着一把匕首,匕首刀柄上镶着一块七边形的宝石:“张麻子从我这里偷走圣刀,他的遗物到我这里就只剩下了匕首,宝石不翼而飞。能接触到他的东西的人就那么几个,听说高皎和那个叫檀奴的管事都与你亲近,说!宝石在不在你那。”
这个疯子,仅凭猜测就将她绑到这里来。
柳青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严永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装束来看,他定是个祆教徒无疑。看他说到圣刀丢失的狂热愤恨神色,想来这“七圣刀”很可能是什么祆教圣物,被张麻子偷走后,不知被谁拿去。
柳青萍心思电转,一块贵重宝石丢失不肯报官,显然是在惧怕什么。如今自己知道了这件事,很肯能会被杀人灭口。
她出言试探道:“你怎知在我这,我们馆里的郑妙儿是张麻子的前主人,在她那里也未可知。”
严永嘴唇紧珉,显得他面相更加刻薄,他脸皮抽搐道:“一个都跑不掉,犯我教圣物者,必诛之。而你,即使东西不在你这,我也可以用你做人质,威胁你那些相好,帮我把东西找出来。”
柳青萍猜测,很可能是郑妙儿这段时间被禁足,他逮不到机会,反而让她逃过一劫。
柳青萍暗叫倒霉,自己出了平康坊,反而自投罗网,给了严永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