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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章一愣,不解问道:“三碗面?什么面?”

    余小渔平静道:“人面,场面,和情面。”

    老章这才恍然,道:“这话不假,行走江湖这三个是最难调和的,搞不好反而弄巧成拙,拿捏分寸倒是不容易。”

    既然余小渔婉拒,那他也无话可说。

    ……

    而此时,陈游在临淄中,先是去了一趟田守贤家里。

    自从田守贤以身殉国成就大义之后,好像并没有惊醒齐国那群自视清高的人。

    反而田守贤被打成了叛党不义之人,本清廉自重的他就算死后也不消停,百姓不知缘由,都在暗中戳他的脊梁骨,显得尤为凄惨。

    在陈游走入田家所处的巷弄,便是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

    入眼见到的景象,更是让他紧握发白的双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田家宅子外被人泼洒了无数的污浊之物,面色憔悴的夫人江氏,正在埋头打扫清理,看起来精神也不太乐观。

    等陈游走近,江氏这才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个笑容,沙哑道:“陈生,你来了?”

    陈游微微点头,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江氏,问道:“是谁泼的?”

    江氏苦笑,道:“不打紧,都是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闹僵了。”

    小事情?

    陈游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市井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见不得人好的宵小之辈。

    江氏进了门,就赶紧招呼着田湖潮出来。

    大病初愈的田湖潮整个人都骨瘦如柴,加上这次田守贤的事情,更是让他雪上加霜,勉强靠着一根竹竿撑着走路。

    等田湖潮见到陈游的时候,两眼瞬间猩红起来。

    低声喊了一声,“姐夫。”

    陈游点头,心中戚戚然。

    好端端让人心中歆羡的一个家,竟然到了如此凄惨的境地。

    “后家活不过这几日。”

    陈游没有遮掩,沉声道。

    江氏闻言,面色瞬间惊慌失措,道:“陈生,切不可莽撞啊,后家现在权势彪炳只手遮天,哪里是我们能开罪的。”

    陈游没有出声。

    反而是一旁的田湖潮声泪俱下,“就是后胜那老贼,我爹之所以被赐死,全是他一手摆布的!”

    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谁可以将消息抖露出来,被身在稷下学宫的柳苗苗得知,田湖潮这才知道,赐死田守贤并非是齐王建的本意,而是后胜!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田湖潮恨就恨在自己现在拖着病体,甚至比如学宫里的柔弱的儒生都无缚鸡之力!

    “伯母,当年家里赞同我和田怡往来的人唯独你,只可惜我们有缘无分,陈游去越王剑池五年,学了一身武艺,总不能荒废,大仇得报才是。”

    陈游平静道。

    江氏也深知陈游的执拗性格,当年之所以暗中支持他和自己女儿,无外乎他比起别的追求者有担当,是个男儿。

    “那你小心才是,别出意外。”

    陈游点了点头,江氏起身去忙着招呼饭菜。

    一顿清汤寡菜,陈游吃的平静,等安顿好江氏和田湖潮休息之后,他这才徐徐起身,关上外门,并没有走远,而是背负剑匣,静静的站在门外。

    百姓无知,不辨忠奸,这点他理解,可若欺负到孤儿寡母头上,那就是不识好歹!

    半个时辰之后,巷弄转角,有脚步徐徐而来。

    陈游默不作声,凝声看去,却是见到几个结伴壮胆而来的中年妇女探头朝着这边观望来。

    几人小声嘀咕,在见到田守贤家门紧闭之后,音调也变得尖锐且高昂起来。

    从巷角大步走来,在几人的手里都捧着昨夜的痰盂便盆。

    碎碎念的多半都是乡野粗鄙之语,入不得耳。

    等几人陆续走到田守贤家门外,这才见到陈游,一时之间,微微发愣。

    其中一长相尖酸刻薄的泼女扯高嗓门,怒斥道:“哪来的无知后生,敢当在无耻叛奸的门外,也不嫌晦气,赶紧走开,省的等下都泼在你身上!”

    “这巷子本就晦气,脏人眼!”

    陈游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长叹一声。

    脏的不是人眼,是世道。

    片刻之后,卸下背后的剑匣。

    徐徐打开,麋角便是轻盈入手,剑身颤抖,传出一声轻吟。

    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泼妇,面色大变。

    有人便呵斥道:“怪不得立于此地,原来是和那奸佞站在一起的!”

    陈游冷声道:“奸佞是否,由不得你们开口,但从今往后,不许再踏入这巷子半步!”

    他轻轻抖了抖手中的麋角,面色凝重。

    那泼妇彼此对视一眼,尽数冷笑起来:“难不成你还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杀了我们不成!”

    几人自然有恃无恐,只因那年轻人的长相乍一看就是儒生样子,虽然持剑,却无半分敢杀人的样子。

    “若再踏入此巷,便如此木!”

    陈游沉声道。

    面前,有一株小腿粗细的翠绿柏树,枝繁叶茂。

    旋即,他轻轻抖剑,浑身上下剑气满盈。

    下一刻,瞬间出剑!

    麋角一剑而过,斜着劈砍在柏木上。

    唰!

    紧接着,那柏木从中折断,轰然倒塌,剑刃所过之处,平滑如镜。

    那几个泼妇见状,怔怔出神,当即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面色苍白如纸。

    几人本就没见过世面,甚至刀剑都未摸过,但心知,就算是砍柴刀想要斩断这样一个碗口粗细的树干也不是一刀能劈开的。

    可这个年轻人却轻描淡写,仅仅只用了一剑!

    若这一剑不是劈砍在树上,而是在人身上,纵然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几个泼妇惨叫着,大喊着杀人啦,吓得畏缩在一团,慌忙扔下手中的痰盂便盆,也顾不得里面的污浊之物溅满一身,转身狼狈逃走。

    等几人走后,陈游怔怔出神,将麋角收归剑匣,心中义愤难填。

    先是将巷子都打扫一遍,这才坐下,解开酒囊,仰头灌了一口,却从酒中尝出了辛酸苦辣。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几日都灰蒙蒙的天穹。

    低声道:“这世道上,想要做个善人,就这么难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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