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临淄街道飘着鹅毛大雪,仅仅是片刻,便是将街道上的尘泥都覆盖上了一层皑皑白色。
往来行走在街道上的行人则是驻足,抬头看向那瞠目结舌的光景。
一些没脸没皮的贩夫走卒蹲在地上抻着脖子一个劲儿猛瞧,稍远一些地方,还有一些儒生偷偷观摩,暗自咋舌,更有不入流的画师在现场临摹,画作名字也想要了,就叫:小雪娘雪中观景。
头牌花魁一丝不挂的站在楼台上。
要知道尤其是她那一对被人津津乐道的‘暖手炉’更是千金不换,寻常贩夫走卒积攒半辈子兴许也摸不到看不着,今日可算是捡了大便宜。
小雪娘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眼见楼下围观的越来越多,却始终一动不动,至于背后发生了什么时候,她想都不敢想,只知道今日算是天塌了。
等到后背一凉,小雪娘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那戴着鬼脸面具的公子将雪裘给她披在身上。
“公子放心,雪娘今儿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等到背后没了动静,小雪娘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抚着胸口大口喘息。
余小渔从雅间走了出来,转而上了最高层。
那里,被锁着一只金丝雀。
齐国太子分外重视裴燕稚,终日将其看守在雅间中,除了必要的踏春赏景之外,门外都有齐卒牢牢把守。
等余小渔拾级而上,却见到楼梯口有一悍卒拎着刀,死死的盯着自己。
“再上前一步,就是死!”
那齐卒冷哼呵斥道。
“死?”
余小渔玩味一笑,看了看自己抬起正欲落下的靴子。
而后轻轻踏上五层。
那齐卒直接提刀冲了上来。
铛。
余小渔瞬间拔剑,剑与刀撞在一处,那齐卒身形一顿。
下一刻小腹一痛,余小渔直接一脚踹在其小腹上,顿时身形跌撞在墙上。
余小渔并不打算留活口,上前一步,一剑将其胸口刺穿,捅在了木柱上。
收剑之后,这才环视起来这个极为神秘的第五层。
齐国天子殿下的品味真不咋地,不过好在整整五层尽为一个房间,显得极为开阔。
余小渔慢慢朝着其中走去,这才见到轻薄帷帐之内有一道婀娜的身形,侧卧在窗台上。
那女子本以为是太子前来,当下转过身去。
“你就是裴燕稚?”
等余小渔开口,那女子这才转过身来,冷漠道:“又是他派你来试探我?”
余小渔坐在正中央的案桌前,喝了口酒,摇头道:“是陈文鸾托我来的。”
“陈文鸾?”
只见她语气更为冰冷,“这里没有你要找的裴燕稚,只有儒玉!”
儒玉,儒雅如玉?
余小渔心知裴燕稚是心中存疑,不轻信于人。
“再撑个三五个月,你就能见到他。”
裴燕稚自然不信,却被余小渔一句话点燃了心中的哭意。
当即啜泣起来,道:“三五个月?若不是陈郎在外,我恨不得立刻去死!我身子早已不清白,还有什么脸见他?”
齐太子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走她。
余小渔恍然记得桑海城中酒肆中素手沽酒的垆边小娘,怔怔出神道:“相思刀最是能杀人。”
裴燕稚擦了擦眼泪,起身从床榻起身,走出帷帐,余小渔这才得以窥探庐山面目。
裴燕稚虽年方十八,却出落的极为秀美,兴许是被豢养在此处,身材稍显丰腴饱满,若说小雪娘是诱人的娇媚,那她就是深闺大院中的小家碧玉。
胜小雪娘一分丰腴,输虞姬几分气质。
裴燕稚对这个素未平生的男人保持戒备,问道:“既你说是陈郎托你而来,那可有什么要说的。”
余小渔缓缓起身,朝着楼下而去,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陈文鸾说他能等,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等余小渔关上门,身形消失后,裴燕稚蓦然心头一疼,她死死的抓着自己胸口,面容上两行清泉缓缓淌落。
跌跌撞撞走到那楼台栏杆处,俯身望去,这才发现,在街头人群里,有一个拎着酒囊的跛脚落魄书生也在仰头望向这里。
“陈郎,一年未见,你怎地就饮酒了呢?不是说唯有书生杀人才会饮酒吗……”
裴燕稚眼泪吧嗒吧嗒滴落而下,却不敢哭出声来。
……
等余小渔走下楼,却见到跛脚书生陈文鸾急匆匆而来,眼睛猩红。
余小渔蹙眉,道:“你不该来这里。”
陈文鸾低着头,道:“燕稚怎么说?”
“等下再说。”
说罢,余小渔一把抓住陈文鸾将其带离此地。
赵湍死了,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前些日子赵湍父亲赵元瑞才向丞相后胜提亲,要借着这门亲事彻底和后家绑在一起,后胜算是应承下来,后桑桑想要攀上齐王建几乎无望,倒不如便宜了赵家那小子。
只是让赵元瑞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赵湍前几日被毁了容,恰恰后齐王建庇护那凶手,为此甚至还宰了后家的带刀老奴。
年过半百的赵元瑞踱步在家中,很是愁闷。
早上一个不留神,让赵湍偷偷溜了出去。
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本就男女皆可,名声狼藉,赵元瑞只是担心这臭名声传到丞相耳朵里,到时候这门亲事可就彻底吹了。
门外此时有家仆匆匆而来,神情慌张。
“公子……公子死了!”
赵元瑞一愣,蓦地一脚踹在那仆从心窝,那仆从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昏死过去,挣扎起来,体弱筛糠道:
“老爷,公子死在勾栏里!”
“谁干的?!掘地三尺也要查出来!”
他怒道,赵湍他的独子,死了赵家的爵位可就彻底断了根了,就算是毁了容,赵元瑞也不至于如此愤怒,没人继承爵位,那自己苦心孤诣谋来的从二品官职就真成了摆设。
父位子承,打商周开始,所以那些官老爷们一个个铆足了劲儿也要让小妾生下个带把儿的,可赵湍的那些婆姨就是不争气,唯独诞下赵湍一子。
他蓦然想到赵湍提及到在王宫毁他相貌的人和稷下学宫的张良走在一起,一时之间怨毒滔天。
匆匆起身,大步朝着外城中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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