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长风到达御虚大殿时,殿内的气氛异常诡异。天居长老千仲离、地居长老玄诚、黄居长老李纯阳,已然坐在了位于太上长老尘虚斜下方的光椅上。而执法堂长老卫伦则坐在稍朝上的金漆光椅之上。
他们表情各异,或怒、或忧、或悲、或愁。总之,没一人是带着喜色的。
执法堂首席大弟子楚河此时正站大殿前方,恭敬地向着坐在太极仙椅上的尘虚禀报着什么。即便背对着,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颤抖的声音已然说明了一切。那一字字,一句句,说得极其困难,如鲠在喉。
待凌长风走进时,楚河也已禀报完毕,只道:“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弟子无能,目前还不知凶手是谁,是何背景,动机为何……”
凌长风见状,只是怔愣了片刻,便将心绪一正,向着置于玄诚身边的光椅走去。玄诚虽与凌长风不对付,但此时此刻,也适时地将戾气收起,并未出言讥讽凌长风。
在经过楚河身边时,凌长风陡然发现,地上竟躺着一名锦冠白衣的执法堂弟子。
只见他双眼紧闭,面色发白,唇角处的血液未清,胸口处有一个大大的血掌印,浑身上下一片僵硬,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已失去了血色,白的可怕。
定睛一看,凌长风便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是执法堂四弟子,萧腾。
不由得眉头一蹙,连忙急走几步,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萧腾的鼻息。只一瞬,便将手收回,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惊骇。
很显然,他已没了气,而且死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之多。
死了这么久,竟然才被发现……
凌长风倒吸了口凉气,萧腾一年前便迈入的戌冲境,修为非一般弟子可比。再加上御虚峰守卫森严,高手如云,若有风吹草动,躲在暗处的守山弟子也肯定会有所察觉。然而,凶手却能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将萧腾重伤至死,实力可想而知。
抬首望向卫伦,却见他正单手撑着上额,靠在椅背之上,原本花白的双鬓如今变得更加苍白,双眼被手掌遮住,无声诠释着他此时的悲痛。
是啊,萧腾是卫伦最喜爱的弟子之一,现在他无故丧命,又怎会不伤心?
卫伦感觉到有人正注视着他,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当看到凌长风时,缓缓开口道:“长风,你来了,坐吧……”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卫伦却说得那样无力。
即便硬汉如楚河,听见师傅如此沧桑无力的声音,却也不禁泛出了泪光。
执法弟子中,楚河与萧腾关系最好。
楚河自小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姐妹,是卫伦一手抚养长大的,并传授他道法。
而萧腾的身世相比于楚河来说更为坎坷。
在他一岁时,所在的村子不知何故,被一伙强盗血洗,全村男女老少二百三十余口无一生还。若非当时还在襁褓中的他被父母用命藏了起来,险险避过一劫,恐怕早就命丧歹人之手。
卫伦下山游历途经村子时,听见墙缝中有婴儿的哭声,这才找到了萧腾,并将他带回御虚门,亲自传授武艺。
还是八岁的楚河,见到萧腾的第一眼便生出怜惜。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便在御虚门中茁壮成长,并成了御虚弟子中的佼佼者,在通过层层选拔后,一起进了执法堂。
楚河比萧腾大七岁,已将其视作自己的亲弟弟,所以萧腾的死对于楚河来说,心中的悲痛根本不亚于任何人。
他神情呆滞的望着萧腾睡去的容颜,是那样的安详。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萧腾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离他而去。
平复内心的伤痛,楚河分别向卫伦、尘虚以及千仲离四位长老分别拱手,安慰道:“逝者已矣,还望师傅、太上长老、四居长老,节哀……”
卫伦双眼微闭,神情甚是悲伤,他仰头长长吸了口气,随后转向尘虚,终于还是说道:“太上长老,还请将此事全权交予执法堂来处理,我定会找到真凶,还爱徒……”
未等卫伦说完,突闻三声钟起,响声闷沉,举山震荡,震得大殿之内的人心惊肉跳。
御魔金钟,乃上古神物,一有魔物靠近,便会自发响动,是御虚门标志所在,更是御虚门的镇山神器。
自御虚门初立以来,金钟只响了两次,那便是数百年之前正魔之初和二十二年前五大道门围攻魔领之前。
据说二十二年前,魔领妖人得知御虚门的小动作后,穷途末路的他们派出大量魔物来到御虚门,打算釜底抽薪,行灭门之事。然而,就在同一时间,大祭司东方羽为救爱人在诛邪台上被人合力击杀。而沉浸在丧子之痛的上官霸冥,在得知此事后,更是崩溃,神志恍惚,使得魔领的战力大不如前。派来的人,还没等攻入御虚山巅,便被御虚弟子尽数歼灭。对御虚门的伤害,如蚊虫瘙痒,不值一提。
当然,这些也只是外人的讹传,真相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如今金钟即起,必有魔物入侵。
钟声方落,殿外便起层层喧嚣。透过大殿门口,能隐隐看到闻钟蜂拥而来的御虚弟子。外面人头攒动,将殿外广场站得严严实实,就连殇子枫、瑶霜和红姗也不约而同地跑了过来。
在御虚门四年,他们自然知道御魔金钟响起,代表着什么。
不多时,一曲优美的笛音不知从何处飘来,旋律时缓时急,时高时低,仿佛在传达着什么,又像在诉说着什么。在不懂笛音的人面前,这无疑是世间最美好的音符。然而,听在众御虚弟子的耳中,却如千古魔音,无时无刻不在扰乱他们的神经。
随之,广场上空,一团黑影从远方徐徐逼近。黑影扩散的速度极其之快,覆盖的面积也越来越广,终将御虚仙峰笼罩。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仿佛黎明前的黑昼。
届时,阴风飕飕,寒气逼人,一股莫名的煞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感觉到不对头,尘虚眉头轻蹙,望着逐渐阴暗的殿外,五指轻点,随即眼神一凝,“不好!速随本座御敌!”话罢,便化作一道蓝光,飞出了殿外。
卫伦,千仲离,凌长风,李纯阳和玄诚见状,二话不说,青光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