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很好看，是淡淡的青白色，上头绣着一朵小菊花。
青玉腼腆地笑了笑，“不客气。”
如果顾念音此刻看得见，待青玉回来后，定会打趣两声，只可惜她不可视。
唉，只听着声音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啊。顾念音在心中感叹。
再回神时，身旁的声音已经换了主人，“公主殿下，走吧。”
雄浑有力，给人足够的安全感，也确实是可以依赖的那种类型。
“好。”
男女有别，韩夜并没有搀扶着她，只是站在身后看着顾念音，有什么障碍物或者要转弯时，会出声提醒。
历经千辛万苦到达顾家的时候，顾念音整个后背都湿了个透。
从后头可以清晰看见一大圈晕开来的汗水，染湿了淡蓝的布料，变为深蓝色。
顾念音对着门口的总管嘱咐道，“别告诉顾老太太本宫回来了。”
总管本来还有些举棋不定，毕竟老太太是下过命令的，谁来都要通报，特别是顾念音。
可当他看到顾念音指了指自己双眼的时候，登时明白了，“这……好的，公主殿下。”
现在的公主殿下瞎了！
如果让顾老太太知道了，肯定又得急疯，老人家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顾念音见管家明了，也不多啰嗦，继续道，“直接带我去以沫的房间。”
“好。”管家点了点头，以沫小姐现在的情况，确实很需要人安慰。
韩夜行礼道，“公主殿下，下官陪您一同过去吧。”
既然青玉让自己贴身保护公主殿下，那就一刻也不得怠慢。
“好。”顾念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一口应下。
反正到时候让他站在门口守着就好。
可管家却犹豫了。
“怎么了？”看出管家的紧张，顾念音皱眉问道。
管家张嘴却又闭上了，脸上纠结的表情都快把顾念音急坏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管家轻轻叹了一口气，悲凉地说道，“以沫小姐她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属下怕她见到别的人会情绪崩溃。”
情绪崩溃？
以沫这到底是怎么了？
先前顾念音只听君临渊说起顾以沫最近的情绪不是很好，大体却也没有说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秉持着对自己妹妹的关心，她就来了。
没想到却听到如此消息！
顾念音立即想好折中的办法，“那韩夜，要不你就跟我到院子门口，然后你别进去了，成吗？”
韩夜沉稳点头，算是同意了。
管家思量一番，也觉得可行。
顾念音曾经做过的最坏试想便是顾以沫不愿意见人，更不愿意吃饭，直到顾以沫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彻底感受到，什么叫做“糟糕”。
顾以沫的房间很阴暗，大白天连窗子都不愿意开，推门而入入鼻就是一股刺激的酸臭味，房间里头更是一片凌乱，各种华贵的衣服散落一地，用剪子剪得零零碎碎，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全被涂抹在各个不同的角落，一面铜镜被无情地摔碎在地上，有好多饭菜碟子摔碎在床边，食物已经腐烂，床上躺着一个人，用棉被紧紧裹着自己。
顾念音仅能从此起彼伏的被子形状来判断里头还是个活人。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一位姑娘把房间破坏得如此彻底？
顾念音心中别的情绪统统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心疼。
顾以沫以前可也是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啊，怎么现在愿意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了？
因为门被打开，光线顺着门缝调皮地跑了进来，让正在被窝里的顾以沫感受到了，她脾气暴躁地直吼，“我都说了不要吃饭！滚出去！”
声音却是有气无力的，像是几天都没有吃饭。
顾念音不敢大口吸气，这房间里的味道让她胃里直泛酸水，她忍着恶心的冲动，柔声道，“以沫，是我。”
“……”被窝里的人没有了反应，像是睡着了。
顾念音一个干呕被硬生生吞了回去，失焦的眼球冒出泪光，她道，“你起来，姐姐看不见。”
顾以沫的态度也很绝对，“你回去吧，反正怎么样我都不会起来的。”
“你这是在对谁闹别扭呢？”顾念音问道，“能不能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顾以沫很冷淡，用棉被裹着自己的声音闷闷的，“姐姐，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你这都一个人待了多久了？”顾念音打破她的谎言：“还没冷静下来吗？”
顾以沫的声音也染了急躁和火气，隔着棉被也能感觉到她的怒火，“我不想出去！”
“那你能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吗？”顾念音终是忍不住了，一个干呕吐了出来，因没有视觉，看不清地上的东西，被小圆椅绊了一下，屁股狠狠砸在了地上。
越靠近地面，那股发霉的酸臭味就越是明显，她忍不住皱了眉头，胃里直冒酸水，干呕连着一个又一个。
“你可以……咳咳咳，过来扶一下姐姐吗？”
顾念音将计就计，顺势问道。
卖惨这一波，她在21世纪还是学过的。
果不其然，听到这一声，躲在棉被里的顾以沫有了丝丝动容。
“以沫？你真的不来扶一下姐姐吗？以沫？”
各种声声叫唤如同魔咒一般盘桓在顾以沫的耳边，最终她还是掀开了棉被，起身下床去搀扶顾念音。
她赤着脚，完全不在乎地上的各种残羹冷炙以及锅碗碎片，大胆地走向顾念音。
“姐姐，起来吧。”
顾念音可以明显感受到有人在朝着自己靠近，她可以确定，就是顾以沫！
“好。”顾念音茫然地伸出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下一刻，被一双干瘦的手抓住。
顾以沫的态度不情不愿，却还是抓住了她，“起来吧。”
“你的手……怎么这么干了？”作为医者，他比平常人更加了解每个年龄阶段人的皮肤细腻程度，顾以沫这手感，分明可以和顾老太太媲美！
将她扶起来之后，顾以沫快速收回了手，“没什么。”
“嗯。”顾念音不敢多问，此刻她抓不住顾以沫的情绪，轻举妄动总是不妙的。
她还是再等等，看看能不能发掘一些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