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卫直视顾念音那双无神的眼睛，尽管知道她看不见，却仍想和她对视，“是我自己上山摘的。”
说不动容是假的，有人能为自己冒出生入死之险采摘解药，是她上辈子拯救了世界吧？
她捂着嘴，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上去不那么激动，“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却是徒劳。
这样的冲击给情绪带来的波动，自然不是用手就可以抵挡的。
君临卫抽回了自己的手，“没事。”
“我不能要。”顾念音摇着头拒绝，这份物品太贵重，她要不起。
君临卫没想过她会拒绝，拎着东西的手一时僵硬，“这……”
“我真不能要。”顾念音的态度万分坚决，“太贵重了。”
君临卫同样决绝，两人僵持着对峙，“我是为你而摘，若你不要，它又有何用？”
“可这……”顾念音被噎住，“真的太贵重。”
君临卫再度找出理由，刚正的身躯第一次让青玉看出了渺小的感觉，“如果算我的补偿呢？”
顾念音仍是拒绝，“那我也不能接受。”
他们之间的恩怨早已了解，这时再提起，难免不合适。
君临卫眼底闪过失落，浑身散发出失望的气息，“不能接受……还是不愿接受？”
“不能也不愿。”
君临卫高大的身躯在此刻格外渺小，他将手上的东西随意搁置在了大堂桌面的案板上，转身向外走：“你要不要，扔了便是！”
“……”
真难办。
顾念音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直到他走出屋子，青玉才敢开口：“公主殿下，这东西我们该？”
“算了，放着吧。”
毕竟是珍贵稀有的药材，只有傻瓜才会想着去扔掉。
端贵妃听丞相带回来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是震惊的，“找我回去？”
“嗯。”丞相扯了块毛巾擦了擦满头的汗：“不知道又是玩的哪一出戏。”
端贵妃几乎是秒拒绝，“我不。”
丞相扔下毛巾，奸诈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声音斩钉截铁，“他们让你去。”
“这不就是让我去送死吗？”端贵妃皱眉，不满道：“他们那么多人，随时都有杀了我的可能。”
丞相耸了耸肩，“说是会安排人保护。”闻着这屋子的霉味，不爽地拱了拱鼻子：“什么破房子。”
“那我要是……”端贵妃还在恐慌，“保护得力？”
“去吧。”丞相拖长了调子，“上头的安排，你不遵守到时候也会把你摁去的。”
端贵妃自然是明白，别扭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那，好吧。”
从一个被控制的笼子里跳到另一个，她也是够可悲的。
端贵妃苦笑了三四声，着手开始准备回宫的事宜。
等一切准备就绪，她一个人只身前往皇宫。
皇上对于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端贵妃，一时有些百感交集，想到她身上还有另一个身份，这心气就不怎么提的起来。
却还是只能装得深情似海，向她展露了自己的怀抱，“爱妃，好久不见。”
“皇上，怎的突然要把臣妾找回宫？”端贵妃放不下心，没直接扑向他的怀抱。
皇上悠悠叹了口气，装得是一副情圣，“人，总有情丝啊。”
“皇上还能记得我？”端贵妃谨慎得很，皇上的一两句话明显打不动她：“不应该早被娴妃娘娘迷得神魂颠倒吗？”
皇上强行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柔情万丈道，“朕自然是记得你。”
端贵妃抬头看这自己爱了半辈子的男人，堪堪开口，“皇上，您是原谅我了吗？”
“你本来就没错，怎能说成原谅？”
在皇上的视角，端贵妃的罪责并不大，只是与丞相有些不干不净的关系，后来的追杀也是因为擅自逃离冷宫。
“皇上！”端贵妃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清澈的泪水沾湿了皇上的龙袍。
毕竟是自己爱了半辈子的男人，这感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原先在进宫前明明都对自己说好了，这次绝对不可以动心，结果还是……
皇上当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抱着她，低声安慰。
哭了许久，久到皇上都快觉得自己的手麻得没知觉了，端贵妃才啜泣着抬头，“皇上是真心让臣妾回来的吗？”
“不然呢？”皇上不答反问，给了她更足够的安全感：“一切都准备好了，还是那宫，让公公带你去吧。”
“好！”
端贵妃像重返十五六岁的少女，提起裙摆踏着小碎步，好心情地离开了。
等人走后，君临渊从帘布后钻了出来。
过目这一场感情，君临渊不免有些许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道，“父皇，演得真像。”
皇上闭上了眼，似是觉得有些劳累，回身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有几分是演，几分是真，只有朕自己才明白啊。”
君临渊大胆猜测，“其实……父皇对端贵妃还是有感情的吧？”
“应该是吧。”皇上自己也想不明白：“她是我遇见过的，最特别的人。”
先前可能就是因为她的这种特殊，所以才会被吸引。以至于现在想起来，还是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再也没有人能带给他那样的感觉了。
“渊儿，你可不能像我一样。”皇上语重心长道，“一辈子，只能有一个爱人。”
这样就够了。
后宫佳丽三千？不不不，实在太累。
君临渊早已定情于顾念音，并且也发誓绝不会变，弯腰作揖道，“儿臣明白。”
“明白就好啊。”皇上作为过来人有着深切的体会：“还是不要欠太多债，还起来真的好累。”
这是一句发自内心的感叹。
前半生他一直在辜负好女人，以至于到现在，所有曾经对他死心塌地的女人都开始变成了宫斗的棋子，再也没了本初那种爱情的本质。
所以在他看到锦烟的时候，才会那么热烈渴望地去抓住这个人。
因为她是现在唯一一个还对他存有真心的女人。
君临渊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严肃回复道，“儿臣谨遵教诲。”
皇上看着自己的老底被扒得差不多，开始盘问君临渊，“渊儿对永安公主是有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