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冷剑心第二百五十六回不堪言“正所谓小人得志,形容那常达再合适不过。原先人人嫌弃的泼皮,竟摇身成了燕平府的总捕头,他仗着他表姐乃是府尹夫人,愈发猖狂,一上任便领着一班衙役,狠狠的揍了那些曾经欺侮他的人。故而百姓甚是惧怕。虽说那常达称不上是无法无天,罪大恶极,可也时而鱼肉乡里,欺凌弱小,就像一只癞皮狗,着实令人厌恶。百姓们平日里念在单大人的恩德与威严,不肯与他计较。若是见他出府衙,都纷纷避让,不敢招惹。”
“但凡他做的不甚过分,我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就过去了。可他不仅不收敛,还变本加厉,不仅压榨商户,就连他手底下的那群衙役都被要忍受他的欺凌,他不仅有时克扣衙役的月俸,还威胁他们,致使无一人敢上报单大人知晓。”
白星泪听到此处,已是怒不可遏,一拍桌子便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说道:“依我看,那单徵分明是非不分,糊涂不清的糊涂官!单单因为害怕老婆就将如此大的祸患留在府衙内,叫燕平府城的百姓们受尽欺辱。今日又将戏才和霜眉迫害到如此地步,致使他二人流落街头,难道常达的所作所为,他都不知晓么?还是,他根本就不想管?”
胡掌柜闻听此言,急忙起身,满脸担忧,连连摆手道:“姑娘切莫乱说,切莫乱说。免得惹祸上身呐。今日之事,切不可对外人提起半个字,否则,诸位倒是能远走高飞,老夫可就要大祸临头啦。”
沈墨鱼陪着笑脸轻轻揽住白星泪的两肩,安慰她道:“消消气,消消气,不值当为那小人气坏了身子。”而一旁的裴镜年也点头承诺道:“老掌柜大可放心,我等具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今日之事,自入了你我耳后,再不叫他人知晓。”
胡掌柜长叹一口气,徐徐坐下,接着说道:“早些时辰,单大人的确不知那恶霸常达是如何的惹人厌恶,但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久而久之,单大人也知晓那常达乃是个当面锣背面鼓,阳奉阴违,欺凌弱小的小人,屡次想治他的罪,又想撤去他的公职,但却屡屡遭到蔡氏的阻拦。出于无奈,大人只好怒斥那常达,叫他不许再为非作歹,否则必然处罚。谁知那常达好了一阵,又重蹈覆辙,恢复如初了。”
“难道燕平府的百姓们就没想过联名告他一状?”韩霜眉开口问道。
胡掌柜却摆手说道:“哎,我们又何尝没有如此想过呢。只是那常达不在府衙中,也在府衙周围晃荡,哪里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去告状?即便是趁他不在府衙中,侥幸去告了。怕是也没甚么结果。那泼皮挨了单大人一顿打,休养几天,定会去找那告状人算账,我等具是在他手底下勉强营生的百姓,又甚么能力去和他相抗?故而不敢以卵击石。”
停顿片刻,胡掌柜站起身来,目光流转,遍视众人,忽然后退半步,拱手深鞠一躬,大礼参拜。众人慌忙起身阻拦,不知其为何故?胡掌柜却诚恳说道:“老夫及燕平府城内的诸多百姓皆深恶痛绝那恶霸捕头常达,但我们世居此地,告状不成,必受其欺压,走也走不得。不像诸位来去自如。倘若诸位少侠能为我等上堂控告那常达,请单大人依法治其罪,我等百姓定然为诸位筑祠立碑,设立长生牌位,来报答诸位的大恩大德啊。”
胡掌柜说罢就要跪下,白星泪急忙上前将他拦住,说道:“胡掌柜的尽管放心,无论如何,明日我都要去公堂之上会一会那单大人,看他是否如你所说能秉公断案,依法处置。倘若他真的能办了那常达,也算是皆大欢喜。倘若他包庇徇私,纵容常达为非作歹,那就休怪我手中宝剑,替他行正法之事!”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明日的安排,且看那王韩二人摆开架势又为众人表演了一段木偶戏,众人叫好连连。眼看天色不早,已近午夜,遂各自回房睡下,一夜无恙,倒也平安,余事不提。
且说那第二日天还未大亮,城中的公鸡刚打鸣了一声,胡掌柜却已然起身,在收拾客栈内的桌椅,准备迎接为数不多的客人。忙活一阵,刚准备直起腰板歇息歇息,却听问有人哐哐砸门,敲门声极为急促,足见来者心急。胡掌柜急忙忙将门板拆下,打开店门,下意识地招呼道:“来啦来啦,这还没开门怎生地就如此心急了?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谁知那来者并不入店,只是立于门前张头探脑,似乎在寻找些甚么。胡掌柜却依旧将目光落在那门板上,见那客官久久不进店,这才回过身来招待。但见来者皆身穿官服,原是三个府衙的差役,为首的手中还提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三人的到来,惊得胡掌柜下意识连退三步,不愧是做买卖的生意人,见惯了世面,当即便镇定下来,躬身拱手,拜道:“不知诸位差官到小店有何贵干?这天还未大亮,莫不是就要来喝酒么?小店这还没开张呐!”
为首的差官不耐烦的摆手说道:“我们哪里还有甚么闲心喝酒?老·胡头,我且问你,昨晚可有两个戏子到你店中落脚?他二人一个背着木箱,一个提把胡琴,背木箱的乃是个黑瘦的精壮汉子,身上还有不少伤。那提着胡琴的,面貌有几分像胡人?你可曾见过么?”
一番描述,分明说的是王戏才与韩霜眉二人,老掌柜的心里难免咯噔一声,紧张万分,见三人来者不善,恐是那恶霸常达不肯放过二人,特遣他三人来捉。心里便盘算着要为他二人周旋拖延,故而赔笑着矢口否认道:“回禀诸位差官,老夫并未曾见过差爷所说的那两个戏子。倘若今日他二人到我店中,老夫立刻去府衙禀报诸位差爷!”
本想搪塞一番,将他们打发走。可那为首的衙役却又凑进一步,迈入店中朗声说道:“老·胡头,你休要诓老子!谁不知道你每日都是这庆元街上最晚打烊的店铺,又有谁不知道你老·胡头乐善好施,自己虽没几个破钱,却偏偏爱好帮别人顶灾。此事与你无关,还不快快从实招来,若是有半点隐瞒,少时定将你一顿好打!”
可胡掌柜却扑通一声跪倒在三人身前,顾不得一把老骨头年事已高,仍叩头辩解道:“诸位差官明辨,老夫实实的没有撒谎啊。”那差役却反驳道:“你还狡辩?好个乖滑的老·胡头,我们兄弟三人天还未亮便一路寻来,东街裁缝铺的宋掌柜和肉铺子的王屠户都说那二人是进了你的喜来客栈,你怎生的还在此为他二人隐瞒?快快将人交出,否则必叫你好看!”
说罢,就要扬起手中的包裹,去打那颤颤巍巍,抖似筛糠的老人家。正当此时,却被身旁的一名年轻小衙役拦住,急忙劝道:“大哥莫要动怒,莫要动气,胡掌柜的定是误会了我兄弟第三人的来意,故而才如此搪塞。”又凑上前伏在耳边小声说道:“倘若大哥一时冲动打坏了这老头,大人定要责罚,那罪责可不是你我二人能承担的呀!”
为首的差役闻听此言,变了脸色,徐徐点头,又以眼神示意那小差役上前说话。小差役机灵的点了点头,回身搀扶着胡掌柜的胳膊将他扶起身来,又满脸堆笑,亲切的劝道:“胡掌柜,胡老爹,我的亲老爹。你啊,怕是误会了我们兄弟三人的来意。我们并非来找他二人的麻烦,乃是奉了单大人之命,特来向他二人赔罪的。老爹,你就行行好,请出他们二人罢。倘若我兄弟三人耽误了差事,到头来又要受单大人责罚。老爹,您就算是帮我们兄弟的大忙,以后我们一定罩着您,给您养老送终,如何?”
其余两名差役闻听此言,也都如变色龙一般换了和善面孔,上前学着那小差役的模样和口吻,软磨硬泡胡掌柜。胡掌柜见他三人不像是有意诓骗他,心里已然开始犹豫,正巧那小五起身,抻着懒腰打着哈欠走下楼来,惊见三名差役围住胡掌柜东扯扯西凑凑,满脸谄媚之样,只当是老爹受到了甚么威胁,正欲上前拼命,却被那小差役喊住:“欸,小五,你来的正好!”
三人见胡掌柜不肯松口,便转身将小五簇拥在当中,软硬兼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说好话,一个总威胁,还有一个插科打诨,三人你一言我一嘴的将小五说的头晕眼花,不知该如何作答,见胡掌柜不断地使眼色,这才知晓其心意,故而缄口不言,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三名差官说尽了好坏话,已是口干舌燥,见他爷俩还不肯袒露实情,万般无奈,又不敢闯到楼上搜查,只好坐在那把鞋子旁取来大碗喝茶,消磨时光,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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