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能有解药,我说过的。”
涾凝猛然起身,不顾稍稍止血的伤口,一把抓住闻人子墨的领口,怒道,“什么条件才能给我解药?”
闻人子墨唇角弥漫着笑意,缓缓道,“无需条件,只希望你此生都不会忘了我!”
将起身的涾凝紧紧的搂在怀中,闻人子墨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可知晓,那日在红色的墙头看到你,我的心犹如在冰冷的大牢里见到了阳光一般,美好、幸福。”
涾凝没有动弹,静静的听着,闻人子墨忍不住回忆,“我以为终究我能得到你,与你携手一身,却不知造化弄人。可是我却一头扎进去,再难以自拔。”
只那一眼,便是一生,他体会的如此深刻。
“我爱你不输袭陌,只不过我失了先机。”
涾凝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我给袭陌下了生死蛊,他死我生,他生我死!所以我才能如此信誓旦旦的说你绝对不可能有毒药,若是你就此带他离开,即便是徐药师给他七日药丸他也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我才抓了李容,为的就是让你们等我,等我来以命换命!”
涾凝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了在耳边轻语的闻人子墨,眸中微红的看着他,“你不要骗我!”
闻人子墨苦笑,“我如何还敢再骗你?那一次骗你的代价有多大,你如今也看到了,你说我还敢再骗你吗?”
“你为何要如此?”
“为了让你永世都记住我,此生也难以忘记我!”
涾凝摇头,“不会这么简单。”
闻人子墨垂首失笑,“到底还是骗不过你的。”
再次抬头,闻人子墨脸上重现当日见到的温柔和煦,好似天边的暖日一般,能沁人心脾。
“因为我知道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都留不住你,所以唯有用一种你永世解不开的毒来留住你,不想你还是想鱼死网破,哪怕与袭陌一道去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闻人子墨叹气,“到底还是我失策了。”
涾凝听着闻人子墨好似说的过去的借口,但是又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密林里的人是不是闻人子惜?”
闻人子墨点头!
“不是!”涾凝漠然摇首,“若是闻人子惜,不可能会在这里伏击你,而且他没有理由知道这些!”
闻人子墨只是贪婪的看着涾凝,而涾凝却丝毫没有察觉,心中一震,涾凝望向闻人子墨,“是瑞麟!”
闻人子墨深吸一口气,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认,到底还是被她知道了。也是,如此聪慧的女子他又如何能瞒得住。
涾凝看着闻人子墨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说猜测的都是正确的,她现在无法知道闻人子墨此举是何意,她也无法猜测瑞麟为何会来,总之现在的她们都很危险。
而闻人子墨,已然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郝师兄、端木烈,所有人进皇陵,快!”
涾凝一声大叫,所有人都回过神来,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
密林里,七羽和七煞还没有回来,而一直在闻人子墨周边看着的七然听到涾凝的命令看向闻人子墨,见闻人子墨点头,这才组织所有人进皇陵。
谁也不知道,密林那厢七羽和七煞带着暗卫一直在苦苦挣扎……
大家进了皇陵后,暂时休憩。
徐药师赶忙去给靠在墙边的涾凝处理伤口,一边止血,一边逃离着涾凝如火一般的视线。
“伤口不是很深,且方才闻人子墨也帮你疗伤了,并无大碍了。”
“伤口上的布巾还是要扎紧一些的,以免等会儿逃走的时候伤口崩开,你自己小心一些。”
徐药师讪讪的起身,正要离开,却被涾凝的白纱一把卷住身子。
徐药师回头苦着脸看着涾凝,“不关我事啊,我也是能力有限啊,就算我师父药王在世,恐怕也是研制不出来这个解药的啊。”
“那你为何不明说?”
徐药师委屈道,“我岂敢啊,你寄如此大的期望与我,我不敢让你失望啊,再者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是什么蛊毒啊。”
“你连是蛊毒都不知道?”
徐药师忍不住嚷嚷,“本来我是在储忧观看那些医书的,按理说翻阅之后定是能知晓的,谁知道就被郝师兄派过去救你了呢?”
涾凝收回视线,徐药师这才悻悻然道,“那个闻人子墨的伤也不轻,我去给他看看。”
“你可听说过那个生死蛊?”
徐药师顿步,摇头道,“没有。”
“老头你不说实话,你就永远留在这个皇陵里面吧!”
徐药师这才退回脚步,不耐道,“你既然已经知晓这个生死蛊,那闻人子墨跟你说的还不明白吗?”
涾凝眼眸微眯,“上一次你被抓过去,是不是就已然知晓了?”
徐药师这才转过身来,连忙解释道,“我当时一句话都没说的,我还很凶狠的跟他们对峙来着,不想闻人子墨那个小子一句话将我就戳破了,说我是不可能研制出来解药的,还说叫我配合他……”
徐药师的声音越来越小,涾凝听完只是闭上眼眸,“你去给他看看吧。”
徐药师赶忙离开,闻人子墨背上毒针的毒已经蔓延开了,此刻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徐药师走到闻人子墨身边,拿出随身带着的银针,“你将衣服褪下去一点,我给你施针。”
闻人子墨摇头,“不用了,这个毒之于那个毒,想来都不算什么。”
徐药师忍不住摇头,直接将闻人子墨的衣服扯下去一些,然后一边施针一边道,“非也非也,现在我压制你的毒性,等下那个瑞麟进来你还可以为我们挡一些时辰,不然还得连累我们照顾你呢。”
闻人子墨听罢不动了,安安心心的让徐药师施针。
徐药师在身后还是忍不住八卦,“为何你还不肯说实话,将话都说开了多好啊,涾凝也不是对你一丝情义都没有的。”
闻人子墨身子微颤,“她如此聪慧,很多事情只消说一些她自然就通透了,还需我多言吗?”
“那你的意思是?”
闻人子墨摇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徐药师忍不住叹气,“哎,你倒是看清了自己的心也看得清涾凝的心,那个刑傲天要是能有你这么通透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闻人子墨狐疑,“何意?”
“他明明不爱涾凝,可偏偏以为自己多喜欢涾凝,每每在关键时刻把她当了别人的替身又心生不舍,他误以为那是爱了。”徐药师一耸肩,“就是这样,平白无故的害涾凝上刀山、下油锅的。”
闻人子墨眸色变的冰冷,“我早就想去了,无耐自己终究没有那份实力。若是那一次我不去,去的就是瑞麟!”
徐药师忍不住道,“你也有私心。”
闻人子墨沉默以对,没有反驳。
徐药师给闻人子墨施针结束,几人坐在皇陵里也略显尴尬,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涾凝无论无何都料想不到的,此刻的她要如何开口呢?
郝师兄走到涾凝身侧,时辰不多了,他需要尽快让涾凝做出决断。
“瑞麟的实力有多强,你不是不知道,闻人子墨的人挡不住多久的,况且现在你身上还有伤,袭陌更加严重,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涾凝抬头望向郝师兄,甚是为难,“我要如何说出口?”
郝师兄微微叹气,“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若是不好开口,那么久由我来还说如何?”
涾凝拉住郝师兄,“以命换命是什么意思?”
郝师兄道,“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涾凝松手,郝师兄转身之际,闻人子墨已经先一步起身了,“李容和袭陌昨日我就安排让人送出城了,城外古轩洛的人应该已经接到了,解药给你,你们先走。”
闻人子墨将怀里的一个黑色盒子递给徐药师,轻声道,“尽量晚一些,我需要挡住瑞麟,否则他会全力追击你们。”
徐药师感动的点头,小心的将黑色的盒子收入衣袖,好生保管。
所有人都起身,郝师兄扶着涾凝,另一边端木烈扶着端木萱,端木萱显然不知道要发生何事,不过她不要离开闻人子墨。
“子墨哥哥,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闻人子墨对待端木萱的态度依旧冷淡,回头看着端木萱,闻人子墨依旧坦然道,“我说过我此生的妻子唯有涾凝一人,你值得更好的人。”
端木萱显然是感觉到了事情非同寻常,哭的愈加凶狠,“我不要,若你此生的妻子唯有她一人,那我便做你的妾!她为妻我为妾、她是后我为妃,我都可以的,子墨哥哥,我都不在意!”
端木萱的感情是实实在在的,只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圆满的,就好比眼前看到的所有感情都是不那么完美的。
兴许就像闻人子墨说的,端木萱值得更好的,至少她的良配绝非是闻人子墨!
端木萱哭着闹着要回到闻人子墨身边,甚至都有一股生死相随的架势,她是害怕死,但是她却不害怕与闻人子墨一起死!
这就是爱,永远教人无法理解的爱!
端木烈将端木萱拦腰抱起,与郝师兄对视一眼,准备撤退。
郝师兄拉着涾凝,叫上徐药师,唯有闻人子墨与七然等人依旧守着皇陵。
闻人子墨看着涾凝的眼神是不舍的,眸中却依旧含着深情的微笑。
对着不断后退的涾凝,闻人子墨唇语问道,“来生做我唯一的妻子可好?”
涾凝再也忍不住,酸涩的眼眸留下眼泪,胡乱用手背去抹,却发现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下一瞬,涾凝甩开郝师兄的牵扯,奔向闻人子墨。
闻人子墨含着温煦的笑意敞开怀抱,涾凝一下冲进那个久违的怀抱,轻声道,“子墨!”
久违了那一声子墨,再见了涾凝!
紧紧抱着涾凝,闻人子墨用指腹擦去涾凝的泪珠。
“以后想哭便随心所欲的哭,但是若想起我便不要哭了,你知道我不舍得的。”
紧紧的将涾凝拥入怀里,闻人子墨忍不住哽咽,“这一生我从未想过背叛你,可事实是我都做了,无论有什么理由什么借口我都做了。虽然我知道弥补没有用,但是我依旧要这么做,因为我要你许诺我你的下一世。”
涾凝哭的撕心裂肺,只是不断的点头。
“瑞麟的野心太大,大到我无语凝噎、震惊无眠的地步,而他所有的野心基础就是袭陌手中的绝玉铃!”闻人子墨将涾凝推开,紧握涾凝的肩膀,“而现在他终于知道绝玉铃在你手中,而非袭陌!”
“所以那日你来风亦国将我们带走了?”
闻人子墨点头,“对,我先一步,背弃了与瑞麟的协议,我若是不假意与他合作,他断不会给我这个先机。”
“可是你终究不该如此伤害袭陌!”
“若是不挑断他四肢,我无法施蛊,瑞麟找到了袭陌,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安然离开。”
“子墨……”
“我错在先,我应该付出我要付出的代价。”闻人子墨苦笑,“这样你一辈子都难以忘却我了吧!”
涾凝只是哽咽着摇头,闻人子墨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将涾凝一把推向郝师兄。
自此,全部结束。
残忍的真相总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不管是对你好的还是对你不好的,在欺骗许久之后猛然知道真相总是难以适应的。
郝师兄带着涾凝和所有人在皇陵的避难通道离开,从皇陵的地道出来,那一端连接的已然是都城城郊。
端木萱早就被端木烈打晕了,古轩洛的马车与马匹也已经在等候,这约莫也是闻人子墨事先就与李容商议好的。
再一次见到,古轩洛只是紧紧的盯着涾凝,涾凝回以一笑,便进了马车。
两辆马车,几人分坐,其余储忧观的人都策马随行。
李容与郝师兄的驾着的马车里,涾凝看到了日思夜想的袭陌,抚上袭陌苍白的脸颊,方干涸的泪水又再一次止不住的落下。
徐药师在一旁给袭陌把脉,查看袭陌的伤情,此刻的袭陌已然陷入昏迷状态。
“有什么方法可以两人都不用死吗?”
徐药师摇头,“若是这样,这生死蛊岂不是浪得虚名了。”
“不知那七日的药丸多久,袭陌会有危险?”
徐药师盯着涾凝,不答反问,“你现在是舍不得闻人子墨了?”
涾凝摇首,“没有人应该死的。”
徐药师也跟着摇头,“子体离开母体之后,七日药丸根本没用,为何此刻袭陌越来越虚弱了?因为子体不能离开母体太远的,所以我给不了闻人子墨太多的时间了。”
“有人说的对,兴许这个世上就不应该有我,若是没有我,也就没有那么多人会遭殃,会有那么多的杀戮。”
陷入自责难以自拔的涾凝让徐药师忍不住唏嘘,“这都是谁跟你说的?”
涾凝摇头,“忘记了,不过倒是真理。”
徐药师忍不住怒骂,“真理个屁,这个世上即便没有你,该有的杀戮照样有,该有的牺牲照样有,该死的人也照样会死,没有你也有其他人来替代你。”
涾凝望向徐药师,徐药师又道,“所以无需将自己看的如此重要,就好比即便这个世上没有我,照样也有人会救你是一个道理。”
涾凝淡淡的笑笑,这个徐老头看似懵懂,其实看的最为透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