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外,还有秋烟守着,碧彤约莫是去煮茶了。看到若汐出来,秋烟一惊,“娘娘出来作甚?外头寒凉,小心身子。”
“不碍事的,穿了不少,本宫亲自去看看醒酒茶。”说着也不顾秋烟那不大情愿的表情,已然迈开了步伐。秋烟无法,赶紧由身边拿了个灯笼,跟了上去。
今夜,月色甚好。许是心情的原因,月亮在大家眼里看似格外的圆、格外的亮。柔和的月光自天际洒下,一片银辉,甚美!
对着如此柔美的月光把酒言欢,载歌载舞,当是人生一大乐事。远处,一个个偌大的军营前,还耀着火光,如秋烟所言,隐隐还能闻到火架上烤肉的香味。
若汐低垂着头,无法不被感染,嘴角已弥上笑意。
“砰”重重一声,猝不及防的若汐被撞的连连后退数步,幸而身后的秋烟挡住,不然真就摔倒在地了不可。
若汐抬眸,面前是三两个士兵。身边的秋烟一个箭步上前,举起手中的灯笼一耀,怒斥道,“大胆,撞到贤妃娘娘还不告罪,想死吗?”
那几个士兵被秋烟吼的一个激灵,看着眼前那个白色的身影,方才的酒意全消,纷纷跪到地上,“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娘娘恕罪!”
若汐瞧了眼身侧气势凌人的秋烟,稳了稳身子走上前去,弯身扶起地上跪着的几位士兵,“大家起来吧,今日如此大喜的日子,多喝几杯是应当的。天黑本宫没看路,怪不得你们。”
那几个士兵就这么愣着被搀扶起来,好久不曾缓神。
“还不快谢恩。”见几人呆头呆脑的站着,秋烟又忍不住骂道。
几人回神,这才赶紧垂首谢恩,“谢贤妃娘娘恕罪。”
若汐轻轻应声,借着灯笼发出的幽若光芒看到几人的衣服好似与其他普通士兵的不同。随后便摆了摆手,几人连忙行了礼,一溜烟的跑掉了。
若汐重新迈开步子,不禁失笑,“本宫如今看着都叫人怕了,都是拜你所赐。”
秋烟倒是不甚在意,对于若汐此般调侃不以为然,“那几个是青卫军精兵,平日里总是不可一世。今日我仗着娘娘过了把瘾,当真爽快。”
他们就是青卫精兵吗?若汐想着,不禁又回头,看向几人刚刚离去的方向。
到了碧彤煮茶的地方,若汐亲自查看了一下,又让碧彤放了些作料,又煮了一会儿,才放到预备好的茶壶里。再叫秋烟背上热水与洗漱的东西,几人才一道回去。
回到营帐,就看到余达和单风两人垂首站在里间幕帘处,一旁裴逸轩照旧呼呼大睡。不仅身上的外套除了,连带明黄的里衣也一道脱了,几道刺眼的绷带暴露在大家眼前。见到若汐回来,两人心里同时松了口气,尤其是余达,他可没有忘记在北云时若汐都是在别的营帐就寝的。
让碧彤与秋烟将东西放下之后,若汐便挥手让几人都下去了,未有多言,几人行礼告退。
将里间幕帘拉起,若汐脱掉了身上的披风,青丝上的水珠被披风上的帽子沾去了不少,捂着都有些干了。将茶壶里的特制醒酒茶倒出一杯凉着,若汐就搅干了水中的锦帕,走向床榻。
锦帕散开,热气漂浮,小心的替裴逸轩擦拭。俊挺的眉,高耸的鼻梁,性感的唇瓣,若汐一一擦拭,裴逸轩如此安静的睡颜,若汐第一次见。
今日值得如此高兴,高兴的都喝醉了吗?喝醉的裴逸轩,若汐也是第一次见,幸好这男人酒品还不错。喝醉了就是睡,若是手舞足蹈或是出点洋相,那这个皇帝酒醒之后估计就要开始想着杀人灭口了。
想着有的没的,若汐手下片刻不曾停下。锦帕擦至裴逸轩的脖颈,再往下,便是雪白的绷带,上面已经不见腥红了。一旁的矮几上已经准备好了红色的瓷瓶,应该是余达准备的,若汐早便看到了。
无声的叹了口气,手下已经开始利索的解绷带了。一圈一圈扯开,因为裴逸轩睡着,所以绷带只能剪开,若汐看到红色瓷瓶旁安放着的剪刀,不由失笑。放下剪刀,若汐对余达有些无语。拿起红色瓷瓶,打开瓶盖,若汐的视线触及裴逸轩胸口以及手臂那狰狞的伤口,心下还是忍不住抽疼。
强压下心底的不适,若汐开始清理伤口,而后给伤口洒上药粉。细看伤口,好像又有些裂开,定是今晚又折腾的,想着若汐不禁低语,“明知有伤在身,还敢喝这么多酒,又不是小孩子了。”
处理完胸口的伤口,若汐又开始处理一旁手臂上的伤口,两个伤口的颜色明显的不同。手臂上的伤口凝结的血色明显要深暗许多,许是就是中毒的缘故。最后再洒上些药粉,将一旁的绷带附在伤口上,最后若汐才将早已凉好的醒酒茶给裴逸轩饮下。
忙活了近大半个时辰,若汐才将余达叫了进来。帐帘口的余达赶紧应声掀帘进来,便看到床上的裴逸轩已经盖上了锦被,睡的好像很是舒适。一旁自己放着的药粉与绷带也全都动过了,余达心下悬着的石头也就落地了。
顺着余达的视线瞧了瞧,若汐才道,“你问问太医,喝酒对伤口是否有影响,若是有,明日让着查看一下。”
余达回神,感激应道,“是,娘娘。”
“东西都收拾了。”若汐想了想,又问,“皇上今日为何喝这么多酒?”
余达手下一边收拾着,一边回答,“回娘娘的话,今日皇上说高兴,奴才怎么劝都无用,一杯一杯下肚。然后还去了每一个军营与大家同饮,这么一轮下来,都好几壶酒了。”
“大将军可有多喝?”
“倒是没有的,说是伤势不好喝酒,还劝皇上也少喝些。但是皇上说要尽兴,奴才也无法。”
若汐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声。
余达三两下便将东西都收拾了,手下堆满了东西,余达站着一直不肯离去,犹疑片刻还是大着胆子上前,“启禀娘娘,奴才怕皇上半夜醒来找娘娘,这……”
“本宫在这边伺候着,你且放心吧。”
得到若汐的回答,余达欣然,“谢娘娘,奴才就在外头守着,娘娘有事唤奴才一声便好,奴才告退。”
微微叹了口气,今夜,裴逸轩这般,叫她如何睡到别的营帐去呢。坐到床榻旁,掀开锦被,绷带只是这么覆在上面,稍有挪动,绷带就会跟着移动,没人看着怕是不行。何况在北疆,她不想司徒子洛担心她与裴逸轩之间的事情。
营帐内,幽幽暗暗的烛火让人有些晃神,营帐外,透亮宜人的月光却总是照射不进来。
坐在床榻旁几个时辰了,若汐时不时惊醒,一醒来便去看裴逸轩伤口上的绷带有没有移动,看到绷带好好在覆在伤口上,便继续闭目小憩。如此,几个回合,实在是抵不过睡意。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若汐放下幕帘,小心翼翼的爬向床榻里边,在裴逸轩身侧躺下。
小手搭在裴逸轩胸口的绷带上,靠着裴逸轩的身子,这才安心的沉沉睡去。
清晨的阳光洒满北疆大地,照射到军营的每一个角落里。昨夜虽犒赏全军,全体豪饮,但是依旧不影响今日一早的晨练。早早的,校场上就已经传来一阵阵的操练声。
听着这些声音,裴逸轩身子不由的动了动,全身僵硬,后脑勺好似被什么在敲击似的,一阵阵的疼。胸口和手臂上的伤口处更是传来剧痛,不想昨日喝多了牵起这么多病痛。想着,裴逸轩抬了抬手,发现左手不能动弹。
转头望去,近在咫尺的白皙脸庞,若汐正枕在他手臂上睡的香甜。嘴角露出笑意,裴逸轩手下不再有动作,让若汐继续睡着。
感觉到裴逸轩的动弹,若汐闭着眸,搁在裴逸轩胸口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摸到绷带才稍有些安心,眼眸缓缓睁开,抬眸望去,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含着笑意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若汐猛然惊醒,便要起身。搁在胸口的手却被裴逸轩紧紧握住,低沉的嗓音响起,“汐儿,别动,手麻了。”
像是被催眠了似的,若汐怔怔的躺着,两人四目相对,周围空气的温度不断上升中。一秒,两秒,三秒,若汐猛的将柔荑抽出。手下一撑,一座而起,冷冷道,“长痛不如短痛,皇上手上不适,与若汐动不动无关。”
裴逸轩久久不曾缓神,置于胸口的手还呈现着半握的形状,看着若汐娇小的身躯从自己身子上空跨过,脸色逐渐转冷。
“若汐。”
裴逸轩的一声唤,让若汐的身子僵在原地,那称呼对于两人来说都甚是陌生。裴逸轩从来唤她汐儿,做戏的时候爱叫她爱妃,愤怒的时候爱称大吼她司徒若汐,从未这样换过她。平静、无耐又带着一丝心疼,这样一声若汐让她驻足。
若汐缓缓回身,盈盈一拜,“臣妾在。”
良久,裴逸轩不曾出声,看着若汐摇摇晃晃却执着不肯起来的身子,无耐的深深叹了口气,“让他们进来伺候吧。”
“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