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现在殷崇厉的口中都是些听不太清的胡话。
肩膀处血淋淋的伤口十分骇人,可落在陈可卿的眼中,却没叫她有分毫的惧怕,反而越发担忧。
“司徒大夫呢?”
她咬了咬牙,转头望向陆宸。
陆宸脸色一变,连忙道:“司徒氏的传人早就不知所踪了,现下派人去找恐怕是来不及的……”
陈可卿眉心一跳。
见鬼一般的望向陆宸,只见他朝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难道司徒星的身份不能公之于众吗?
陈可卿抿了抿嘴,没有再多言,然而目光望向床榻上那连昏迷都紧皱着眉头的男人,心思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平心而论,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先前因着他的撩拨,她一时心血来潮便说要同他恋爱,但要论了解,她对殷崇厉着实也没有什么太深的了解。
从万花楼的初遇开始,他将她送到镇北将军府,调查核实她的身份,对这个世界的她了如指掌,可她对殷崇厉呢?
除了知道他是凌王,是人见人怕的煞神,还知道什么?
“大小姐,您在里面吗?”
似乎是桃知的声音。
陆宸两步上前,打开门一把将桃知拉了进来。
“在这里喊你家小姐,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桃知眨了眨眼,她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嘛……
毕竟不知道陈可卿到底进了哪里,她一个婢女,总不能哪个屋子都进去看一看吧?
桃知的目光落在床边的陈可卿身上,连忙道:“大小姐,人都要走了,老夫人正找你呢,我们赶快回去吧。”
就算不回去,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陈可卿望着床榻上昏迷的男人,转头拉住桃知。
“我们走。”
到底是谁放的箭,这件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殷崇厉的伤她既然帮不上忙,那就只能在放箭的人身上下功夫了。
回到陈府,老夫人心疼陈容,没有将陈月如不听她管教的事情告诉他,可陈容到底不是傻子,早有人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他。
故而待老夫人回房休息,他便将陈可卿和陈月如都叫来了自己的屋内。
二人虽然不和,但陈容现下身体状况不好,她们自然也不至于当着陈容的面作出一副势同水火的模样,故而都只是默不作声的坐在陈容的床边,等待着这位父亲的吩咐。
“今日马球赛上的事情,你们别以为我在府中便不晓得。”
陈容说着,顿了顿,目光不由落在陈月如的身上,显然是在提点她。
陈可卿垂着眼睛,默不作声。
“你们既是我的女儿,就该明白,陈家是一个整体,如果卷进夺嫡之争,必然凶险万分。更何况二殿下和五殿下,本就势同水火,这趟浑水,不是你们两个丫头能够淌的过去的。”
稍有不慎,牵连的可是整个陈家。
“爹爹,女儿是真心实意的心悦五殿下。”
陈月如咬了咬牙,认真说道。
反正陈家迟早得作出一个明确的选择,与其等到陈可卿讨得了陈容的欢心叫陈容站在殷崇厉的那一边,还不如她先下手为强,将陈容拉下水和殷钦云一队。
左右她和殷钦云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帮殷钦云,不就是帮她自己吗?
陈可卿的目光落在和她一同坐在床侧的这个便宜妹妹身上,只见她的面上格外认真。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被下了什么降头,竟然可以为了一个渣男做到如此地步。
“这些年来,我已经和爹爹说过无数次了,我和五殿下两情相悦,可爹爹总是拿朝廷大事来搪塞我,是,的确,我是女儿家,不懂爹爹所谓的大局大事,可女儿家这辈子不就是想要嫁个好郎君吗?”
陈月如眼眶微红,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
她捏着手帕抹了抹眼角,接着道:“爹爹若是真的疼爱女儿,难道不该成全女儿的心思,叫女儿和心上人双宿双飞吗?”
陈可卿在心中鼓掌,不得不说,陈月如今日学聪明了。
陈容这种征战沙场多年的老直男,虽然也有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结,但是吃软不吃硬。意思就是虽然他希望自己的儿女都有着出身将门的硬气和骨气,却不希望他们面对自己也有这副硬骨头。
毕竟在他看来,在外硬气,那叫骨气,在家硬气,那叫忤逆。
陈月如若是向先前那般,哭着闹着吵着非要和殷钦云在一起,反而陈容会不吃这一套。
可她此时却俨然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倒是叫他这位即将年过半百的老父亲动了恻隐之心。
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儿,在陈可卿回来之前,他便也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所生,他如何会不疼呢?
只是可惜,他这个女儿的性子实在不足以成大器。
陈容叹了口气。
“我现在老了,你们兄长又在北疆,对京中的事情鞭长莫及,当今圣上龙体不安,诸位殿下对那个位置自然都虎视眈眈,可是月如,你毕竟是我的女儿,为父自然是希望你能嫁的一个如意好郎君,只是这个好郎君……”
陈容的话噎在喉咙,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将话说的这么直白。
陈月如目光盈盈的望着自己的父亲,似乎还在等他的后半句。
话明明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怎么还不明白?
陈容的脸色僵了僵,终于深吸了口气,继续道。
“只是这个好郎君,可以是任何人,却不该是五殿下。”
陈月如刷的一下变了脸色。
“凭什么!”
陈月如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方才的楚楚可怜在这一瞬间都不翼而飞,瞪眼恼怒的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殷钦云哪里不好?
面容俊朗又平易近人,比起那个煞神殷崇厉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凭什么陈可卿就能够三番两次的和殷崇厉勾勾搭搭,而她明明已经和殷钦云有了夫妻之实,陈容却仍旧不肯松口?
明明她才是他的女儿啊!
“爹爹,您不觉得您偏心太过了吗?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