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遇万分庆幸自己方才的谨慎，没有上来就质问殷崇厉身边的这位姑娘。
镇北将军府，那也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主儿。
原来她便是传闻中陈家从万花楼中找回来的女儿。果然对得起万花楼的名号，模样生的好看，还能勾搭上殷崇厉，当真是不简单。
要知道多少貌若天仙自荐枕席美人都没能沾染上殷崇厉身边分毫，她们之中有的人比起陈可卿的容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却都无一例外的被那冷面煞神赶走的赶走，下狱的下狱，真真儿是浪费了情致，流干了美人儿的一汪清泪。
可这位陈大小姐嘛……
“大人，已经查验完了。”
仵作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水，走到高遇的跟前，又朝着殷崇厉行礼。
高遇清了清嗓子，端出一副大人的做派，与方才面对殷崇厉的赔笑判若两人。
“说吧，怎么回事。”
“尸体为女身，应当是割喉血尽而亡，下身有撕裂和流血的痕迹，死前应当是遭受侵犯并拼命抵抗。除了面部伤口居多，面貌辨别不全，尸体的右手不知所踪，断口整齐，应当是死后被砍了手，依在下看，倒像是仇杀。”
仵作十分守规矩，低垂着眼睛，不去看殷崇厉和陈可卿，只目视脚尖禀报着从尸体上查探的所得。
殷崇厉的眸子沉了下去。
看来凶手该是个好色的男人，又或者是个武功高强与死者有仇怨的女人——
只不过武功高强嘛……
殷崇厉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落在了陈可卿的身上，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似乎是觉得这四个字与身侧这一副柔弱模样的人儿不太相符。
尤其是她方才那受惊害怕的模样丝毫没有作伪的痕迹，扑在他怀里的时候，他都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她身上的颤抖与急促的呼吸。
甚至先前骑马的时候，殷崇厉却是分毫都没看出来她的惊慌失措有半分装出来的迹象。
一双玉手纤嫩无比，更没有半分习武之人的粗糙。腿部的力量连支撑她上马都勉勉强强，更诓谈受过什么武学方面的训练。
殷崇厉的心中计较。
虽然他一直十分怀疑陈可卿，但以杜春娘的身形，想要单凭陈可卿一人将她置于死地，恐怕不太现实。
——还是说，她还有什么别的帮凶？
“哦哦哦，仇杀啊——”
高遇点头应着，眼角余光却始终观察着一旁的殷崇厉。
按照规矩，尸体应当带回京兆尹府，再细细查探这个案子，可他和仵作被殷崇厉的人急急忙忙的带来，却是一个手底下的人都没来得及带，只好捧着一张笑脸去求助殷崇厉，寄希望于他能够愿意借给他们几个人。
“二殿下，您看这按照规矩，尸体是要带回京兆尹府的……”
可是眼下他们就来了两个人，一个高遇自己，一个是仵作，他们总不可能两个人抬着这样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回京都吧？
“高大人。”
殷崇厉打断高遇的话，似笑非笑的表情叫高遇不禁打了个寒战。
“恐怕这尸体，你是带不回京兆尹府了。”
“啊？”
高遇瞪大了眼睛。
“可是这按规矩……”
“本王怀疑这具女尸，与一桩大案有关。”
殷崇厉的目光轻飘飘的从高遇的头顶掠过，仿佛这世间任凭什么人也入不了他的眼。
“这……”
高遇和仵作面面相觑。
若是将尸体直接让殷崇厉带走，似乎不太合规矩，二位皇子争储的境况如此激烈，若是将来出了什么事情，上头追问下来他也不好交代，可若是不许，高遇自问没有这样的好本事能够和殷崇厉叫板。
不过没本事归没本事，要作的死，高遇还是要硬着头皮去作。
“不知二殿下所说的大案，到底是什么案子？”
高遇赔着最卑微的笑脸，却是说着最不要命的话。
“辅察司的案子，也是京兆尹府能过问的吗？”
殷崇厉的脸色冷了下来，阴鸷的目光落在高遇的身上，其中警告之意甚明。
辅察司可不是一般人能置喙的地方，便是高遇这个京兆府尹，也要受到辅察司的制约。毕竟监察百官，插手刑案可不是说着玩的。
高遇的嘴角抽了抽，额上冒起一层细密的汗珠，心中叫苦不迭，可明知道是作死，若是不硬着头皮往上上，日后的麻烦说不准会更大。
不过好在殷崇厉并没有想要同他深究此事，只是想尽快打发了这两个人走，也好早些将这尸体带回凌王府解决。
“本王会着人给你辅察司的手令文书，叫你同上头交代。”
高遇松了一口。
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有文书在手，将来无论出了什么事，他心里也都好有个底，更能独善其身的推的一干二净。
眼看着那些将京兆府尹和仵作匆匆忙忙带来的人又匆匆忙忙的将二人送回去，陈可卿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仵作验尸也并没能发现什么关键性的证据。
“其实在和月楼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们要找的人是杜春娘了。”
陈可卿轻声说着，似乎是怕别旁人听了去。
殷崇厉不置可否。
毕竟当时询问的时候，陆宸提到了蝴蝶刺青，故而陈可卿能猜出来也不奇怪。
她和杜春娘同出身万花楼，殷崇厉找她询问，原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叫陈可卿至今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和月楼的老板孙义卓会说那日夜里在和月楼见过她和杜春娘，而她还是一个受了重伤的状态——
难道这个世界，有两个她么？
陈可卿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脑洞吓了一跳。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杜春娘失踪的事情？”
殷崇厉眯了眯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似乎是想从她的面上捕捉到什么漏洞。可那惶恐不安的小脸上展露出的情绪，却没有分毫作伪的模样。
“我并不知道杜春娘失踪。”
陈可卿摇了摇头。
“二殿下当时说什么私售铁矿什么的，我以为杜春娘只是犯了什么案子，所以二殿下您要抓她，这才找到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