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卿觉得自己这几日大约是命犯孤星,非要见血才能罢休。
大约是因为她的好运气在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都用完了吧……
毕竟被殷崇厉那个煞神盯上,可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大小姐!”
桃知眼看着陈可卿栽进了道边的浅沟中打了几个滚,不由惊呼一声,甚至顾不得泥泞迸溅自己一身,也要扑下去去搀扶陈可卿。
“大小姐,您没事吧?都怪奴婢,奴婢该扶着您的……”
白皙的小脸埋在稀软的泥土里,陈可卿颤巍巍的抬起手摆了摆,示意桃知不要自责。毕竟拒绝被搀扶的人是她自己,即便是摔倒了滚到沟里,责任也是她自己的。
桃知顾不得陈可卿身上脏兮兮的泥泞,将趴在泥里的她如同拔萝卜一般的重新扶了起来。
陈可卿重重的咳了几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沾染的泥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颗巨大的垂杨柳下。
“那是什么?”
桃知顺着陈可卿的目光望去,只瞧见一小片灰,是如同石头一般的颜色。
“好像是块石头。”
桃知如是说道。
石头?
陈可卿眉心一蹙:“我过去瞧瞧。”
“诶,大小姐,那边都是泥……”
桃知原本是想劝说陈可卿别淌着泥水过去,可这话刚一说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对,陈可卿在泥水里滚了一圈,此时别说是淌过去了,就是滚过去,又能如何?
陈可卿显然也是放弃了挣扎,索性直接淌着泥水朝着树下走去。
巨大的垂杨柳树干粗壮笔直,大约已经在这里屹立了上百年,看起来也算得上是一棵老树了。
抽条的枝叶有些发黄,是深秋落尽的萧条。
陈可卿走到树下,揽住裙摆蹲下身子,细细查看着那片灰色。
白皙纤长的手指十分小气的伸出一根,小心翼翼的想要去挑起那淹没在泥水中的灰色破布。
不远处似乎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伴着马儿的嘶鸣与骑马之人的挥呵。
陈可卿回头去看,只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众小尾巴打马而来,恣意潇洒的模样仿佛昨日的狼狈不过都是她的错觉。
“二殿下!陆大人!”
桃知瞧清来人是殷崇厉和陆宸,不由跳起来摆了摆手,试图将他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果然,陆宸在听到桃知的喊声后不知朝着殷崇厉说了句什么,二人便率领身后一同骑马的手下停在了原地。
陆宸率先下马,抬起手臂撑着另一匹马上的殷崇厉下来,瞧见只有桃知一个人,不由蹙了蹙眉:“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家小姐呢?”
他家主子硬撑着腰伤都来了,该不会陈可卿没来吧——
殷崇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蹲在柳树下的小巧身影上,却是替桃知回答了陆宸的话。
“不是在那里吗?”
桃知会心一笑。
“二殿下真是好眼力。”
“那是陈大小姐?”
陆宸瞪大了眼睛瞧着那蹲在树下的泥人,满脸写着不敢相信。
也就殷崇厉一眼就瞧见了她吧,换作陆宸怕是在这条道上来来回回遛个**十遍,也未必能发现陈可卿。
“我们的马车,遇到了点意外……”
桃知自知自家小姐现下的形象见人有些不妥,不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勉强解释道。
“你们这马车,是打算将陈大小姐甩进泥里种起来吗?”
陆宸嘴角抽搐着回头望了一眼那道路中间卡在石头上的马车,怎么看也不至于将那车篷里的人直接甩出来。
“大、大小姐摔了一跤。”
桃知磕磕巴巴的说道,似乎是尴尬到了极点。
“摔了那么远?”
陆宸指着柳树的方向,眼睛瞪得更大了。
“……”
桃知一脸无辜的望着陆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能说自家主子忽然对一块石头起了兴趣自己淌着泥水走过去的吗?
听起来似乎像是把脑袋摔坏了的样子。
“啊!”
几人正站在道边较为干净的地方说话,陈可卿突如其来的尖叫便惊起了众人一身的鸡皮疙瘩,险些吓得殷崇厉带来的随从们直接拔刀。
尖锐的女声刺的众人耳膜生疼,还是殷崇厉率先反应了过来,甚至不顾及那肮脏的泥水,直奔陈可卿的身边。
陈可卿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巨大惊吓一般,魂不附体的跳了起来,反倒被殷崇厉一把揽进了怀里。
“怎么了?”
低沉的男声总是叫人莫名的有安全感。
陈可卿脸色苍白,挂着隐隐有几分干裂之意的泥水,望向突然抱住自己的男人,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一颗心又缓缓沉入了胸腔,可嘴唇却仍旧抖个不停。
殷崇厉倒是第一次见这只小狐狸露出如此惊慌的模样,心中竟是没来由的几分刺痛。
他皱着眉头将面前这娇小的人儿紧紧抱在怀中,一双大手还不停的抚摸着她的后脑。
“别怕,没事了,有我在。”
深沉的嗓音仿佛有赌咒的魔力,竟真的叫陈可卿渐渐平静下来。
“二殿下……”
陈可卿的头埋在殷崇厉的胸口使劲蹭了蹭,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可见着实是受惊不小。
“树底下有……有死人……”
她的声音不大,颤抖非常,却足够叫将她抱在怀中的男人听清。
殷崇厉脸色一变,原本蹙起的眉头拧的更紧,这才低下头望向那柳树下的一片灰色。
——这灰色与石头颜色相近,不仔细看说不准还真能以假乱真。
可若真的凑近来看,便能发现,这灰色,不过是一块破破烂烂的破布而已。
殷崇厉一手紧紧揽着陈可卿,一手抬起朝了朝,示意陆宸带人过来查看。
陈可卿的心虽然没有蹦出来,可落在胸腔里,仍旧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以至于连呼吸都有些乱了节拍。
一双沾满泥水的手紧紧攥着殷崇厉前襟的衣裳,却仍有些微微颤抖。
她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好奇心害死猫了。
这一遭回去,她不知道要做多少天的噩梦了。
“没事了,乖。”
殷崇厉温热的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是破天荒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