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又没有别人,二殿下还是大方一点,赶紧把衣服脱了。”
陈可卿皱着眉头催促。
着实想不通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更何况她只是叫他脱衣裳,又没叫他脱裤子。
他后腰的伤口不知道有多深多长,若是放任不管失血过多可就不妙了。
再加上殷崇厉方才到底也算是救了她,陈可卿自然做不到眼睁睁看他将这条命交代在这里。
殷崇厉盯着面前这张脸,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恍惚觉着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
到底是他在勾引利用这个女人,还是这个女人在勾引利用他?
一团乱麻般的思绪叫殷崇厉一时间理也理不清。
思及方才他头晕太过,躺在地上的那会,这个女人将手放在了他的某处……殷崇厉便不由有一种怀疑人生的错觉。
苍白的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线,连带着语气也不自觉的弱了几分。
“本王……还没有准备好。”
那么多女人同他自荐枕席,哪个不是娇娆万千?可怎地换成陈可卿,便是这一副在花楼点兔儿爷的理直气壮?
陈可卿跪坐在地上,挺直身板,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人,有些莫名其妙。
“这还需要准备什么?”
脱个衣服难不成还需要沐浴洗礼不成吗?
殷崇厉的脸色煞白,一言不发。
“算了,我帮你。”
陈可卿有些耐不住性子,索性直接伸手去解殷崇厉的腰带。
然而男人却浑身一紧,一把抓住她握住他腰带的手。
陈可卿抬起头,只见男人面带尴尬。
“本王……自己来。”
气氛安静的近乎诡异。
陈可卿倒是头一次这般光明正大的坐在地上看男人脱衣服。
重点还是位十分俊俏的男人。
这倒是叫她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流氓之感。
呸!
陈可卿心中啐了一口,眨了眨眼睛,望天,警告自己不能胡思乱想。
衣带缓缓解开,褪去衣袍,露出那从未展现于人前的隐秘。
陈可卿的目光落在那线条分明的身体上,不由一愣。
并非是为他那精壮的身材线条所震撼,而是那白皙的胸膛尽是凸起的伤痕,似乎已经愈合了多年,可她仍旧能够想到,这伤痕愈合前是有多么的鲜血淋漓。
“你……”
陈可卿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该问问他这伤痕的来由,还是该直接无视?
似乎是察觉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炽热目光的疑虑,殷崇厉面不改色,淡淡开口。
“沙场征战之人,哪有不受伤的?”
陈可卿的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滋味。
想起方才她的手伸进殷崇厉的衣袍时,那凹凸不平的触碰,她便觉得心惊。
——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道伤疤?
陈可卿噎了半晌,方才回过神,开口道。
“皇子也要去打仗吗?”
去边关冲锋陷阵的,难道不都是如同陈容这般的臣子将领吗?
殷崇厉抿了抿嘴,望着陈可卿,若非是她那双眼睛亮闪闪的太过清澈单纯,他几乎都要以为她是故意这么问来取笑他的。
皇上不喜欢他,所以十六岁就将他派去边关驻守,是整个西越最为年轻的将领。
“恩。”
殷崇厉垂下眼睛,淡淡应了一声,带了几分不想解释的敷衍。
东胥是比北燕更虎视眈眈的存在。
每年间骚扰西越边境不知要多少次,殷崇厉十六岁就要率兵和东胥打交道,其中的辛劳苦楚,大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赢了免不了被殷兆行敲打忌惮,输了也免不得要被他千里传圣旨责罚。
大皇子早夭,他是诸位皇子中最为年长的存在,更是皇后嫡出,本该是尊贵无比的存在。可殷兆行对他的态度,却时常叫他觉得,他活在这个世上便是个错误。
察觉到了面前之人的情绪波动,陈可卿以为他不愿脱衣裳是因着身上这些伤疤自卑,连带着语气都和缓了几分,绞尽脑汁的安慰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二殿下如此,将来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前程不可限量?
殷崇厉对上陈可卿的目光似笑非笑。
这话她也当真敢说出来,是仗着现在四下无人吗?
还是在试探他是否有夺位的心思?
见面前的男人不再说话,陈可卿以为是自己唐突的叫他脱衣服戳中了他心中的自卑,不由赶忙挪开视线,转移话题。
“二、二殿下还是先转过身去,让我看看伤口吧。”
她并不知道殷崇厉的身上有这些伤疤,更不是有意要看的。
只不过是担心他的伤口失血过多而已。
殷崇厉这次倒是十分难得的顺从,转过身去,将后腰处的伤口露给陈可卿。
陈可卿的目光落在那疤痕遍布的后背上,心中除了震撼,还仿若有什么东西狠狠刺着的疼痛。
他竟受过这么多的伤……
那纵横交错毫无规则可言的疤痕,是沙场舔血的象征。
陈可卿忽然觉得煞神这个称谓安在他的身上是无比的契合。
他就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人。
陈可卿的目光一寸寸的掠过那背上的伤痕,最终停留在他腰间的血印上。
还好,伤口不是很深,但就是长了些,大约是因为滚落的时候被石头尖划伤的,正往外渗着鲜血。
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他的腰间。
“疼吗?”
陈可卿的声音带了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
可殷崇厉却将其尽数捕捉。
他的心中仿佛是被什么闷闷的捶了两下,半晌,方才回答道。
“还好,习惯了。”
若没有剧烈的痛感,那应当就是没有伤及内脏。
陈可卿长舒一口气。
没有伤及内脏,短时间内,他应该便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若是不作处理,一直拖下去,恐怕会感染。
陈可卿环视四周。
这坑中也着实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甚至连冲洗伤口的水都没有。
察觉到身后之人的异常安静。
殷崇厉回过头,视线对上那张有些怔怔的脸,有些意味深长。
“怎么?害怕了?”
这咋咋呼呼的小狐狸,也知道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