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崇厉一向怀疑万花楼跟殷钦云有关系，也怀疑济城的私售铁矿案和殷钦云有关系。
可他完没有想到，万花楼和私售铁矿案竟然还有牵连。
这老鸨倒是不算傻，竟然知道私下里收集这些消息，好在关键时刻当做保命的筹码，也亏得是她做的隐蔽，否则，这些消息便在成为她保命筹码之前就要变成她的催命符了。
女奴就是铁矿的代称。
要多少个女奴，便是多少车铁矿。
万花楼会将生意不好的女子当做女奴卖出，为铁矿打掩护，而与此同时，对方还会再送来一批女子补充万花楼姑娘的缺失。
——陈可卿便是被送来的姑娘之一。
只不过她条件相当优越，在选花魁中一举多得头牌的名号，这才成了万花楼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殷崇厉揉搓着手指，心中思绪万千。
他几乎可以确定，陈可卿就是殷钦云的人，而她在他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伪装而已，为的就是打消他的疑虑。
借用他的手，将她送进镇北将军府。
当真是好手段！
脑海中那模样清纯可爱的脸忽然叫他觉得几分恶心。
收购铁矿的人沈涵山接触不到，即便沈涵山被抓，他也供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甚至拿不出丝毫有用的证据。
如此说来，这个济城城司，倒还没有这万花楼的老鸨聪明。
“该说的我都说了，万花楼背后的人倒地是谁，我也拿捏不准……”
苏盈的声音沙哑的如同在嗓子里塞了一块破布。
晦暗的目光紧紧盯着殷崇厉，仿佛生怕他有反悔的意思。
“我从未见过背后之人，他一向都是派人传话来下命令，且每次传话的人不同，我的人没有办法追查到任何消息……”
说到这里，苏盈似乎是有些懊恼，抿了抿嘴，又警惕道。
“二殿下该不会反悔吧？”
“本王一言九鼎。”
殷崇厉面色阴沉的听完她所有的话，拿着供状一遍又一遍的细细琢磨，却总觉得背后的真相扑朔迷离。
直觉告诉他，一切都和殷钦云脱不了关系，但那幕后推手却未必是殷钦云自己。
到底会是谁？
是谁在搅弄京都的这摊浑水？
殷崇厉有些想不通。
镇北将军府自有陈月如可以为殷钦云所用，他为何还要舍近求远的再送一个女人冒充陈家的女儿？
陈月如对殷钦云的爱慕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不过皇上一直没有松口，陈容这老狐狸为了明哲保身也不敢擅作主张。
而至于殷钦云——
殷崇厉可不认为他会看得上陈月如那样的女人。
空有一副好皮相却没有脑子，这样的人进了皇家，只有死的份。
当然，单就陈月如的脑子来说，也许她有朝一日真的嫁给殷钦云，会连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可卿……
殷崇厉的手指轻轻叩着桌案，发出闷闷的声响。
难道殷钦云将这个女人送进陈府冒名顶替做陈府的女儿，是为了他？
从假山后的投怀送抱，到那莫名其妙的谣言，再到和月楼时的故意勾引……
殷崇厉的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
连带着神色也不由阴冷无比。
殷钦云想用陈可卿来钓他这条鱼，未免也太看得起那只小狐狸了。
“殿下。”
陆宸急匆匆的走进地牢，恭恭敬敬对殷崇厉行了个礼，随即又快步走到他的身侧，倾身上前低声说了些什么。
殷崇厉蹙了蹙眉。
“对方是什么人？”
“还不清楚。”
陆宸诚实道。
这话也就他敢理直气壮的跟殷崇厉说，若是换作旁人，免不了要挨上几巴掌。
“叫人继续盯着，无比把对方的身份挖出来。”
殷崇厉沉吟片刻，又吩咐道。
能和殷钦云私下见面的人，他可不相信会是什么平平无奇的无关之人。
“是。”
陆宸领命退下。
殷崇厉随手拿起先前关押的万花楼的人的名单。
“这里面，都有哪些人是他们送进来的？”
“大部分都是。”
苏盈诚实回答。
殷崇厉原本皱着的眉头拧的更厉害了。
这么多人，若是真的要一个个的审，实在是太麻烦了。
“他们送这些人进来，目的是什么？”
他端详着名单，认真开口。
苏盈一副见鬼的模样。
殷崇厉没有听见她的回答，方才回头望向她。
“说话。”
“当然是为了赚钱啊，还能为了什么？”
“……”
殷崇厉嘴角一抽，一时竟噎在了当场。
“就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苏盈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没有。万花楼赚的钱，都交给上面分配，就连我这么些年下来也没攒多少。”
“没攒多少是多少？”
殷崇厉冷着一张脸问道。
“大约也就不到五千两吧。”
“……”
不到五千两？
殷崇厉眉心一跳，随即冷笑道：“够你买个大宅子再买一片地，再养个儿子给儿子娶个媳妇还绰绰有余了。”
苏盈点了点头，似乎十分不当回事。
“也就那样吧，将就将就也是够的。”
“……”
殷崇厉忽然觉得自己带兵打仗这些年穷到了极致。
他阖府上下，不算建造王府的这块地皮，也未尝能凑出个两千两来，可这老鸨却开口就是不到五千两。
阴鸷的眉梢挑了挑。
他还真是失敬了。
敢情面前坐着受审的倒是个比他有钱的富婆。
看来这济城的油水当真不是一般的肥啊。
铁矿……
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将铁矿卖给了什么人。
若是寻常生意人，倒也还算好说，不过是做些无关痛痒的小玩意罢了。
殷崇厉怕的是他们将铁矿卖给别国，那问题可就大了。
西越这些年来，若不是仗着有铁矿，未必就能在实力上压过别国。无论是北燕还是东胥，皆对他们西越虎视眈眈。
铁矿若是落到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只希望殷钦云不要这么糊涂。
“二殿下，我知道的，已经都交代了，不知二殿下什么时候可以兑现您的承诺？”
苏盈见他久久不吭声，不由有些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