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卿早上好端端的出去,中午回来的时候便挂了彩。
这可叫陈老夫人担心坏了。
听说陈可卿受伤的消息,就在婢子的搀扶下急吼吼的到陈可卿的院子看她。
“怎么搞成这样?”
陈老夫人对桃知嗔怪道。
显然是怪她没有保护好陈可卿。
桃知连忙跪地请罪。
“都是奴婢不好,还请老夫人恕罪。”
虽然陈老夫人向来是个好脾气的,对下人们也算得上是和蔼,但此事涉及到她最心爱的孙女,她未必就会饶过桃知。
眼瞧着老夫人是真的有些生气,陈可卿连忙开口打圆场。
“奶奶,不怪桃知,是我硬要她陪我去骑马的。”
“骑马?”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望向桃知的目光更加恼怒。
“你怎的不拦着点大小姐!”
——可她也要拦得住啊。
桃知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还是陈可卿不忍桃知替她受责备,上前环住陈老夫人的手臂,几分撒娇道:“奶奶,我执意如此,桃知难道还能做我的主不成吗?您就不要怪她了。”
老夫人对她颇为宠爱。
这些陈可卿都是切身感受的到的。
只要她开口回护桃知,老夫人必定不会苛责于桃知。
果不其然,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老夫人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陈可卿的身上。
“快让我瞧瞧,伤到别的地方没有?快将何大夫请来看看——”
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关心着。
“奶奶,我真的没什么事,您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您眼前了吗?”
陈可卿揽着陈老夫人的手臂轻轻摇了摇,眨巴着眼睛,任是谁瞧了也不忍再苛责她几句。
“你呀。”
陈老夫人伸出手点了点陈可卿的鼻尖,一副嗔怪却又心疼的模样,可却拿她没有办法,谁叫她是她心中最为疼爱的孙女呢?
跪在地上的桃知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月如听说陈可卿回来挂了彩,不由十分高兴。虽然她这几日来没有找陈可卿的麻烦,但不代表她接受了陈可卿的存在。
一个青楼花魁,竟然和她平起平坐,甚至有时候还要压她一头,她可忍不了这口气。
想到过几日宁国公府的马球赛老夫人要带着陈可卿同她一起去,她的心中便更不痛快。
陈可卿也配同她相提并论?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小姐,奴婢听说,几日后宁国公府的马球赛,老夫人是想要给您和大小姐挑夫婿的。”
秋兰眼瞧着陈月如今日心情不作,便替她斟了盏茶,递上前去。
因着陈月如不许旁人唤她二小姐,故而秋兰便只能将二字舍了,唤她一声小姐。
陈月如接过茶盏,思及陈可卿不由冷哼一声,一副不屑的模样。
“我自然是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不过想到又要跟那个装可怜的贱人一起,我是没什么好兴致了。”
尤其是老夫人还偏心陈可卿,与其说是给她们挑选夫婿,莫不如说是老夫人着急陈可卿的亲事,想要给她挑选夫婿。
“出身青楼的贱胚子,哪个权贵世家能要她?”
陈月如翻了翻眼睛。
“老夫人带我和她同去倒也好,好叫那些世家好好掂量掂量,到底谁才该是首选——”
大户人家娶亲,最重名声清白,陈可卿单就出身万花楼花魁这一点,便能叫诸多世家将她打入地狱,嫌弃非常。
嫡出怎样?会装可怜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些下作手段罢了。
比得上她自幼长在将军府,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吗?
“小姐说的是。”
秋兰连忙附和道。
“等着看吧,马球赛上,我会叫她都知道,只有我陈月如才配是陈家的女儿,而她不过就是一只人见人嫌的臭虫罢了。”
陈月如有自己的傲气和底气。
她自认为这些都是陈可卿比不上的,永永远远,且无论怎么努力,费尽心机手段也比不上的。
陈容自从上次警告了陈可卿叫她和殷崇厉保持距离,便又重新投入到了统卫营,毕竟是当今皇上要检阅的差事,总归是不能出什么差错。
他不在府中,陈可卿明日便更能放心的出门了。
“大小姐,您明日当真要去法清寺见二殿下?”
桃知压低了声音生怕被旁人听见。
“为什么不去?”
陈可卿挑眉,俨然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模样。
桃知抿了抿嘴,有些为难。
“可是您都受伤了,若是再出了什么意外,奴婢怎么跟老夫人交代啊……”
陈可卿现在可是陈老夫人的心头宝,她先前是鬼迷心窍才敢纵了陈可卿自己去骑马,好在陈可卿福大命大只是摔破了头,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否则她怕是要以死谢罪了。
“怕什么,不是有二殿下在吗?”
陈可卿这话说的十分自然,然而说出口后才发觉不对。
有殷崇厉在,难道就安全了吗?
难道那个煞神不才是最危险的存在吗?
“我心悦你。”
殷崇厉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畔,额间的纱布似乎将那个温柔不经意的吻缠进了她的脑子里。
叫她无法忽略,更无法说服自己忘记。
那片温热柔软犹在额间,乱人心神。
这一定又是那个煞神什么试探的把戏。
陈可卿动作一滞,提醒着自己,万不能相信那个煞神的鬼话,认真她就输了。
“我的意思是说,今日多亏二殿下救我,落马的事是意外,至于明日……今日你也瞧见了,二殿下御马技术极佳,想来有他教我,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陈可卿的手指打着转儿,这解释也不知是解释给自己听,还是给桃知听。
“可是大小姐……”
“我答应你让你同我一起学骑马,如何?”
陈可卿眨着眼睛,打断桃知喋喋不休的劝说。
又是如此!
桃知的五官肉眼可见的纠结在一起,心动且犹豫。
西越女子以温婉柔和为美,故而不能骑马,这是这个时代定下的框架,拘束这那一部分原该潇洒恣意的灵魂。
陈可卿可以肆意打破这个框架,因为她不属于这个时代,亦从未被枷锁束缚。
可桃知不同,她是被束缚被禁锢的人,她的骨子里写满了条条框框的规矩,如同大山一般压在心尖,难以被颠覆打破。
纵然许多时候她是向往的,是想要反抗,想要逆流而上的。
可这座沉重的大山和规矩,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不可以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