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卿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对着殷崇厉恭敬的行礼。
“二殿下万安。”
若说先前的客套都是敷衍，那么眼下这一遭，却是陈可卿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称他一声二殿下。
——这个煞神还算是有点良心，没有任由这些人乱喷唾沫星子。
比起先前殷钦云任由谣言乱传，却一直默不作声，从不正面回应，殷崇厉的态度不知道要比他男人多少。
身为一个男人，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怕是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了。
陈可卿心中思衬着，不知不觉间却不由对殷崇厉更加高看了几眼。
“陈大小姐客气了。”
殷崇厉伸出手，轻轻托着她的手将她扶起，动作轻柔的与先前那言辞厉色的模样仿若不是一个人。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当看不见，然而心中却暗暗猜测这二位的关系。
——大名鼎鼎的凌王殿下什么时候沾过女色？这位高权重的男人这么多年愣是一丁点的八卦都没传出来过，这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八卦，竟然还来了个现场版。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陈可卿的掌心，叫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指，然而却被那粗糙的大手一把拿捏住。
陈可卿眉心一跳，抬眸正正对上那望着自己的视线。
一瞬间，她竟有些分辨不清那眸中的情绪。
指尖的温热顺着血脉一层层递进心口，像是跌进了一片柔软，无比安心。
破天荒的叫她那颗从未萌动过的春心，有了一刹那的颤动。
如同在夜空中绽开的绚烂烟花，美好的叫人竟异想天开的渴望留住这短暂。
她拍了那么多戏，牵了那么多双手。
戏里戏外，却没有一双手像现在这般让她有这样奇妙的感觉。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然而于陈可卿的心中，却仿佛过了许久。
殷崇厉收回自己的手，负手而立，目光再次扫向人群中。
“方才的话，是谁说的，站出来。”
没有人动。
众人都低垂着脑袋，不敢出声。
“不出来？”
殷崇厉的眸子沉了下去，抬起手对着身后的随从朝了朝。
“都给本王带走。”
冷厉的模样没有半分容情的可能。
人群骤然变色，方才议论陈可卿的某人大胆反驳道：“你凭什么抓我们！”
没等殷崇厉出声，陆宸便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叫他痛呼跪地，手中的刀几乎是同时横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割断那人的喉咙。
“你……凭什么！”
那人声音颤抖，虽然被刀架在脖子上没了底气，但却仍旧嘴硬。
“凭什么？”
殷崇厉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凌厉的凤眼甚至比那脖颈间的刀刃更加锋芒毕露，浅薄的唇迹抿成一道线。
“凭本王怀疑你们之中有谋逆反叛的贼人，意图动摇西越江山。”
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十分清晰，足以叫在场的众人都听清楚。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
“就凭你以下犯上，对凌王殿下出言不逊，藐视皇族天威！”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陈可卿忽然出声，她端手缓步上前顿在殷崇厉的身侧，又低头望着那跪在地上仍旧嘴硬的男人，勾起一个优雅的近乎完美的笑容。
“我就是证人，还需要证据吗？”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还含着几分笑意。
然而这温柔的笑意却如同催命的恶鬼，叫那人脸色苍白，彻底跌坐在地上。
“是他！方才的话都是他说的！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都是他说的！不要抓我们啊！”
“是他！都是他！我们没有说！二殿下放过我们吧！”
“……”
人言纷乱，却是都将矛头对准了眼前这个自不量力同殷崇厉杠上的男子。
男人面如土色的跪坐在地上，足足半晌才反应过来，想要爬过去抱殷崇厉的大腿。
“二殿下饶命啊，草民再也不敢了，二殿下——”
陆宸朝着那人屁股后面踢了一脚，将他踹了个狗啃泥，随即收刀对其余随从冷声吩咐道：“带走！”
闹剧终究是要落幕的。
原本聚集的人群被随从们疏散开来，没有人再敢公然议论二人。可众人的心中却都有了另外的答案。
陈可卿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男人被拖走，却是没有替他说一句话的打算。
殷崇厉甚至懒得看他一眼，将目光转而落在身侧站定的女人身上。
“本王还以为你会替他求情。”
似笑非笑的模样落在陈可卿的眼中，叫她觉得似乎是在嘲讽。
“我为什么要替他求情？”
陈可卿歪着头，有些不屑。
“我可是很记仇的。”
“是吗？”
殷崇厉面上的笑意更深。
“那本王还真要好好想一想，是否在某些地方得罪过陈大小姐？”
他眯着眼睛，上前一步逼近陈可卿，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这个矮了自己一头的小人，越发觉得有兴趣。
“否则若哪一日，陈大小姐也给本王叩个什么罪名——”
殷崇厉顿了顿，倾身凑近她的耳畔。
“本王真是害怕极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湿热的喘息扑在她的脖颈间。
陈可卿不自觉的拧起眉毛，身上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
她往后缩了缩脖子——害怕的人应该是她吧？她可没看出这个煞神有什么害怕的地方。他胆子大的就差直接把她拖进牢里审了。
“咳，二殿下真是说笑了。”
陈可卿别开隐隐泛红的脸，表情有些不自然。
殷崇厉倒是很满意她的这个反应。
比起她那虚伪的乖巧柔弱的外表，他还是更愿意透过那虚伪的假面欣赏她的慌乱无措。
当小狐狸遇上猎户……
那场景当真是……美极了。
“本王向来不爱说笑。”
殷崇厉端正了身子。
“不过若是陈大小姐喜欢，本王倒是愿意博美人一笑。”
这煞神！
陈可卿瞪大了眼睛。
这货居然撩她！
“殿下，宫中有旨，皇上……宣您入宫。”
陆宸十分不合时宜的出现，让殷崇厉那张难得晴朗的脸又阴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