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戍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直到因为他家熙熙而跌宕起伏的情绪平静下来,才回去房间。陆熙禾正在看一档德语节目,她把虚飘飘的目光从电视上转到厉戍身上,“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厉戍走到她身边,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笑了笑:“就点拨一下而已,林律师是资深名律,做事不需要我教。”顿了一顿,他岔开话题,“你看的德语节目?”
陆熙禾点头,“嗯,闲着无聊,就瞎看,我德语学的一般,也就前年在这边公司常驻的时候,跟着本地人学了些口语。”
她想起今天宴会上,厉戍去见adam,却连个翻译都没有带,是真的对adam说什么不感兴趣吗?还是……她脑子里忽然萌生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厉戍,你是不是会德语?”
“嗯?”厉戍偏过头来。
“就是……今天在宴会上,你真的听不懂adam在说什么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其实,我也算听得懂。”
陆熙禾憨态可掬地笑了:“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准备就去见对手,果然你是懂德语的。”
厉戍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瞧着她好一会儿,瞧得她浑身都不自在了,“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跟你说,我现在还受着伤,虽说暂时不提离婚的事,可你也不能对一个伤者做出禽兽不如的行为来!”
厉戍:“……”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家小朋友能不能不要开这么傻不拉几的小车?
厉戍轻嗤一声,“熙熙,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曾经研发过一款翻译器,比市面上的翻译器更准确更好用?”
陆熙禾张大了嘴巴,似乎在极力寻找着脑子里关于翻译器的记忆。
半晌,小嘴一张一翕:“啊,我想起来了,大学的时候和几个同学一起搞的,其实那也不算研发啦,这种软件市面上太寻常了。”
“但是你做的这个翻译得比较准确。今天我是带着它去的。”
陆熙禾恍悟,不由好笑:“呵呵,我还以为你已经能力强出天际,各国语言一本通呢。”
厉戍:“你老公我又不是ai。”
陆熙禾由衷地夸赞他:“你比ai厉害。ai只会执行程序,你能掌控ai,以及ai掌控不了的东西。”
厉戍:“比如?”
“比如财富。”
厉戍深深看着陆熙禾。
这算是他家小朋友对他的夸赞吗?行吧,是别出心裁了点,但胜在是真心实意。
电视里的节目没什么意思,陆熙禾很快就看得昏昏欲睡,加上她先前省略了倒时差的过程,这个时候,困意终于袭来。厉戍拖着她去洗漱了,抱她回床上,拉了空调被给她盖上,然后又拿出药膏给她往脸上患处细细涂了,等涂完了,陆熙禾已经睡得酣甜。
看看时间,才不到九点。
沉静下来的厉戍,坐在床沿,瞧着面前睡着的小姑娘缩成小小的一团,犹觉相逢是在梦中。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追到欧洲来。
他家太太看似是个大大咧咧又热心肠的姑娘,但实际上,她的心里住着个没有心的冰雪公主,这世上能得她青眼一顾的,也就只有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罢了。
得她青眼一顾已经是难,想要住进她的心里,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他没想过能一下子就走进她心里,但也不会因为艰难就打算放弃,本想着这边的事情尽快了解之后,回国继续未竟的追妻事业,却没想到他家太太放下过去早已厚积成冰的种种恩怨,先站到他面前来了。
就算是做梦,都没有做过这么好的梦。
想到这里,厉戍的嘴角不由纵意上挑。
据甘家外公在电话里讲,熙熙是因为担心他在欧洲的事务不顺利,才决定过来的,厉戍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情的熙熙,为什么会忽然开始关心了。
饶他叱咤商场难逢敌手,却实在是搞不懂小女生们的细腻心思。尤其是他家太太这种一心搞科研的小女生。
不过,不管她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她既然来了,他就没有道理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更进一步的机会。厉戍这样想着,收拾了给她抹药的棉签等东西,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俯身在她耳边一吻,拿了手机和房卡,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他家太太的脑回路比较异于常人,有时候被别人冒犯了都不会往心里去,就像是蔺娜的小助理加害于她,把她的脸都毁成那样了,她也不过是嘟囔了几句,并没有打算报复回去。
诚然,她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性子,她只是对于被欺负这件事的概念比较模糊——从小就泡在书堆里的熙熙,一向对于人际关系比较神经大条。换言之,也可说是她不屑于那些鸡毛蒜皮,只别触及她的底线就行。
他家太太是没有那闲情跟人斤斤计较,但不代表作为她男人的他就愿意善罢甘休,毁脸是吗?很可以。
谁能想到,叱咤商场的翻云手竟然会插手几个小女子之间的鸡毛蒜皮!
厉戍走到走廊的尽头,拨通了蔺娜的号。
和他猜的一样,蔺娜的手机号还是五年前那个,没有换过。电话很快就被接起,蔺娜柔媚中略带苦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耳朵:“厉戍?没想到,你还会给我打电话。不过,不劳你牵挂,我的伤没什么大碍,卧床休息半月,也就没事了。”
厉戍还没开始讲话,蔺娜倒先是卖了一波苦情人设,暗示他,她今天因为他受了伤,这伤且养呢。
厉戍语气淡漠一如既往:“那你就听医生的话,卧床休养。还有,以后不要再逞英雄,去做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某医院的病床上,握着手机的蔺娜几乎要把手机攥碎了,一张俏脸也几近扭曲,声音却还保持着柔媚:“嗯,我记住了。今天也是我太心急,怕那个胡乱翻译的男人跑掉。厉戍,真是对不起,到最后还是让他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