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戍也没强求她，手机收起来，换了平板来，下了个日漫的新番给她看，还和她津津有味地讨论黑鸡（服部平次）和滚筒洗衣机（工藤新一）的cp。
陆熙禾长这么大都没有遇到能和她一起看动漫的人，更不要说讨论了，一时说得兴起，又和他头挨着头了。
下午四点多，天凉快了的时候，厉戍带着她去外面走了走，遇上了要下山的方子麟和黄太太。
陆熙禾要上去打招呼，厉戍也没有阻止，倒是方子麟，似乎有点不太愿意看见陆熙禾。
陆熙禾直觉得肯定又是厉戍威胁了方子麟，质问厉戍：“厉戍，你又威胁麟哥了？”
黄太太嚷道：“咦，你不是说自己不是厉先生吗？怎么……”
厉戍淡漠地说了一句：“现在又是了。”当场打横抱起陆熙禾，拐上了另一条山路。
陆熙禾的身体，连挣扎都不敢，动一下都扯得伤口疼，只能嘴上抗议。
抗议无效，终究也没能和方子麟再多说几句。
在一株绒花树下，厉戍把陆熙禾放了下来，问她：“当初的婚礼上，方子麟把我拉走，害你丢脸，你一点都不怪他吗？”
一阵风吹过，树上有成朵的绒花坠落，有一朵就落在了厉戍的肩上，许是这朵花过于娇柔，陆熙禾竟在他过于冷硬的神色里看见了几分轻软，她默了一瞬，说：“当时是怪的。不过，我后来知道他是因为厉宸哥坠楼，才拉你走的，也就没那么怪他了。”
厉戍还想问一句，怪我吗？但最终也没有鼓足勇气问出来。
现实已经给了他答案，还用再问吗？有些话，问出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陆熙禾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有犹豫之色，厉戍瞧着她的脸，说：“小丫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哥还是喜欢你干脆利落的性子。婆婆妈妈一点都不像你。”
陆熙禾涨红了脸，“什么小丫头什么哥，你今天脑子是不是撞坏了？”她一急之下后面的话都没听清。
厉戍双手拢了拢她的肩，“那不是重点，你刚才想说什么，好好说。”其实，也不能说不是重点。很久以前，久到他第一次尝到她的滋味的时候，他心里闪过的第一个称呼，就是小丫头。
一直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可世事弄人……
陆熙禾期期艾艾说：“我刚才是想问，厉宸哥后来怎么样了？我后来一直没有见到过他。周围的人也都讳莫如深，不提起他。”
“现在应该还算不错。”厉戍犹豫了一下，“虽然腿留了点残疾，但好在，抑郁症治好了。我刚才跟他通了电话，他已经回到海城来了。”
厉戍犹豫之后，还是说了实话。
出乎意料，陆熙禾并没有表现得情绪过激。
很平静的一张小脸儿，嘴角带着一点点笑容，很淡，说话的语气也很淡：“他肯回来，想来是好了。”
厉戍打量着陆熙禾，“你不高兴？”
陆熙禾看向他：“我有表现得不高兴吗？”
“反正你也没有表现得很高兴就是了。”
陆熙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反问：“我应该高兴或者不高兴吗？”
厉戍拧眉瞧着她，“也不是。就是觉得，你这样平静有点反常了。”
“你是不是觉得，他回来我应该很高兴？”
厉戍没有说话。没说话表示默认。
陆熙禾嗤笑一声，“你现在在公司已经站稳脚跟，厉宸哥回来也不可能影响到你的地位了，妈妈应该可以放过他了，回来是好事。只是，他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厉戍很轻声，如果细听的话，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点很复杂的情绪。
陆熙禾没有太在意厉戍的情绪，她仰起脸，看着头顶开满了细碎绒花的树冠，默了一瞬，才开口：“我和他本来就没有关系。长辈们在我还是颗长尾巴小蝌蚪的时候就定下的亲事，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就算当初没有你，没有那件事，我也不可能答应订婚的。这句话在陆熙禾的嘴边缠绕了半天，也没有说得出口。
“既然没有关系，又哪里来的高兴或者不高兴？”
答案很出乎厉戍的预料。厉戍打量她的神色，打量半天，也没瞧不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小丫头长大了，会隐藏情绪了。
过了一会儿，陆熙禾又凉凉说了一句：“希望他这次回来，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吧。”
厉戍唇角微微抿了一下，垂眸瞧着她凉意涌起的眸子，“你放心，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卷入是非之中。”他声音不高，语气轻缓却掷地有声。
陆熙禾咬住了嘴唇，犹豫了很久，才用极小的声音嘟囔：“如果你不想我卷入是非之中，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离婚吗？”
“什么？”厉戍好像没有听清她的话，问了一句。
她摇摇头，没有再重复一遍，但心里在想，如果这样反将他一军，他会是什么样的态度？若他就此答应了离婚，是不是说明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可也只是一点良心罢了，并没有爱吧。若他没有答应呢？那就只能说明，他即便是爱她，也是够肤浅的，只停留在留下她的人这一层面，根本不关心她的处境。
陆熙禾忽然感到有些好笑，他都没有说过爱，她在这里瞎想什么呢？这多愁善感的劲儿，也是可笑，一点都不像她了。
她抬头看向厉戍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飘出个奇怪的想法，他刚才真的没有听清吗？
他不会是听清了，又给她玩儿了个套路吧？
这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陆熙禾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有些累了，回去吧。”
厉戍照例是打横把她抱了起来，陆熙禾有些难为情：“我现在感觉好点了，可以自己走了，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不是说累了吗？就把我当你的轮椅就行了，不用多想。”
陆熙禾低眉耷眼，用余光瞥着他，他是迎着光走的，橘色的夕阳在他冷白的脸上营造出一点暖意，有温风吹过，他细软的额发随风动了几下，这让他看起来不似平常那么冷，但也没有到温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