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赤国的人马!
从他们的衣装打扮以及口音,我能万分的确信,他们定是赤国的人。
竟然侵扰到了这里来。
离这里四里后,就能够走到确县境内。
而前一段时日里赤国与大岳交战了数次,不会不知道,大岳有重兵驻扎在确县境内。
如今胆子竟大到了直逼军队门口。
他们意欲何为?
我心一凛,暗自将腰间的匕首握紧,咬牙便出声提醒了正在困斗中的翁六二人。
这样恰好惊动了方才在马上挽弓之人。
但见他眸子微阖,已将箭矢收起,放入了箭袋当中。
目光却是在打量着我,以及在我身后躺着的白子墨。
有翁六与哑子在四周护着,暂时还没有人能够接近我的身旁。
但是……
我扫视了一周,心底开始慌乱起来。
算是骑在马上的五人,现如今赤国的人马也有近百。
而我们四个人,唯有哑子与翁六或可能够与之抗衡,然而加上我这一个累赘,还有连碰也不能碰触的白子墨。
这次真是陷入险境中了。
我张大了眼睛回望,同时亦是在盯着他们的动作,为防他们背着哑子与翁六暗下毒手。
一段时间过后,却见到那人又重新握紧了自己的大弓,将弦拉得满,越过我,对准了我身后的白子墨。
我心下道不好。
一个侧身,将瞄准了白子墨的箭矢隔开。
这样一来,如今箭矢便正对着我自己。
我呼吸一滞,心里在盘算着箭羽射过来时,我用手中匕首隔开的几率是多少。
白子墨是万万不能够动的。
不管哑子有没有骗我,我都不能轻易去赌。
距离实在太近了,越是计较下去,我便觉得或许我就要为白子墨将命给豁出去了。
不由得苦笑。
原先是恨不得亲手将他杀了的人,现在反而用命来护着。
也是好笑得很。
心中虽是这样思想,但是面上却是半点儿的松懈也没有。
丝毫不敢懈怠。
马上人眼中闪烁不定,似乎在想着什么。
然后就听他说:“好有意思……若不是一定要将人给带回去,我也要好好玩一次了。”
“今日,那个黑白怪物是必须要死的。”
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他们的目的竟然是为白子墨。
为了取白子墨的性命,竟然不惜追赶到这里来,更甚连或许会碰上大岳行伍的可能性也不管。
可是赤国的人马为何要白子墨的性命?
是因为他助曲五盗画,亦或是……
廉庄!
廉庄既然能够使得谢煜对她百依百顺,做出诸多出格之事,如今她要杀一个人。
只怕谢煜会迫不及待地上献殷勤。
按照廉庄先前对待白子墨的态度,或许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她有心要捉弄于我,知道我会从白子墨的身上找答案后,所有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正想着,马上人却已经将弓拉满,抱着必然的决心,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我心一惊,全身都在戒备着。
哑子与翁六正在酣战,打得如火如荼,自顾已不暇。
遑论关注到我这里的状况?
将牙关咬紧了,心下一横,也就什么都豁得出去了。
嗖……
长箭发出的瞬间,在空中划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我将身子悉数挡在了白子墨的身前。
但马上人显然不满足于此。
在第一箭发出的同时,第二箭已经蓄势待发。
我张大了双眼,等待着长箭贯穿身体的疼楚到来。
但……
箭羽在距我三寸不到的时候,一支长矛横空而来。
直接将箭矢斜砍成了两半。
前端箭头力道受到冲击,一个转向,便掉落在了我的身后。
恰好在白子墨脖颈处,险些将其皮肉擦破。
见状,我与方才射箭的人同时将视线移了过去。
方才的刀来得太快,根本没有看清是翁六还是哑子扔过来的。
亦或是乱斗中有人的刀脱了手,正好误打误撞替我将这个危机解除了。
不等我多想。
哑子已冲突了出来,直奔马上几人而去。
见势,方才还在轻松笑谈中的几人瞬间色变。
纷纷握住了自己身上的武器。
而为首持弓之人,手上的箭矢脱弓而出,直逼我面门而来。
几乎没有闪躲的机会。
哑子头上的竹笠早在最初奋战的时候就已经掉落了下来。
现在逼命时刻,只见到他伤疤纵横的脸上忽而一狞,表情失控地望向了我。
然后一声惊叫响彻云霄。
从他的嘴里喊出两个字。
“洛娥……”
现场混乱,武器相接之时,碰撞出震耳欲聋的金石之声。
但是这两个字,我却听得甚是分明。
我怔仲的瞬间,箭矢已飞速划到了我的身前。
一箭刺穿了我的肩胛骨。
冲力太大,我措手不及,向后倒退了几步。
见到白子墨还是一样的安于沉睡,心里不知是该放心还是恼怒。
肩胛骨上的传来钻心的疼。
也实在是无心顾及白子墨。
身上冷汗直出,腿脚一下没能站住,双膝软倒在了地上。
我强撑着半个身子直起。
“啊……”一声长啸入耳。
抬眸望去,竟见到方才手挽长弓之人的手臂被人硬生生砍了下来。
鲜血迸射得几丈远。
那条胳臂骨碌碌从半空中飞出。
掉落在地上,滚入了混战的场地之中。
只是刹那间的事情,那条胳臂就已经在混乱中染上了尘土颜色,彻底找寻不见。
人从马上翻滚下来。
哑子杀红了眼,周身寒意环视,戾气爆涨。
那些人有些被吓住了。
但随即是更大的怒意。
也是将自身潜力发挥到了极致,纷纷朝着哑子攻击而来。
翁六还在困斗之中,脱身不得。
而白子墨……
我侧眸瞧了一眼,那些人因哑子方才的举动,已彻底地恼怒,再无暇顾料到自己的目标原来是白子墨。
耳畔不住传来武器相击声响,以及人在痛极之时隐忍下的闷哼吼声。
心下似有无数的手在撕扯。
到处的放心不下。
然而无可奈何,力所能及处少之又少。
我握着匕首才刚转身,便见到方才落马的断臂之人手持一支箭矢,就站在我的身后,正欲将箭往我身上刺去。
下意识的,便抬起手去挡。
所幸此刻还算不得太过失智,还晓得手上有一把匕首。
断臂之人的手臂还在流血,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清晰可闻,一双眼睛里迸着羞恼的嗜血杀意。
他是打算将我解决了后,再向白子墨动手。
有了断臂之仇,哪怕已经没了大半条命,此人力气还是极大的。
我拼尽了全力,才勉强让那支箭矢不伤到我。
然后咬牙硬挨着,趁他呼痛之时,抽出翁六给我的匕首,往他的下腹要害处捅去……
人就这样突然瞪大了双眼,眼球突突地向外张。
已经没了生息。
我狠吸了口气,把人推倒在了侧边。
双手不住地颤抖。
可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
哑子与翁六都深陷险境当中,还有白子墨,现在他还不能死。
而我现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守着白子墨,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来危害于他。
视线紧紧地落在了哑子与翁六二人身上。
一颗心亦随着他们的处境而忽上忽下。
猛地……
哑子被那数个动了怒的人围困,几人合力将他逼往后。
此前殷练与风长将我放在这里,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在这密不透风的老林之下,有着一个极其隐秘的深渊。
殷练希望我找错路,然后粉身碎骨。
这是风长背着殷练偷在我耳边说的,我记下了。
记得清楚。
风长所说的,就是哑子后退的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