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似乎又觉得有些可笑,月夜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觉得最大的情敌,就是自己亲爹的前世。
云依回到了京城,也滋润山林的时候,也很快发现了一件事。
月夜虽然和那个人长得很像,但是并不是他。
而后便是牧尧出现了。
云依并没有说谎,牧尧确实和那个人一模一样,只是一样的并不是身体,而是内里的灵魂。只是当一个人转世,他必定会和原先的自己早不相同,云依觉得没关系,她可以用自己的法子,让牧尧变成原来的那个人。
但是云依失算了,这个人,不受自己的诱惑。
更可怕的是,当云依和牧尧对望的时候,云依就会觉得自己浑身的力量在一点点被清出。所以她让月夜将这个人赶了出去,还封住了他的一双眼睛。
牧尧真正的身份,是当初为了保全山脉,国师将自己的徒弟作为容器,吸纳了流失的灵气。等到乱世结束之后,再将这些灵气转还给山脉。这位弟子经过转世,在遇见云依之后,这被封锁的记忆重新复苏,而他也要回到山中,将身体中蕴含的灵气归还给山脉。
而现在,牧尧大概也把自己的身份告知云依了,云依也意识到这么多年的胡作为非,山脉已岌岌可危,她必须回到山脉之中,去履行她的责任。
在这之前,她撤走了月夜身上的控制。可是她没有想到,已经足够强大的月夜却不希望云依走,他想把云依留在身边。
云依的吃惊在于,她原本以为所得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魅惑,却不想,当一个人没有了这种控制,他依旧会留在自己身边。
云依这次回去,注定将尘归尘,土归土,她并不想让月夜卷进来。
但是已经成长得超乎云依想象的月夜,却不会这般轻易放手。他不是山神,不在乎这座山荒废又如何。
这一次,囚禁的人,变成了月夜。
不过最后,云依去而复返,想来,是把月夜真的带走了。江寒他们寻不出三人的踪迹,大约是回到了山林之间,化作山间生灵了。
浮梦把这些话说完,并未觉得有半分轻松。
江寒看着浮梦的神情,问出一句:“浮梦姑娘,你是如何知道这一些的呢?”
浮梦笑了笑道:“他们告诉我的啊。”
江寒微微皱眉:“什么时候?”
浮梦笑得狡黠:“不告诉你。”
云依和月夜之间故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说法,浮梦在梦境看着这一切,就觉得,或许这一切都真的是一场梦。
云依是月夜的梦,月夜又何尝不是云依的梦。
真正的事实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或许他们真的成了山林的守护灵,又或者他们各奔东西,等来世轮转,又会再次相见。
对浮梦而言,这不过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有了个结局罢了。
浮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着江寒道:“走走走,咱们玩雪去!”
江寒勾了勾嘴角,笑得温柔:“好。”
浮梦和小女孩打了会雪仗,已是能相处得很好,浮梦也知道这个小女孩名叫燕语。
浮梦玩了好一会,似是想起来什么,小声问江寒:“江寒,这附近有没有卖冰糖葫芦的地方?”
江寒还没回答,都是燕语先回答道:“满大街的都有卖,只要浮梦姐姐你听到叫卖声,循着过去就好了。不过姐姐你不知道,糖葫芦是走着卖的吗?”
浮梦讪讪道:“以前都是师父给我买的,我自个又没买过。”
江寒有些诧异道:“浮梦姑娘喜欢吃糖葫芦?”江寒倒是没想到浮梦还有这般孩子气。
浮梦点点头:“喜欢啊!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浮梦看了看天道:“雪也停了,我去买糖葫芦!”
江寒想起浮梦那个不认路的毛病,又是刚醒来,怕是出了门就有去无回了,便主动道:“我和你去吧!”
浮梦正想着这茬呢,有个带路的自然最好,她忙点头:“好啊好啊!那……”
燕语有些寂寞道:“那,那我在家等你们回来。”
浮梦看着她,有些不忍心:“那个,不能带她一起出门?”
江寒也有些犹豫道:“若是放在结界中自然还是可以的。”
浮梦一听,也高兴了,对着燕语伸出手道:“那我们一块出门!”
江寒倒没想到浮梦这般干脆,浮梦道:“布个小结界而已。简单!”说着浮梦就握着燕语的手,口中法诀默念,不一会燕语消失,而浮梦的手上却多了一个透明的小球。浮梦把她挂在胸前,反倒像是个别致的首饰。
浮梦得意道:“这样你就能看到外面啦!走!”
江寒想起每次自己布结界都要大张旗鼓,但没想到妖族补个结界却这般简单轻松。江寒这般想着,又觉得有一丝丝的挫败感。
浮梦全然不知道江寒在纠结些什么,走了好几步才发现江寒没动,便转回身道:“江寒,走咯!”
江寒回过神,快步赶了上来。
燕语从结界里小声问:“浮梦姐姐,你为什么对江寒哥哥直呼其名啊?”
浮梦微微一怔:“不行吗?”
燕语想了想说:“不是都会叫什么江道长,江公子吗?”
浮梦认真想了想,还真没这么想过,难道自己这么直呼其名有损他的威严?
江寒解了围道:“浮梦姑娘不必介怀,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浮梦豪爽道:“那你从今儿起也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不用加什么姑娘小姐了!”
江寒含笑点头:“好。”
两个人出了门,原本以为只是来买个糖葫芦的江寒,才觉得自己有多么天真。
下了雪,京城也变得不一样了。浮梦见着什么都好奇,东瞧瞧西看看,就连屋檐下倒挂着的冰柱,她都要停下来看个几分,然后和燕语小声讨论一下,哪家屋檐下的冰柱最好看。
江寒在身后看着,倒觉得这位本事挺大的小妖,其实生性和山鬼也不枉多让,也是纯粹无比。
两个人走着,好不容易听到了有糖葫芦的叫卖声,浮梦心中一喜,忙上前走了几步,兴高采烈地来到了那卖糖葫芦的老伯面前。
谁知道,浮梦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老伯竟然就两眼一翻,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跟在浮梦身后的江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老伯,才没让那老伯摔在地上。
周围已经围上了不少人,浮梦吓得脸都白了,手足无措道:“我刚刚没动他啊!不是我干的!”
江寒的手已经把在了老伯的脉上,松了手道:“和你没关系,这老伯身染风寒,身体发热,恐怕是强撑着出来的。”
江寒说着,一把把老伯背了起来道:“各位让让,我送老伯去医馆。诸位若是有认得这老伯的,烦请通知一下他的家人,来医馆找我们。”
周围的人见着江寒和浮梦也不像是坏人,尤其有人认得江寒身上的那身衣衫,自然让出了一条道,让他们俩往前行。
到了医馆,大夫一把脉,果然如江寒所说,这老伯是染了风寒,体虚才晕倒的。好在不是什么大事,吃几服药,再好好睡上一觉,散了热就好了。
不过这大夫看到这老伯时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晕倒了。”
江寒察觉,便问道:“大夫,你认识这位老伯?”
大夫点头:“卖糖葫芦的洪老伯,这里大家估计都认识。他人是个好人,平日里乡里乡亲若是有个什么难处,他也会出手帮忙。就是他儿子……”说着大夫又摇了摇头,一副可怜又惋惜的模样。
江寒见大夫这般欲言又止,便猜了个八九十不离十,这洪老伯年纪已大,又衣衫单薄,家中若有妻儿,恐怕不会是个孝顺的。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喊道:“是谁撞了我爹啊!给老子出来!”
浮梦一转头,就瞧见一脸横肉的男子,一脸怒气汹汹地走了进来。
大夫无奈道:“这便是洪老伯的儿子,洪武。”
浮梦脱口而出:“这般壮实,他是肉铺的儿子才对吧!”
江寒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忍不住为浮梦的说法鼓了个掌。
洪武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看到浮梦和江寒,便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他们。看他们身形瘦弱,一定是个不禁打的,欺软的性子自然就起来了,他啐了一口道:“哟,是你们俩伤了我爹啊!赔钱!”
浮梦忍不住摇头,看看,多么沉不住气,一开口就是要钱,看来头脑是不怎么样。
江寒还是打算讲个理:“不是我们撞的,令尊也没有受伤,只是因为风寒晕倒了而已。大夫已经说了,吃几服药再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洪武显然就不是来讲理的,他冷笑道:“你们说没撞就没撞?我说撞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和这个大夫联合起来骗人?我爹他身体好着呢,从来都没得过风寒!再说了,休息几天,休息的这几天他不就不能上街卖糖葫芦了吗!这耽误的钱也得你们赔!”
浮梦从来没见过这么下三滥的人,看得她津津有味,忍不住鼓掌道:“您这脸皮真是比城墙厚,让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