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离开之后,寂羽也说自己要出门修行,临出门前还把身体不太好的花音送到了另一个朋友那让他照顾。
热热闹闹的每天,就这么突然安静了下来。
浮梦没了师父在身边,最开始的几天自然也安静好好修习,可是终究还是个少年心性,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平日里有人教授,她忙得也没什么空出去晃悠,如今人都走了,那做什么事也都随她了。
浮梦想了想,把门一关,她也出门了。
那会子这院子的门还开在京城城郊的深山老林里,没什么人会发现。浮梦有胆子出门,但却没胆子走远,兜兜转转,还是选择去京城。
京城的繁华对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妖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四处的叫卖声,好吃的有什么糖葫芦,甜糕,麦芽糖,包子,面条,馄饨……好玩的有小玩意的地摊,陶瓷店,书画店,茶楼,戏院,青楼,甚至赌坊……
只要你想,你就能在京城这个地方找到各种乐趣。
浮梦在当铺里把乾坤袋里的一块玉璧给当了,虽然翩翩说不怎么值钱,不过这样的玉本就经过妖气的洗礼,灵力充沛,玉璧也被养得格外圆润,所以在当铺里换了个好价钱。有了钱才能在京城里挥洒一波,可浮梦还没享受上,就遇到了麻烦。
浮梦怀里揣着银两和银票,看起来又好欺负,这么打眼,自然出门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浮梦本就是兽修成的妖,自然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她想着反正自己闲来无事,不然就和这些人玩玩,所以一面故作不知,一面七拐八拐地引着这些人进了小巷。
浮梦几个快步,就来到了一个死胡同之前。
那些人看浮梦摆出的一张不知世事无辜的脸,自然更加嚣张,举着手中的刀剑威胁道:“小姑娘,你把你手里的银子和银票交出来,我们就不为难你。”
浮梦缩在角落里,一副可怜兮兮,泪眼汪汪的模样:“真的要给你们吗?我已经好多天都没吃饭了,我把家里的东西都当了才有这么点钱。娘还在家等着我用这些钱去买药呢……”
这些人混迹市井之中,专抢的就是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钱,这些个故事他们早听了八百遍,听到浮梦这般说,自然也燃不起他们半分的恻隐之心。
站在最前面的强盗继续凶狠道:“小姑娘,你若是乖乖交钱,我们还能放你一条生路。你若是不交,让我们动手的话,我们就把你卖到青楼里!你这脸蛋长得不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哟呵,头回有人夸自己长得不错。浮梦勉强压住想笑的嘴角,还是可怜道:“我们再商量商量?要不我给你们一半……”
那群强盗不耐烦道:“谁要一半!没得商量!”
浮梦站起身,褪去了刚刚可怜兮兮的模样,冷笑着啧了两声道:“既然没得商量,那就没得商量吧。”
那群强盗一见浮梦换了个人似的,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刀剑都握在了胸前。可他们还没能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一瞬间,他们都倒了下来。浮梦下手又快又狠,都对着他们的要害而去,只是一招虽然没有毙命,但是足以让他们昏迷过去。
浮梦拍了拍自己的手,摇摇头道:“真是不经打。我还以为叫嚣地这么厉害,还有点什么能耐呢!”浮梦意兴阑珊地转身就要走,她心里都盘算好了,待会出去遇上巡街的捕快,装作自己被抢劫,但是侥幸逃脱的模样,然后把这些人送到官府里去。
浮梦怀揣着如意算盘,大腿一迈就要走,却听见身后冒出一个极严肃认真的声音。
“站住!”
浮梦没想到这群强盗居然还有同伙,连忙一个回头,却看到一袭蓝白衣衫,衣袂飞扬,端的是道骨仙风,俊秀无双。
浮梦眯了眼,看这装扮似乎是个道士。怎么这年头强盗都有道士当朋友?难道这人是他们的老大?不然怎么最后了才出现?
浮梦倒也不装可怜,挑眉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那道士摇了摇头道:“不是。”
浮梦心里有些诧异,原来不是啊。浮梦想了想,决定解释一下这番情景:“这位道长,他们要抢劫我,不是我先动手的。”
没想到那道士还算通情达理,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我是来抓你的。”
浮梦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道士,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啼笑皆非道:“你要抓我?弄错了吧?”
那道士神情严肃,不带作假:“对,就是你。”
浮梦指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强盗道:“这些人刚刚要抢劫哎,你怎么抓也是抓他们吧?你要不带着他们去官府问问?每个人都比抓我有价值啊!”
那道士丝毫不被浮梦的理由打动,他认真道:“他们是强盗没错,我自然我把他们送到官府,但是你,也不能走。你是妖。”
浮梦听到这话的瞬间,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满是惊诧。浮梦化形早,身上又有翩翩给她的法器,寻常人自是不应该看出她的真身。这小道士却能一眼看出她是妖,他到底是什么人?
浮梦自手中取出一柄长剑,警戒道:“凭什么是妖你就要抓啊。我又没做坏事。”她说话之间,已经对这眼前的这个人做了个打量,看起来,应该打不过自己。
那道士道:“来京城的妖都要去我们道观做个登记,这样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冤有头债有主。”
浮梦惊异地又打量了那道士几眼道:“你是妖?”看着不像啊。
那道士摇头道:“不是。”
浮梦只觉得好笑,一身反骨只想离开:“你们人也要管我们妖做什么?凭什么啊?”
那道士见浮梦并不打算跟自己走,手中的长剑也握在手中:“那就只能得罪了。”
平心而论,这小道士的剑法算是不错,一招一式飘逸轻灵,剑锋之处凌厉无比,又佐以道术,可谓变化无穷。他原意是要抓浮梦回去,出手当然不至生命相搏。不过若是换成其他小妖,恐怕早已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奈何浮梦是和一群上古神兽打到大的,还不会轻易输人。很快这小道士就败下阵来。浮梦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根绳子,把躺在地上的强盗绑成一团,又把小道士单独绑在一旁说:“你应该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吧,待会寻你的人要是来了,让他们把这群强盗送官府吧。”浮梦想了想,在那小道士的面前放了一小锭银子,“这是辛苦费。”
浮梦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在她的眼中,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来了一群不怎么友好的强盗,打了一场没什么悬念的架,大家萍水相逢,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
浮梦继续逛自己的街,先去客栈开了一间上房,然后买了一堆好吃的,去茶楼听说书,在路边瞧别国商人带来的新玩意,最终在一个吹笛子的瞎子面前站住了脚。
这瞎子站在墙边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根竹笛,看起来就像是随便找了根竹子做的,吹出来的音却清脆悦耳。他穿着朴素的蓝布衣,却也不至于破破烂烂。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碗,和寻常街边乞丐手中的碗很像。
来往的人或是像浮梦这般停留下来,安静听着,或是匆匆忙忙,在那碗里放上些铜板。那瞎子每吹完一曲,都会对着周围的人鞠个躬,说声谢谢。他看不见,若是没人走动,他也不知道眼前是不是有人。不过就算看不见,也不会影响他说谢谢的真诚。
浮梦一只耳朵听着这笛音,一只耳朵听着别人说着关于这个瞎子的事。根据经验,但凡有什么奇特的事发生,周围的民众永远会有他们的小声议论为你答疑解惑。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就有人发了问:“这瞎子细皮嫩肉的额,笛子吹得也挺好,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吧,怎么在这要饭啊?”在众人的想法里,若是穷人家的瞎子,哪会吹这样的笛子。
立刻就有人道:“这位不是天生就是瞎的,不过你也没说错,他以前是那个乐坊的琴师,后来据说是受人陷害,被人下了毒,才瞎了眼。”
围观人忍不住可惜道:“这也太可怜了。”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最可恶的是那乐坊,在琴师瞎了之后,就把人给扔出来了。反倒是一个老乞丐可怜他,给了他寻了个破屋,安顿下了他。后来为了生计,他才开始在街边吹笛子。听说他以前是极清高的人,断不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但是为了报答老乞丐,才来的。不过这笛子确实吹得好听,大家给的施舍也多。”
周围的人都在感慨:“真是可怜人啊。”说着,给那瞎子的铜板又多了不少。
浮梦正盘算着要给这人多少,就听到一声厉呵:“找到你了!”
浮梦顺着声音一回头,可不就是今儿那位小道士。
浮梦瞪大眼,看着那小道士道:“这位道长,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小道士直接道:“用法器。”
浮梦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傻了,玩心机总是玩不过寂羽和风起,但没想到眼前这个小道士更傻,这么简单就把自己的事说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