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听闻她给予羽族的报复，在他们的身上画上了墨痕。
这般张扬洒脱，是他一直想要，却一直无法做到的。
最初的羡慕，到追逐，最后到想要占有。
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白飞书将黑色鸽子送到浮梦手中的时候，他想得亦很简单。等他变得更强大了，他就可以顺着这个去找浮梦。
可是他没想到，黑色鸽子很快就没了音讯，他无论怎样也找不出浮梦的踪迹。她或许换了名字换了身份换了模样，妖有千百种办法隐藏自己。
不过没关系，白飞书想，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浮梦，会达成心中夙愿。
如果没有李崇渊。
白飞书看到燕天佑的时候，就像看到了自己，眼中写着仇恨，不满和嫉妒。
丑陋得不想再看自己。
浮梦看着白飞书，平静道：“你喜欢的从来也不是我，而是你的一个梦想，一个梦境，在你的世界里，你希望像我一样罢了。”
白飞书自嘲地笑道：“你不信我？”
浮梦摇头：“不信。”
白飞书道：“你不是想知道许多事的真相么，做笔交易吧。”
浮梦挑眉：“什么交易？”
白飞书道：“你帮我再吃一次梦魇，我把羽族之王想要知道的秘密告诉她。”
白飞书还有秘密要告诉南新柔？没听南新柔说啊……
浮梦挠了挠头道：“为什么麻烦的是我，但是你却给我师姐好处。”
白飞书笑了一声：“你不是受南新柔所托么。”
浮梦叹了口气道：“小飞鸽啊，我是来还东西的，那些真相，我并不感兴趣。”浮梦觉得站着有些累，兀自就想坐下去。
李崇渊察觉到她的行动，一把拉住她，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方才朝着浮梦点点头：“地上凉。”
浮梦给了李崇渊一个赞许的眼神，这才不客气坐了上去，还特意留了一半，示意地看着李崇渊。李崇渊心领神会，一掀衣摆，坐在了浮梦旁边。
白飞书：“……”
瞧瞧这俩，全然不是来办事，而是来凑热闹的架势。
浮梦对着白飞书认真道：“不用去梦境，你的梦魇我吃不了。”
白飞书皱眉。
浮梦轻笑一声道：“我怕再中套。”浮梦说着，从虚空中取出炼梦炉。炼梦炉在现实就是个极普通的铜炉，不会变大，也露不出尖牙。
浮梦把炼梦炉交给李崇渊道：“来。”
李崇渊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嗯？”
浮梦指着白飞书道：“对着他，砸过去。”
白飞书：“……”
李崇渊不知浮梦这是何意，但还是依言拿过炼梦炉对着白飞书用力砸了过去。
白飞书迅速站起，退到了牢笼的后面，原想着炼梦炉不小，定会直接砸在牢笼的栏杆上。却不想这炼梦炉竟如透明般穿透了栏杆，直直打在了白飞书的身上。
炼梦炉张开，似是露出了看不见的利齿，紧紧地咬在了白飞书的后背上。
白飞书只觉得浑身一阵火燎般的疼痛，疼得他尖叫出声，炼梦炉似在吞噬他身上的力量，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炼梦炉。
而在浮梦的眼里，炼梦炉正在将白飞书身后的黑色吞噬殆尽。
白飞书的叫声十分凄厉，浮梦却不曾动过半分恻隐之心，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
白飞书终于无力地摊倒在地，浮梦伸出手，口中默念了一个法诀，炼梦炉便重新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李崇渊发觉浮梦自是可以控制炼梦炉来去自由：“你为何还要我砸。”
浮梦不假思索道：“我懒。”
李崇渊低头，认命。
而在炼梦炉回到浮梦手上的瞬间，周围的场景已经变换，不再是羽族之地的水牢，而是回到了寻常的房间之中。
浮梦和李崇渊便坐在这凳子上。
浮梦看着躺在地上的白飞书，轻叹了口气：“出来吧。我吃梦魇，又不吃生魂。”
浮梦的话音刚落，白飞书便慢慢站了起来，只是脸上温雅的气质尽数褪去，两眼变得漆黑，这般盯着人，就像是一个偌大的空洞，看得人瘆得慌。
他挣扎地想要上前，往前一扑，李崇渊下意识将浮梦护在身后。不料白飞书却正正砸在浮梦面前的结界上，又被弹回了原地。
浮梦拍了拍李崇渊的手臂，示意他无妨。然后伸出手，随意点了点面前的结界，赞赏地点点头：“师姐的功力果然又涨了。这结界，就算是姜糖也未必能出得去。”浮梦对着白飞书道，“所以别费力了。”浮梦对着李崇渊道，“木头，你也坐着呗，放心吧，这妖出不去。”李崇渊刚刚也见识过了，自然也放下心，依言点点头，也坐了下来。
白飞书靠在地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白飞书。”
浮梦惊奇道：“我没说你不是白飞书啊。你怎么这么快就不打自招啊。”
白飞书：“……”
李崇渊：“……”确实没说过。
浮梦随手拿起一块点心道：“那既然你承认了，那我们就来聊聊呗。”
白飞书：“……”为什么会有种被人看猴戏的感觉。
浮梦实诚道：“你比猴戏好看。”
白飞书：“？？”他刚刚说话了吗？
浮梦道：“都写脸上了。”
看来今天是逃不过了，那便说吧。白飞书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浮梦摸了摸下巴，认真想了想道：“其实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聊的。”
白飞书：“……”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李崇渊算是看明白了，浮梦这是明摆着在耍着人玩，也格外淡定下来，给浮梦添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
浮梦对着李崇渊露出个满足的笑容。
浮梦心情好了，这才乐得说话：“从哪说起呢？从你捡到白飞书开始？”
白飞书眼神顿时凝成了一股，如利刃般想要将浮梦刺死。
浮梦叹了口气道：“白飞书以为自己布了一个大局，然而其实你才是那个布局的人。”
白飞书冷笑道：“原来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浮梦奇怪道：“我相信白飞书啊，我只是不相信你而已。你这妖，夺了舍就算了，怎么还真以为自己是原主啊。”
浮梦咬了口点心，继续道：“我在白飞书的梦境里看到了两件事，一直觉得很奇怪。一件是他是被鹰收养的，二件是他修行了各种不同的心法。被鹰收养又被鹰丢弃，这本身就很奇妙。鸽子虽然肉少骨头多，但是也不全然是不能吃。我可不觉得鹰会有这么好心。何况我在梦境里，可一点都没瞧见你的眼神里有对白飞书有半点温情。二是他修行了这么多不同的心法，其中不乏有让他无从下手的，但是他却靠着燕子给他的那点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伤药养好了身体，而且身体还没落下什么不该有的问题，这换做谁都很难相信吧。要知道，当年我新柔师姐尽此一伤，可是休养了不少。而后，白飞书看到了所谓的禁术，那是独属于鹰的心法，那时候他还没办法修行，全然因为他还是鸽子的身体，承受不起那么大的力量。可是为什么他唯独对鹰的心法这般戒备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熟啊。”
白飞书眉头紧皱：“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浮梦点点头：“嗯，我也觉得不能说明什么，我们这不是在聊天嘛。这聊天不也就是随便聊聊，开个话题嘛，不用在意真假。”浮梦自觉话说得有点多，多喝了两口水。李崇渊在一旁，默默地替她补了补。
浮梦继续幽幽道：“其实那时候你应该没有夺舍成功，准确的说，你一直没能夺舍成功。所以白飞书的身体里养着两个魂魄。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法，不过当时你既然也同意放我进梦境，便是同意把白飞书的梦境给我看。你虽然能操纵身体，但是梦境并不是你的，或者说，因为你是第三者，所以你可以看着梦境，并且做出一些不一样的事。比如，只让我看到一些你想让我看到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并未在白飞书的梦境里看到我自己。”
浮梦看着白飞书，轻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没喜欢过什么人啊。如果一个人真心喜欢另一个人，在梦境里一定会有那个人的身影。因为喜欢，本身就是一种执念，一种值得被反复回味的欣喜。可是我在白飞书的梦境里，并没有看到我啊。我想那个时候，你并没有意识到白飞书对我有执念吧。毕竟就白飞书的说法，那种执念和燕天佑一样，那便只能是在旁边看着，却什么也没有做。”
李崇渊下意识朝浮梦看去，浮梦笑得风轻云淡，她无魂时并不做梦，却为何能知道这些感情。
白飞书低着头，似在想清楚这件事，心中明明都是感情，却什么也不敢让人知道一分。
藏在最深的心底，任由他滋生出让人恐惧的其他情绪。
浮梦道：“我选择相信白飞书说出的喜欢的话，那么反过来想，当时在梦境里看到的东西就一定有问题。不过不用这么反过来想也很能想明白，毕竟，那个黑鸽在我身边待了这么长的时间。”